香格里拉的人间烟火

胡成江集

香格里拉在我过去的记忆中，不知为什么只是家大酒店，大概最初听到的香格里拉都是大酒店名子的缘故吧。有些人说香格里拉源自藏传佛教中的香巴拉，藏语含义“心中的月亮”，寓意着人间乐园。还有些人说香格里拉源自英国作家詹姆斯.希尔顿的小说《消失的地平线》，一个理想国，神秘而和谐。香格里拉这一汉字组合听起来还不错，成了人类向往的理想家园的代名词，是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是孔子心中的大同世界，是马克思所设想的共产主义社会。没有人不想生活在一个没有剥削没有压迫没有欺诈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的和谐社会，云南省迪庆藏族自治州下辖的原中甸县想成为人们心目中的理想栖息地，在2001年的时候更名香格里拉。

人有的时候很怪，昨天上云杉坪，几乎每个人都害怕高原反应，氧气备了一瓶又一瓶，今天去的香格里拉，平均海拔三千四百多米，比云杉坪还高，和牦牛坪差不多，却不见有人担惊受怕。早上七点多钟，天还没亮，在古管委站我们上了旅行社的中巴车。导游三十来岁一小伙子，他说他是藏族人，有信仰的。中巴车驶出城，在一服务区暂作停留，这时候，天还灰蒙蒙的，通往卫生间的卷帘门尚未卷起，感觉有点冷。车子驶上高速，窗外慢慢在变明变亮，车里的人大概起得太早，有些人打着鼾睡着了。车子停下来，导游说已进入香格里拉，大家下车方便一下。下了车，感觉凉飕飕的，不见人烟，只有我们一行人，有些荒凉。不远处群山迤逦，山上长满树木，泛着老绿。天终于晴了，蓝蓝的，白云朵朵，十分清澈，看着很低。近旁的草地起起伏伏，向着群山延申，上面的草已枯黄。卫生间在二三十米外，孤零零的，有点简陋。走过去的路边长有红色小花，导游告诫说不能采摘，有毒。

中巴车将我们载到一个叫纳帕海的地方。这里在夏末秋初水量大时形成湖，冬春季水量小时湖面锐减甚至完全干涸，便化作沼泽草甸。我们看到的沼泽草甸，满地枯黄，不很景气，导游一再告诫，不能在上面随意走动，看似坚实的地方，很有可能一脚踩上便陷下去，十分危险。同行有人骑马在当地牧民的带领下去草甸深处穿藏族服装拍照，剩下我们这些人在草甸边的架空木板上来回走着，草甸上很泥泞，不穿靴子没有人肯在上面走的，况且还有陷下去的危险呢。感觉有点冷，纷纷进到一间屋子里。这间屋子本是司机休息室，破破烂烂，很不干净，木长条椅掉了扶手，窗户漏风，虽徒有四壁，却还能遮挡点风雨。在这屋子里，我们呆了一个来小时。又有大巴车驶来，轮胎碾压着停车场的沙石地面，在吱吱呀呀声中停好熄了火。车上下来一帮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身着藏族服饰，花花绿绿，看着挺欢快，就是觉得他们有点冷。

汽车驶离了纳帕海，我们要去一活佛家做客。能否成行，导游说要看我们的运气。活佛家是个二层小楼，一楼传授佛法二楼居住。在我看来，一楼像所学校，更像个博物馆。活佛一再传弟子为我们讲解挂在墙上的一幅幅佛教画像，摆在玻璃橱里的一件件法物。她声音低沉，十分虔诚。我们也时不时效仿她，双手合十，以表达对佛主的敬畏。她说我有佛相，我很开心。相由心生，说明我是个善良的人。讲解完，这弟子说今天大家幸运，她的师父这会儿刚好有空，可以和大家见个面。我们给带到一间屋子里，前面一桌一椅，朝向下面一条条长凳。有四五十岁一男子，坐到桌后的椅子上，教导起坐在下面长凳上的我们。教导的核心，就是“儿孙自有儿孙福，莫给儿孙做马牛”，这也符合我们一行人中绝大多人的年龄心思。出生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我们这批人，受父母倾注的爱多，倾注给子女的爱更多，以至于上下都特别难以割舍，难以接受每个生命个体有每个生命个体的命的观念。男子又给每个家庭看了看，看到我和妻这儿，让我俩到另一间屋子里抄了段心经。再次见到男子时，他说我是带队伍的人，我挺开心，他又说我之功德配请天珠了，我更开心。请天珠要6999块，妻赶紧拉拉我，他见了说，你们商量好，别因这生气。最后，以每天两块钱香火钱给寺庙一年之捐献，给妻请回一副红手链。

离开活佛家，导游带我们去一藏民家吃午饭。这家女主人三十来岁，身材有些单薄，她说她是天葬师。我甚是怀疑，天葬师要将人的尸体大卸八块，她能有这般力气吗。女主人将我们带到她家供奉的神龛前，上面挂着一相框，里面的照片我见过，毛主席、周总理、刘少奇，毛主席左右两边各坐着一人，一个是阿沛阿旺晋美，另一个女主人说是她小爷爷，照片是五十年代在昆明拍的。我甚是怀疑，毛、刘、周三位国家主要领导人同时来到昆明的可能不大吧。在她家吃的这顿午饭，虽说不上好，仅三个菜，挺实惠，下饭，吃得饱。

转经筒在一小山上，虽不高，可这是在海拔三千四百多米的香格里拉，爬上去还是令很多人很吃力的。爬到山上，见一金色圆筒立在那儿，有人在用力转动它，一圈两圈，要转三圈方显虔诚。我和妻默念着岁月静好，努力转了三圈。站在小山上向下看，香格里拉城尽收眼底，黑顶白墙的老建筑与钢筋混泥土的现代建筑交错着由近及远。

我们又来到白塔那儿。这里有个海拔标识，上书：3288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