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城乡接合部有一个叫小街的地方。小街南头的程姨，家住在小街的西边，第二排，院子的大门朝东开，离水泥地小路也就三米远。</p><p class="ql-block">她家养了一只大狗，这狗身材高大，很壮实，很凶猛的样子。它整天趴在大门口，虎视眈眈地望着过往的行人。也时刻注视着有没有其它的狗从它面前走过，它认为自己是王，这个地盘是它的，所有的狗都应该怕它，才能显示出它的威严来，谁也不能破坏这个规矩，人们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南霸王”。</p><p class="ql-block">小街上的狗都怕它，只要它趴在那儿，没有一个敢从它面前经过。实在要走的话，也是低着头，耷拉着尾巴，贴着东边人家的墙根，慢慢地往前走。只有走出南霸王的视线，才敢大步奔跑。</p> <p class="ql-block">我们跟程姨很熟，平时也不敢直接到她家去。有要紧的事非去不可的话，也是一边打着安抚它的手势，一边跟它商量着说：好乖！不要叫！我们找你家程姨说点事，一会儿就出来。它虽然没叫，但用不太友好的眼光看着你。</p><p class="ql-block">最有意思的是，南霸王看不得穿破衣烂衫的人，尤其是要饭的，它就会冲上去，对着人家狂叫，一边叫一边往人身上扑，吓得人心惊胆战，落荒而逃。</p><p class="ql-block">坏消息传得快，乞讨的人没有一个敢到小街上，即使想到这儿来，那事先也要穿戴得像样点，一定不能拿着打狗棍，而且要目不斜视地走过去。</p><p class="ql-block">弄的要饭的也很纠结：这儿住满了农民工，人多，只要穿的破一点，脏一点，再装的可怜一点，要钱要物很容易；如果穿戴整齐上门要东西，就会遭到白眼，甚至有人没好气的说：你哪儿像个要饭的？瞎转悠。只要肯出力干活，现在到哪里都能挣到钱，干什么不好，出来要饭，不嫌丢人！</p> <p class="ql-block">有一个外地来打工的小伙子，在工地上干的是切割瓷砖的活，下班后忘了把破衣烂裤换下来，手中又没拿工具，顶着满头瓷灰直接往出租屋走，南霸王见了，误认为是要饭的，大叫一声冲上去，吓的那小伙子指着不远处的房子说：“我就住在那里！我就住在那里！”南霸王听不懂人话，继续狂叫，很凶。小伙子跑到了旁边人家的屋子里，南霸王就堵在巷口，小伙子一看，赶快打电话叫同伴送衣服来，这才平安无事。</p> <p class="ql-block">南霸王同样也看不惯骑破自行车的人。就是那种除了铃铛不响，浑身都响的自行车。我们亲眼看到一个小青年骑着这样的自行车。光身穿着不扣扣子的衬衣，吹着口哨，单手掌把，另一只手不停地摸着刚染过的黄发，从南霸王面前经过。</p><p class="ql-block">小青年正怡然自得地骑着车，一会儿功夫猛然觉得有狗追他，他立刻加快了速度，自行车发出的响声更大了，眼看就要散架了。南霸王穷追不舍，差点咬到了那个人的脚后跟，幸亏程姨大声呵斥，才没发生什么事。当时我们也感到纳闷：骑车的人也没招惹你，你干嘛这样？</p> <p class="ql-block">距离程姨家往北的第三条巷子里，每家都养了好几条狗，它们从不敢到小街上去，顶多到巷口朝两头望望，看看景致，从不敢越雷池一步。</p><p class="ql-block">忽然有一天，小街上开来了一辆旧的大货车，车体都是泥土，脏兮兮的，车牌号都看不清了，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的。车上站了一个女孩，衣着鲜艳，媚气十足，打着飞吻，惹得路边的小伙子们看直了眼。</p><p class="ql-block">车柱上绑了个高音喇叭，喇叭喊道：今晚七点半在小街的南头的一块空地上，有精彩的表演，欢迎大家光临。平时也没有什么娱乐，一听说有真人表演，不知表演什么？人们都很好奇，抓紧时间吃完晚饭，呼朋唤友，一股股人流往街南头涌去，颇为壮观。</p><p class="ql-block">狗们也想去看热闹，终究也想不出好办法，怎么能从南霸王面走过，只好作罢。</p><p class="ql-block">第三条巷子里的这十几条狗，跟其他巷子里的狗不一样。它们一心想出去看看，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有一条是它们这个巷子里的头头，外号叫“四眼”的领着，其它的跟着后面。</p><p class="ql-block">四眼把脑袋伸出巷口朝南望，发现南霸王卧在路边，吓得它顿时退回来，其他的也跟着往后退了一节，过了一会四眼又把脑袋伸出，看到南霸王还在那儿，吓得又把脑袋缩了回来，其它的紧跟其后，它进则进，它退则退。如此几番，急坏了一名叫做“小妖”的小母狗。</p><p class="ql-block">这小妖长得漂亮，那一双又大、又亮、水汪汪的眼睛，人见人爱，主人喜欢它，邻居们喜欢它，整个巷子里的狗更喜欢它。</p> <p class="ql-block">小妖来到四眼旁边，蹭了蹭它意思是说：我们怎么还不出去呀？四眼当然明白，今天在美人面前不能丢人现眼。来回去看了几次，发现南霸王不见了，四眼带领众兄弟姐妹冲了出来，一直冲到表演节目的场地上，找到了各自的主人，主人们很吃惊：它们怎么敢从南霸王面前跑过来的？事后方知，程姨家吃饭晚了一些，把南霸王唤回家，拌食给它吃，留下了这个空档。空地上挤得水泄不通，一根柱子埋在地上，从路边张嫂开的小烟酒店里接上电源，挂上两个大灯泡，照得地上雪亮。</p><p class="ql-block">地上铺了一块红地毯，有的地方都破了。在强劲的音乐声中，表演开始了，几个小姑娘穿着半裸的衣服，脸上涂上厚厚的粉，随着强劲的音乐，扭着屁股在蹦着跳着，姑娘们跳得大汗淋漓，脸上的粉都花了。</p> <p class="ql-block">大家光看热闹不给钱，带队的人急了，他双手紧握麦克风，喊道：父老乡亲们，我们从远方来到贵地，风餐露宿，真的很不容易。你们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今晚的饭钱还没有着落呢？姑娘们还饿着肚子呢。来的时候车子又坏了，还得修理。他的声音呜咽了，停了一下，又接着说：下面我们还有更精彩的表演，一定不叫大家失望，请大家帮个钱场。小伙子们纷纷往场里扔钱。</p><p class="ql-block">在一阵更狂热的音乐声中，姑娘们更猛烈地抖动着她们的屁股，甩开了她们的大腿。人群中响起了唿哨声。这样的表演闹腾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p> <p class="ql-block">往回走的时候，四眼它们发了愁，发现南霸王就卧在那儿，吓得它们钉在路上，不能动了。主人们叫它们往前走，它们仿佛没听见，纹丝不动。没办法，各家的主人只得抱着、夹着、背着它们，四眼重，它的男主人只好把它扛在肩上，往家走。</p><p class="ql-block">到家后每一个人都累得够呛，气得都把他们家的狗打了一顿，就连最惹人喜爱的小妖，它的屁股也被主人轻轻地打了几巴掌。</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图片来源于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