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杜甫纪行诗十二首 《飞仙阁》

轻筝●五道黑

《飞仙阁》

土门山行窄，微径缘秋毫。

栈云阑干峻，梯石结构牢。

万壑欹疏林，积阴带奔涛。

寒日外澹泊，长风中怒号。

歇鞍在地底，始觉所历高。

往来杂坐卧，人马同疲劳。

浮生有定分，饥饱岂可逃。

叹息谓妻子，我何随汝曹。

杜甫自从离开同谷作《发同谷县》纪行诗开始到飞仙岭作《飞仙阁》已是第五首了，前一首纪行诗是《水会渡》，那是在他带着全家从虞关渡过嘉陵江时的吟作。现大多数人认为纪行诗《飞仙阁》是杜甫走到今略阳县接官亭镇臭草塘沟时所作。那飞仙阁与飞仙岭又在哪里呢？飞仙岭在陕西省略阳县接官亭镇臭草塘沟口。旧志载：“徐佐卿（唐青城道士）在此修炼成仙飞升，故名。”唐时蜀道经此，曾有阁道百余间，后毁尽。可知飞仙阁是飞仙岭上的阁道。

由高德导航驾车从略阳灵岩寺经夹门子沟口向东行驶，其两侧山势渐渐陡峭起来，沟谷壁立，道路狭窄。转过”接大路”路口，就到了臭草塘沟，下车一看，觉得此处地理环境与诗中描绘的山形地貌很是不同，此处“接大路”向北到接官亭镇，有国道345G可至略阳和勉县汉中。“接大路”向南到大安镇，有国道108G可至宁强和川北广元。现臭草塘沟村民归属路口西边的林囗村管辖，臭草塘沟中虽然是两山夹峙，远观并未见石崖高耸峭壁嶙峋。询问村民，告知从小时候在沟里就没有看见过阁栈什么的，以前有小路可以上山过岭，现已无人再走了。当我准备航拍时，村民又说经常有人来飞无人机，山林茂密，也看不清臭草塘沟中的山径沟溪，更不见植被下的具体情景，只在近山脚不时才见到有小溪流，似乎觉得没有必要在飞仙岭开凿悬空栈道（阁道），也许只有实地踏勘后才能有所判断，若有机会再来此细致走走，感受杜甫诗中飞仙阁的峻险。

个人觉得从略阳沿嘉陵江灵岩寺向下一带似乎更符合古人水陆交通的需求，才有打孔建造阁栈的必要，如汉三颂之一的郙阁颂所在的江崖就是一处阁栈。

对杜甫《飞仙阁》的品读和理解，我以为前八句是通过环境描写铺陈，后八句是借势吐槽凄苦人生。杜甫历飞仙岭，险登飞仙阁栈，引得阵阵伤感泛起，这首诗看似诗人信手拈来，实为路途深思以倾肺腑之言：

土门山行窄，微径缘秋毫。

行进到土门山时道路越来越窄，山径就像微小的笔尖毫毛一般。我们写山路窄小常用“羊肠小道”来比喻，而杜甫用“微+秋毫”写山径窄小的程度，已是人类用肉眼所能识别的极限了。

云栈栏杆峻，梯石结构牢。

云雾缭绕着阁栈，手扶栏杆仍觉架木的险峻，山崖间凿石为梯的路径牢固结实，踏在上面才安稳。手与脚，峻与牢形成强烈对比。

万叡欹疏林，积阴带奔涛。

危岩锯齿沟壑纵列，树木欹崖而长，山里不断聚积的云雾色深翻涌，酷似奔波林莽涛声响。

寒日外澹泊，长风中怒号。

正值冬日萧瑟，寒气笼罩山岭，耳边不断迴荡着怒卷嘶鸣般的风声，似有摧木摇杆的震颤。

歇鞍在地底，始觉所历高。

翻过飞仙岭直至山脚下才得以人歇步履马歇鞍，静心回望所走过的凸崖险栈才深感飞仙岭高大难行。

往来杂坐卧，人马同疲劳。

家人累得在路边随意散坐斜卧，而往来至此的行客们都是一副人困马乏的样子。

浮生有定分，饥饱岂可逃。

人这一生自从来到世间就已注定，饱饿贫贵岂是能挑选的吗，杜甫试图宽慰自己，同时也对改变命运做出深刻思考。

叹息谓妻子，我何随汝曹。

杜甫感叹妻子在路上的哀怨之声：我怎么就嫁给你而心操受罪呢。这种满是同情与无奈的心绪，使诗人坚信等走到了成都府全家生活就会好起来的。

道路崎岖

根据南宋的地理志《方舆胜览》，飞仙岭在兴州东南三十里，相传唐代青城道士徐佐卿在此修炼成仙飞升，因故得名。唐时蜀道经此，曾有阁道百余间，后毁尽。所以后人多认为杜甫的《飞仙阁》就写于此处。

杜甫沿陈仓道南下经过陕西略阳县城（唐代时称为兴州），后从略阳转走古陈平道前往大安镇与唐代的金牛道（今宁强县大安镇）相接。从略阳走陈平道，可以有两条路，一条是在略阳东南的接官亭镇向南拐入臭草塘沟，然后续走陈平道；一个是先沿着嘉陵江东岸向南走约5公里（灵岩寺在此路约3公里处），然后向东拐入陈平道。

唐乾元二年十二月初一，杜甫一家自同谷发成都，在虞关（水会渡）渡嘉陵江。这里有两条古驿道可达略阳（兴州），一条是从嘉陵江东岸进入八渡沟翻越十八盘、庙坪（庙湾）、山关，沿三官殿、九股树、金池院一路便可到达略阳；另一条路是沿嘉陵江继续下行经白水江镇、徐家坪、横现河到达略阳，此路段的嘉陵江西岸先后接收洛河，青泥河，西汉水等多条河流汇入。《宝鸡古代道路志》关于隋唐五代两宋时期“故道驿程及驿站设置”都有记述。

在唐代，故道作为重要的交通要道，连接关中平原和四川盆地。唐元和年间杜佑在《通典》中称故道为驿路，既从西周时期已辟出故道雏形，经过历朝历代的调整修建使用，故道至唐代得以完善。

从兴州治所顺政县（今略阳县），往东南经兴城关、大城戍、分水岭，渡沮水至西县（经勉县西）。再折西南经百牢关至金牛县，借金牛道入蜀，现其路径已为国道。而自略阳南走陈平道接金牛道入蜀则是杜甫所选之路，既与“接大路”同线。

当时我是从虞关“水会渡”过嘉陵江大桥往南走。后在八渡沟路口，转向八渡河的方向，沿乡道往里开，需要翻越大八渡山，导航显示道路狭窄，还显示有路障，此路终达略阳。唐代的这条路也是去往兴州（略阳）的官道之一，因此现认为杜甫是翻越八渡山后沿八渡河古道到略阳的是其中一种观点。。

鉴于路况不熟且没有把握，在往里开了3km后，就调头返回嘉陵江江边，再延徽略路抵达略阳，准备第二天去灵岩寺游览。

略阳故城东门是在明正德十年（1515年）为了防御农民起义而修建的。该城楼在多次水患中屡毁屡修，最终在道光八年（1828年）重建。咸丰三年（1853年），时任略阳县令张志湜将其改造成张飞庙，并在二楼供奉三国蜀将张飞的神像，以镇水患‌。那么略阳故域东门就是打卡处。

灵岩寺，又名药水崖，位于陕西省汉中市略阳县城南3.5公里处的嘉陵江东岸的玉文山腰，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拾阶而上进入景区 灵岩寺大门 天王殿 灵岩门

崖洞形成天然大佛殿堂，此大雄殿。

灵岩寺始建于唐开元年间（713-741），寺庙由两个天然洞穴组成，依山临江，座东向西，把自然景观同人文景观巧妙结合，自成天趣，寺内楼台殿堂，依山而建，错落有致，洞穴恢宏，悬空凌云。灵岩寺的建筑与彩绘别具特色，陕南第一大铜佛--毗庐大佛造像造型独特，摩崖刻石众多，达130余通，尤以东汉的《郙阁颂》最为著名，以及历代文人刻石，被誉为“陕南小碑林”。

睡佛洞 神龟 莫奈何 铁狮子

灵岩寺总面积79.1公顷，有景点30余处，是集碑碣文物、宗教文化、奇穴秘境、玻璃栈道观景台为一体的游览名胜区。在这里最著名的是汉三颂之一的郙阁颂摩崖石刻，极其珍贵，被尊为汉隶书集大成者。

郙阁颂石刻保存在玻璃框内 郙阁颂说明牌

宋代"仪制令”碑刻，被誉为中国最早的交通法规。

洞壁上摩崖石刻

唐杜甫诗石刻

杜甫乾元二年发同谷赴蓉，途经略阳，憩宿灵岩，夜听嘉陵江水，情不自禁的留下这首诗。

凿崖泄奔湍，称古神禹迹。

夜喧山门店，独宿不安席。

水性自云静，石中本无声。

如何两相激，云转空山惊。

在略阳，灵岩寺是必到的打卡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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