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忆童馨】妈妈那双皴裂的手

彩贤19467533

文 字：彩 贤

美 篇 号：19467533

图 片：网 络

童年记忆中的冬天，田野里白雪茫茫，村子通往大雁塔的唯一道路紧挨着的一条沟已经被雪填满，不时有人分辨不清路和沟落入雪沟里，农活不能干了，妈妈便开始为全家人做过年穿的新棉鞋。

当时全家共有七口人，奶奶年老且视力模糊，我们姐弟年幼，每人一双棉鞋都靠妈妈亲手制作。

取出夏天晾晒干的袼褙，用棉鞋样拓在上面剪裁，薄袼褙用来做鞋帮版型，厚袼褙需剪五层叠在一起做鞋底，然后用浆糊粘上新布的里子和面子，看着妈妈剪了几双鞋的袼褙，我虽年幼但可以用小手帮她抹浆糊，心里盼着自己快点长大，好跟着妈妈学做鞋为她分担。

粘好的鞋帮、鞋底都放在奶奶的热炕上烘干，奶奶居住的窑洞设计很实用，进门靠右边是用土坯砌成的很大的连锅炕，炕和锅台之间垒一道二尺高的土墙，由于炕很大，所以炕上并排铺着两块苇杆粗席，灶台上架着两口尺五直径的大铁锅。做七口人的饭烧的是玉米杆和树枝，烧饭的同时土炕也烧热了，妈妈做鞋、我们戏耍全都在炕上。

纳鞋底用的是麻绳，妈妈用拨锤捻麻绳时我也想拿着玩一下，拨锤的样子很好奇：它用木头做成，这根木头两头粗，中间细。在木头中间钻个洞眼，再穿上一跟带勾的粗铁丝。捻麻绳时把劈分好的麻丝缠绕在拨锤的细腰上，顺着铁丝再缠绕到铁勾上，手拽着麻丝逆时针旋转拨锤，松散的麻丝上了劲变得很光滑。

左手提着拨锤铁勾上的麻丝，右手不断添加麻丝和转动拨锤，把上了劲的麻丝再回缠到拨锤的细腰上，待拨锤细腰上攒够一根纳鞋底的麻绳，再把它取下双股并起，趁着它的旋劲搓成麻绳。往复持续的操作下来不但很费力气，还让粗糙的麻丝把手划拉的皮肤皴裂了。

接下来便是纳鞋底，由于鞋底太厚，左手拿着鞋底，右手先使用锥子扎一下眼，再用针带上麻绳顺锥眼穿过去，一只鞋底要上百次穿刺，才有了针脚细密有序且图案呈菱形的漂亮的棉鞋底。一只鞋底纳出来，妈妈的手被穿麻绳、拽麻绳勒的一道道白印子，让人看了十分心疼！

鞋帮比较薄但是做鞋口很讲究，用布条沿边时，每针都是先从里子向外扎出，然后倒针扎回，俗称砌着走针，意思是做出的针脚像砌成的墙面那样直成一条线。

最难做的是绱鞋，这一动作是制鞋过程中至关重要的一环，它确保了鞋子的结构稳定性和穿着的舒适度。绱鞋的方法有两种：一种叫做“明绱”，就是鞋帮和鞋底扣合在一起，做成后鞋帮和鞋底的针脚都在明面上；另一种叫“暗绱”，也叫“窝着绱”，成品鞋的鞋帮折进去一厘米后贴合鞋底一块尚，鞋面上没有外露的针脚，只有鞋底的针脚在两层夹缝之间隐藏，这样绱鞋的优点是鞋㡳磨损时保证不会脱帮。

我妈妈绱棉鞋都是“暗绱”，且独有的技巧是绱鞋不用针，她把麻绳头搓的粗短，用锥子扎眼后，先把外绳头穿过去，从里头扽出来后把里麻绳头掺进外麻绳里，拉出后再分别扽紧，鞋帮和鞋底便被牢牢固定，绱成的棉鞋美观耐用。

冬天除了自己一家人的棉鞋要做，因为妈妈手巧会绱鞋，有些“手笨”邻居们也会前来请妈妈帮忙绱鞋，乐于助人的妈妈也来者不拒，十几双棉鞋做下来，手指头的裂口不断，每个手指头都缠着胶布。

我看了很难过，劝妈妈别给人家无偿绱鞋了，妈妈说：“邻居们和咱家一样缺钱花，要不然人家早就花钱送去绱鞋匠那里了，指头裂口了还会长好，大家都穷，就帮他们一把吧！”

多么朴素的语言，淳朴善良的行动，在我心里面记了一辈子，也用了一生的时间去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