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六）秀才能说

墨汉吉屋

明代末年，鄂东南的打石乡中，有一位声名远播的秀才弟。这位秀才弟实为秀才罗植之弟，名为罗仲。然而，乡民们鲜少直呼其名，更习惯亲切地称呼他为“秀才弟”。

公元1648年的寒冬，罗植自举人家教授归来，却一反常态，愁容满面地躺在躺椅上，既不饮茶也不进食，只是一边吸着水烟，一边不住地唉声叹气，仿佛冬眠的青蛙般鼓胀着腹部。秀才弟见状，急忙上前询问：“兄长往年归家总是喜笑颜开，今日为何愁眉不展，莫非遭遇了什么难言之隐？若有烦心事，不妨向弟弟倾诉，让我为你分忧解愁，切勿将心事闷在肚子里！”罗植无精打采地回答：“贤弟有所不知，那三位举人突然提出要在明日盘问我所授之书，若能通过考验，则三年薪水分文不少；反之则分文不取。为兄深知他们兄弟三人皆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我恐怕难以应对，因此心生忧虑。”说着，罗植不禁泪流满面，再次躺回躺椅上。秀才弟听罢，眉头一皱，计上心头，斩钉截铁地说道：“兄长不必忧虑，明日由我代为应战，定不让那三位举人轻易得逞。”罗植却半信半疑，劝道：“他们皆出自书香门第，博古通今；你虽机智，却未受过正规教育，怎能胜过他们？依我看，这三年的心血恐将白费，贤弟还是不要前往为好。”“兄长有所不知，你擅长的是笔墨文章，识文断字；而我则善于随机应变，先发制人。请兄长放心，一切自有分寸。”

俗语云：“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然而，秀才弟却胸有成竹，豪言壮语地表示自己能够说服三位举人，如实地支付三年的薪资。尽管如此，罗植依旧半信半疑，心中忐忑不安。

次日清晨，秀才弟头戴瓜瓣帽，身穿长衫，脚踏软底短靴，手持折扇，精神抖擞地向举人家走去。他边走边吟唱道：

孔子一岁知礼仪，

孟子二岁把书读。

文王三岁会八卦，

周瑜四岁登高楼。

五岁南唐高鹞子，

六岁孔明摆阵图。

七岁哪吒闹东海，

八岁关羽玩春秋。

九岁黄香孝父母，

罗成十岁打登州。

他一路高歌，不觉已至举人府邸。秀才弟整理衣冠，准备进门之际，举人家的家仆连忙前来迎接。

入堂后，家仆吩咐侍者奉上茶水烟叶，热情招待。不久，三位举人从内堂走出，主客相见，互致问候。片刻之后，酒菜齐备，众人围坐一桌。席间，秀才弟心中暗自思量：今日所提问题，须得巧妙设计，方能制胜。于是，他举杯说道：“承蒙三位举人大驾光临，以美酒佳肴款待，晚生深感荣幸。晚生斗胆请问三位举人，古时黄将军与黑将军因争夺遗骸而发生争斗，最终是谁平息了这场纷争？”此言一出，三位举人顿时哑口无言，面面相觑。见状，秀才弟趁热打铁，继续问道：“黑将军率领九子出征，不慎丢失一子于洞庭湖中，又是谁将其救起？”这一问更是令三位举人面红耳赤，无言以对。此时，小举人站起身来，恭敬地说道：“秀才弟果然名不虚传，但不知您所提及的典故出自何书？”秀才弟微微一笑，从容答道：“出自《唐刊三卷》，《大裂册》。”三位举人闻言，更是如坠云雾，无从反驳。

酒席散去，茶烟已尽。秀才弟端坐首席，面带微笑地对三位举人说道：“诸位皆知，古籍典故浩如烟海，无人敢言尽知其详。常言道，‘天下只有第七，没有老子天下第一’。即便是在某些方面有所专长，也未必能胜过凡夫俗子。且不说他人，单论吾兄，虽为秀才，但学问远不及三位先生。加之年迈体衰，记忆模糊，与三位相较，岂不是以卵击石？然而，吾兄已在贵府授课三年，若非称职，为何能连任至今？如今，晚生提出的问题，三位尚无法解答，按理说，吾兄三年的薪资理应如数支付。”秀才弟一番话，说得三位举人哑口无言，只得命账房先生将罗植的薪资悉数交予罗仲手中。临别之际，双方仍客套一番，气氛颇为融洽。

秀才弟替兄长讨回薪资，心情大好，一路高歌返回家中。他将薪资交予兄长，罗植感激不尽，心中暗想：虽说我弟未曾受过正规教育，但今日能言善辩，竟将薪资讨回，实为奇才。用餐时，罗植好奇地询问弟弟是如何说服三位举人的。秀才弟微微一笑，道出了真相：“其实，我所提的问题皆源自生活琐事。还记得前年年夜饭时，黄狗与黑狗为争一块骨头而厮打，是我将它们分开；去年干旱，家中池塘干涸，一头母猪带着九只小猪，其中一只不慎落入裂缝中，也是我将其救起。我将这些小事夸张化，编造出典故，令三位举人摸不着头脑。”罗植听后，恍然大悟，赞叹道：“原来如此，你真是古楼上的灯笼——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