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翻黄银杏叶

秦立河



　　满地翻黄银杏叶



　　秦立河



　　“山僧不解数甲子，一叶落知天下秋”（唐庚《文录》）。



　　故乡已经进入冬天了，可在这亚热带的广东似乎是刚入秋的天气。在这“轻寒正是可人天”（杨万里《秋凉晚步》）的晚秋，来到永州寻访柳宗元的足迹，在返程的路上，听说湖南永州九嶷山的桐子坳号称天下第一银杏村，南方秋天来得迟，去那里看银杏叶应该不晚吧。



　　从停车场一车难容的盛况看，这里的游客应该是很多的。在游客服务中心咨询了相关情况，便买票进入景区。回望来时的道路，是在半山腰上。这里较为开阔平坦，有条小溪从中间流过，两岸为条石砌成，清澈的溪水在密布的卵石溪底上流淌。穿过小桥，转过弯看到一排的银杏树，焦黄的叶子洒落一地，树上也有黄叶在微风中招手，在两棵树中间，有一个木条做成的影壁，上面镶嵌着“桐子坳，晒个银杏，晒个秋”几个金黄色大字，旁边装饰有辣椒、大蒜、玉米串成的果实串儿，下面是稻草捆、箩筐和南瓜模型。感觉这个设计很新颖，让人感受金黄色秋天的丰收喜悦。



　　往前走不多远便进入景区的检票口，这是两山之间比较狭窄的地方，再加上几栋房屋，这个出入口便像是一个大门了。沿着路进去，果然豁然开朗。在周围山峦之间，土地平坦，近处是一大片的向日葵，有的头颅昂起，黄花绽开，有的含苞待放，一片翠绿之中，点缀着朵朵金黄的如碗口大小葵花；远处，一片片色彩缤纷的鲜花开得正盛。许多游人在花田里拍照。加上宜人的气温，真怀疑这里是春天降临。



　　我们也忍不住走下大路，踏上花田中纵横交错的水泥小路。顺着山沟望去，视力所及，都是花的海洋，深深吸一口空气，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一时竟然忘记我们此行的目的是看银杏。



　　前往景区深处的道路除了一条柏油路外，还有一条木质栈道，两边开始有稻田和新翻的土地。中间还有几户人家，也有开设宾馆和农家乐的。沿着路而行的还有一条很窄的小溪，水量不大，也潺潺有声。说是银杏第一村，这沿途并没有看到多少银杏树，路边有几棵，并不高大，并且丝毫没有秋天的影子，仍然绿叶抖擞。小溪边有一棵树龄达1000多年的黄连木，粗壮的干，苍桑干裂的皮，遒劲壮实的枝，挂在枝头的显得碎碎的苍绿的叶子，都显示出其顽强的生命力。这棵古树的旁边，有一“千年银杏夫妻树”的标牌，字下箭头指向前方。便继续前行。



　　走到景区内部乘车点，有一个岔路口，一条登山台阶向上面延伸，原来的路向身后转个弯绕到右前方山头的后面去了。我们便跟着游客开始登上台阶。两边的山头并不算高，也不陡峭，都是郁郁葱葱的。山沟的地势也没有原来平坦，一边是一个深一点的山沟，一边是缓坡，坡地上有银杏林，树干也只有拳头粗细，树龄不长。树上的叶子几乎落尽，地上的黄叶与干枯的小草形成斑驳地毯，覆盖着平缓的黄土坡地。有人在这里休息，有人在拍照。我想，大概是我们来晚了吧，不过，就凭这几棵银杏树，这第一村的招牌未免太过虚夸了。看人流还在往山上走，又见那“千年银杏夫妻树”的指示牌的箭头仍然指向前方，只好继续前行。



　　除了刚上台阶时较为陡峭外，上来后，山坡都比较缓，走起来也不太累。上到一个有一片房子的地方，石板小路又与那条景区的公路汇合了，有开车上来的，大概都是有特殊身份的人吧。



　　当我走上大路，看到前面的景象时，我相信，这里应该就是景区的核心区。这里有大片的银杏林，地上是厚厚的黄叶，银杏林中间有一片开阔的草坪，也是黄叶铺地，设有照相打卡的银杏叶造型的像框，像框后是几十株树干要两三人合抱的高大的银杏树，树龄都在700年左右，树上黄叶片片绿中泛黄，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亮光。树下是成群结队的游客，以年龄稍长一些的女性居多，有的在手机支架前载歌载舞，进行直播；有的在摆弄各种姿势进行拍照，有一队资深美女身穿旗袍、手拿花伞在走秀，大家三三两两，游走在这银杏林间，踟蹰在枯黄的银杏叶铺成的地毯上，沉浸在美妙的图画中。



　　我们在这里看了一阵子，却没有看到那棵所谓的夫妻树，不想转身又看到了那个指示牌，到那棵夫妻树还有300米的距离。看来景区的卖点就是那棵夫妻树了，无论如何要去看看的。这里的山路变得陡峭起来，大路拐个弯似乎到了终点，这里有几栋建筑，依山坡而建，像是饭店之类。在拐弯处有直行了台阶，上几级台阶便是缓坡，这里仍然有像下面那样的银杏树，树龄都在700年左右，以树为中心，建有梯田式的平台，木质座椅式的围护，参差错落。地上是金黄的银杏叶，树上也挂着金黄的银杏叶，只是有些稀疏。左前方一株高大的分成两杈的银杏树便是千年夫妻树了。



　　据介绍，这是一棵有1600年树龄的银杏树，树高30多米，在1.3米处分为两株，上面枝条相拥，形如“夫妻”。清乾隆七年探花龚登科年轻时携夫人在桐子坳寻龙谷结庐而居，潜心修学，妻子悉心服侍，中进士后，任翰林院编修，终身夫妻恩爱，守望一生，传为传话，当地便将该株生就连理枝的银杏树称为“夫妻树”。仰望这棵树，粗壮而鳞皴如甲的外皮，记载着岁月的苍桑；笔直挺拔又枝柯相连两个树干，书写患难与共的执着；青中泛黄、虽然稀疏却显得精神抖擞树叶，表达着对生命美好的不懈追求。树下拍照留影的络绎不绝，我也排队与陪伴我三十多年的老伴在树下合影，心中也默默许下一个心愿。



　　据介绍，景区内有四个古银杏群落，树龄在200年以上的银杏树就有300多棵，有寻龙谷、风铃谷、歇马坪、觅杏谷等观光点。我们只顾欣赏，也不知道走了几个观光点，往上去的小路上还有游客返回，或许上面还有银杏林，不过，凭我们看过的这些银杏树，这里称为银杏第一村也名不虚传。在内心震撼的同时，又觉得这里的银杏叶有点不够地道。



　　记得是APEC蓝那一年，会议期间，去北京看望正在读大学的女儿，女儿说，去银杏街看看吧。我对北京不熟悉，就听女儿的安排，一起乘车来到玉渊潭公园附近的银杏大道。我曾经读过杨朔先生的《香山红叶》，也曾到香山看过红叶，当时也是挺感动的，然而，当我站在银杏大道观赏黄叶的人群中时，只能用震撼来形容了。碧空如洗，秋阳如诗，蔚蓝的天空下，灰黑色的树干树枝上是一簇簇的透着亮光的简直可以透视的黄叶，地上是一层厚厚的饱含生机的黄叶。随手捡起一片，清晰的叶脉，厚实的叶肉，仿佛它不是自己落下，而是被秋风硬从枝上揪下一样，饱含着生命的汁液，展示着生命的顽强。说银杏是树木的活化石，这次参观，我才对银杏有了比较深刻的印象。



　　还记得前年的秋天，一个“萧萧梧叶送寒声”的早晨，温暖的朝阳刚刚爬上校园的围墙，深蓝的天空洁净如拭，空气带着些许的清凉，让人觉得浑身清爽。我走进空旷的校园，正准备在学生到校前到操场散步，猛然抬头，看到路边一有棵银杏的叶子竟然在一夜之间全黄了。在朝阳的映照下，那透着无限生命活力的黄色，在微风吹拂下，氤氲着我的灵魂。其它几棵银杏树有的还是满树的绿色，有的半绿半黄。只有这一棵，好像有谁下了命令似的，竟然在一夜之间，一起变黄。那不是被寒风摧残下生命中断的青黄，也不是生命走到终点的枯黄，而是饱含生命光彩、富有生命活力、保持抖擞精神的亮黄色。我久久伫立在银杏树下，直到上课的铃声将我唤醒。



　　我们没有再继续往上走，因为，即使到了另一个山谷，看到了银杏叶还会是这个颜色。因为，秋风到了这里会变得温婉，秋霜到了这里会变成雨露，这个季节哺育出大片花海的环境，哪能会有那饱含生机的银杏叶呢？



　　只有经受过萧瑟肃杀秋风的吹拂，只有经历凛冽秋霜的洗礼，生命才会展现出那顽强的风采。



　　作者简介：秦立河，男，河南睢县人，1983年毕业于商丘师专中文系，退休前任职于濮阳市油田第十中学，长期从事初中语文教学，中学高级语文教师，现已经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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