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一辆崭新的苏联嘎斯小吉普疾驰在西线公路上，路旁，年初栽下的白杨树大都已成活，虽然冬季叶子已经落了，但如果仔细一看，你能发现每根树的枝杆上都冒出了新芽，只要春回大地，势必一片茂盛，小崔说：老曹，你开这新车，是不是像抱着一个新娘子一样，心里美滋滋的？老曹说：这还用说吗！当年你冲锋枪换下了三八大盖，你也不是像小孩子过年那样，一天擦了三遍，成天乐呵呵的，嘴巴都合不拢了。何如风说：曹师傅，这苏制嘎斯同美制吉普有什么不一样？曹师傅说：新车旧车一上路就看岀来，你看这速度，油门一轰，一下子就到100迈，而老车，你油门踩到底，也只能跑个八十码。第二，嘎斯底盘重，开起来沉稳、不像美国佬的吉普，底盘轻、飘浮，急转弯，稍不留神，就会侧翻，还有，这车厢密不透风，坐在车里，舒服极了，要是还坐美式吉普，那风吹的，就像刀子割脸一样。坐上几个钟头，人都会凍僵了。还有一点，苏联的车比美式的更省油，同样是跑一天，能节省三分之一。何如风说：曹师傅，这小车好学吗？曹师傅说：好学、好学，你那么有文化，人很聪明，一教就会，就像骑脚踏车一样，把准方向，弄清油门、刹车、离合和档位，我保你三天就可以上路。小崔說：曹师傅，那你教教我们俩，我买两条大前门当学费。曹师傅笑了：外加三瓶好酒。其实，我巴不得你们学会了，可以帮我的忙，遇上跑长途，也能顶一下，让我眯一会儿。不过现在不行，等到了陈营，我们找学校的操场，我让你俩练练。</p><p class="ql-block"> 出县城约七、八里路外，迎面有一辆牛车晃晃荡荡过来，曹师傅按了按喇叭，方向一打，擦肩而过，曹师傅草了一句：怎么赶的车，都走到马路中间来了，你以为是走在你们村里的晒谷场上呀。何如风侧身一看，赶车的是个农民，车上坐着三个穿着厚厚实实的毛大衣的人，活像土财主，又像做生意的老板，都戴着大绒帽🎩。何如风说：这几个人好不奇怪，你说他是大老板，有钱人，为什么仅仅雇了一辆牛车？而不是坐有棚的马车？</p><p class="ql-block"> 小崔觉得秀才分析没错，便摇下车窗玻璃，探出半个脑袋往后看，曹师傅说：别看了，牛车拐进村庄了，人家到家了。原来他早就从倒车镜中看得一清二楚。小崔说：哦，进村了，咦，这个村叫什么名字？怎么有那么多的大老板？</p><p class="ql-block"> 牛大地突然开口了：这个叫鸭湖村，一共四十八户人家，大部分都是养鸭的，这样，你打开步话机，秀才，你把刚才的情况向宁波通报一下，让他派几个侦察员去村里调查。</p><p class="ql-block"> 小崔笑了，牛书记明明是睡着的，还打起了呼噜，怎么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真是神奇。小崔打开步话机呼叫：007，007，我是001、我是001，听到请回答。很快，里面传出回应：001、我是007，请讲。这种步话机有效通话距离在十公里，大家可能还记忆犹新，电影《南征北战》中，敌张军长和陷入重围的李军长通话的情形，李军长绝望地喊道：张军长，请你看在党国的份上，伸出手来，拉兄弟一把。张军长说：我已经到了摩天岭，我们也遭到共军的阻击，请你们赶快向我靠拢……请你们坚持最后五分钟……</p><p class="ql-block"> 何如风简明扼要地把情况向宁波局长通报了：对，离城七里，村名叫鸭湖村，不大，只有不到五十户人家。对，对，好，再见。</p><p class="ql-block"> 估计车子超出了有效范围，宁波放下耳机：小魏，小杨，你们带几个人乘中吉普，叫上镇武装部部长和村干部，去鸭湖村逐户走访调查，看谁家里来了几个有钱的商人打扮的，查明身份和来自哪里，中午回来报告。</p><p class="ql-block"> 何如玉说：宁局长，我也去，</p><p class="ql-block"> 宁波看了看她急切的样子：行，带上武器，跟着小魏身后。</p><p class="ql-block"> 中吉普载着七、八人很快就到了鸭湖村，这个村子人家不多，但湖泊众多，大大小小有十几个大湖小塘，每户人家都依着湖边筑建茅舍瓦房，再差一点的也搭了鸭寮，岸边，都栓着小船或系着小木筏，湖面上，一群群的草鸭、湖鸭和番鸭在水中游来游去，不时地还凫入水中，觅食水底的螺蛳小鱼小虾，下午便回棚里吃食、下蛋，草鸭主要是产蛋，而湖鸭则纯粹是提供肉食，番鸭则更为珍贵，是滋阴壮阳补元益气的补品，鸭湖村人主要就是以养鸭卖蛋卖鸭为主业，田地不多，种的一些青菜萝卜，也仅仅是自己吃或用于饲养鸭子。小魏一看，从房子的状态，就可以看出这儿没有什么大户人家，更别说是大财主老板。他对镇人武部许部长说：许部长，你说从哪下手？许部长把村长喊了过来：官村长，你说说三个财主打扮的人，是哪家的，或者是来哪一家作客的？官村长年方五十多，络腮胡子，五短身材，他想了想：我从小就在这个地方长大，每家每户的情况，我闭着眼睛也能说个清楚，哪一家都穿不上皮毛衣服，一个个都穷得叮当响，当地人有句口头禅，说是人穷，穷得像放鸭的，不可能是本村的人。小魏说：那会不会来做客的亲戚、或者是来买鸭子的客商？村长说：哪一家会有有钱的亲戚！至于客商，也不是，我们村里的鸭蛋都是拉到集市去卖，要不是桐江镇，要不就是新坊镇，从来没有有人来鸭湖收购。何如玉说：我们何不从牛车开始，村里有几户人家有牛车，？只要找到牛车的主人，就好办了。</p><p class="ql-block"> 大家顿时觉得有道理。许部长说：你这个女公安果然聪明，一下子就找到了症结根源。村长，这村里养了几辆牛车？</p><p class="ql-block"> 官村长说：牛车，有、有一辆，是官老四的，村里往外面卖蛋卖鸭一般都雇他的车，他家不远，就在村西头路边，不远。</p><p class="ql-block"> 何如玉说：那我们步行过去，免得动静太大，打草惊蛇，车就停村口，留两个把守村口。</p><p class="ql-block"> 官老四正在清扫牛车厢，猛然见到五、六公安在村长带领下，进了自己家院子，吓得把笤箒一扔，拔腿就跑，小魏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他的后背，往地上一扔：说，你是什么人？</p><p class="ql-block"> 官老四脸色苍白，浑身哆嗦：你们是不是来寻找那几个坐车的人？</p><p class="ql-block"> 何如玉说：坐下，我问你话，你要有一说一，老老实实回答。你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p><p class="ql-block"> 官老四说：我姓官，叫官老四，几代人都住鸭湖村，村长他知道。以前养鸭，现在养了一辆牛车，专门给乡亲们运蛋和鸭。</p><p class="ql-block"> 何如玉说：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来找坐你的车的人，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一共几个人，从什么地方坐上的，你认识他们吗？</p><p class="ql-block"> 官老四说：我不认识，我是昨天拉鸭蛋到新坊镇，在那儿住了一晚，早上走到新坊不远的木鱼山岭上，坐那儿抽了几袋烟，他们就从路边草丛中钻了出来，其中一个人对我说想搭我的牛车，把他们捎到县城，说一人给我一块现大洋，我说我只到鸭湖，他们说可以的，到了鸭湖，离县城就不远了。他又拿出两块银元，让我回新坊镇给他们买些熟牛肉、包子和烧饼，再买一条香烟。我说现在银元不流通了，要用人民币了，那人又转手掏出一个金戒指说乡下还是作兴金银的。还别说，饭店老板咬了咬戒指，便同意卖了，我称了五斤牛肉，三十个肉包子，那几个人好像几天都没吃饭，当时，就吃光了五斤肉。</p><p class="ql-block"> 何如玉说：他们姓什么，叫什么，现在去了哪里？</p><p class="ql-block"> 官老四说：好像一个姓王，另外俩人叫他王参坐，还有一个姓李，另外一个不知道，我们在路口遇上一辆小轿车，把他们三人好像吓到了，车一进村口，他们就跳下了车，钻进樹林里，我当时心里还犯嘀咕，这几个是什么人呀，见到一辆小轿车，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了，政府领导，我说的都是实话，如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这个是他们给的三块大洋，我交公……</p><p class="ql-block"> 何如玉说：你如果还想起什么事，就去报告村长，你说的情况，我们还会核实，他们进了树林，你看见他们往什么方向跑的吗？</p><p class="ql-block"> 官老四说：我回头看到他们好像过了马路，往对面茶园地里去了，等我再看，不见人影了。</p><p class="ql-block"> 小魏说：今天的事，你别对任何人提起，还有，下次如果再遇到这几个人，要马上到公安局来报，或者告诉村长。</p><p class="ql-block"> 公安局会议室，宁波局长听完了大家汇报，他说：好，谢谢许部长和镇里的同志，你们先去食堂吃饭，如玉，吩咐刘喜师傅加几个菜。你和小魏、小杨吃了饭，我们再研究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