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忆童馨】故乡的柿子童年的味儿

天高云淡

　　美 篇 名：天高云淡

美 篇 号：40707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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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校园的甬道上漫不经心地徜徉，晴光微寒，初冬的气温褪去了满目苍绿，取而代之的是红橙黄褐的斑斓多彩，在一阵儿叽叽啾啾的鸟鸣声中，一个橙红色的球状物在我眼前急坠直下，砸在石子铺就的地面上，瞬间炸裂开一朵硕大的橙色浆汁花朵，我被突发情况吓了一跳，低头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熟透了的柿子摔爆在我脚下，抬起头，才注意到小道两侧是一小片柿子树，上面挂满了累累硕果，像一只只橙红色的小灯笼，在冬日暖阳的照射下反射着橘红色的光泽，暖艳，耀眼，给蓝天白云点缀了无数个小太阳，跃动而温暖。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地鸣叫着，声音高低起伏，音调千回百转，配合着肢体语言：或昂头挺胸，或伸长脖子脑袋前冲，还不时地呼扇一下翅膀，做足随时冲锋的样子，还有几只不时地起飞，贴着树梢盘旋……观察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是这些鸟儿为争夺这片柿子而展开的口水大战。

我听说过枝头那些柿子不摘掉是留给鸟儿吃的，但亲眼看见鸟儿吃柿子还是第一次。就在这些鸟儿起起落落的折腾中又有几个柿子从枝头脱落，重重坠地，迸溅开浆汁花朵。看着浓稠的果汁缓缓地在地面铺陈开来，我突然出离愤怒了：你们这群扁毛小畜生！那么多柿子，一人守着一个吃不香吗？非得挣来抢去的，折腾的果子全都掉落在地上，谁都别想吃，这群浪费分子，真是暴殄天物！可惜我没有一对翅膀，不然我全都摘走，饿你们一个冬天，让你们尝尝“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丝一缕，方知物力维艰”的滋味！骂完这些不懂人言的鸟儿，自己也不由得哑然失笑：小时候留下来的“恋柿情节”，四五十年后依然能左右我的情绪，吵吵闹闹的鸟儿，让我想起了儿时跟妹妹抢柿子吃的场景，我把这些鸟儿当成了当年的假想敌——妹妹了。

　　我生长在塞北青城，冬天的酷寒，使得绿色蔬菜水果成为绝对的奢侈品，之所以说是“绝对”，是因为那个年代低效的物流造就了有钱都买不到的尬境。偶尔会见到苹果和梨，也会因保温不当而变成冻梨冻苹果，融化后吃到嘴里就是一股烂梨烂苹果的味道了，唯有柿子经霜色欲浓，冰冻味更甜。为了筹备春节，在商业系统工作的父亲每年一进腊月就想方设法搞些水果回来，大多数时候是柿子，柿子不怕冻，好保存，寓意还好——柿柿如意！当一柳条筐的柿子放入地窖之后，我和妹妹的日子就充满了盼头。妈妈规定：每天晚上写完作业、吃完饭、洗完锅，我和妹妹就可以吃一个柿子。于是，放学后我和妹妹以最高效的速度最优质地完成作业，然后准备晚饭：我生火，把老三样的土豆白菜萝卜洗干净，切好，放在案板上，等爸妈下班回来炝锅做饭，妹妹则把洒落在地上的菜叶等垃圾打扫干净。吃完饭，我和妹妹眼巴巴地等着爸妈放下碗筷，然后很默契地帮爸妈收拾饭桌，等一切打理停当，便进入到独属于我俩的最隆重的仪式：化柿子。我下地窖取柿子，妹妹把搪瓷洗菜盆洗干净，舀满冷水，趴在窖口接我递上来的柿子，然后百米折返跑回到屋里，第一时间将柿子浸入冷水中。之后我和妹妹便蹲在水盆边开始漫长的等待。最初我跟妹妹等不及总想直接用开水烫化柿子，妈妈说开水会把柿子烫烂，就不好吃了。我跟妹妹不敢冒险，只能强忍着内心的煎熬慢慢等待柿子融化。那种度日如年的感觉几乎会折磨我们一个腊月。

　　为了加快融化的速度，我们把水盆贴着火炉壁，看着柿子里的冰被激化出来，与水盆里的水凝结成一层冰盖，我和妹妹的心便落回肚子里一半，因为曙光就在前头了！把这层冰盖揭掉，伸手在水里，不停地揉捏柿子，以期加快融化的进程。当柿子终于可以被捏变形的时候，我和妹妹便迫不及待地捞起来，对着饱满的果肚一口咬下去，带着冰碴的果肉含在嘴里，冰得我们一边跳脚，一边嘬牙花子，等口腔适应了这种冰冷的刺激，便开始了狼吞虎咽的咀嚼，发出嚼冰碎玉的“咔嚓”声。按妈妈的话说她听着都牙酸。一个柿子进肚，舌头和腮帮子已经冻得麻木了，失去了知觉，我们将此美其名曰“柿子冰激凌”！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就没吃过一个彻彻底底化开后的冻柿子，柿子果汁的甘甜、柿子舌头（果肉）的筋弹我是一概没体会到，典型的猪八戒吃人参果。

　　最初，我和妹妹为争夺个头大一点儿的柿子而爆发战争，母亲一怒之下罚我们禁吃三天柿子！自此以后，我和妹妹自动达成和平共处协议：今天我吃的是大个的，明天大个的就归妹妹。这种契约精神一直伴随着我们共同吃柿子的整个童年。每次“抢柿”大战结束后我就用孔融让梨的故事进行自我反思，无奈道德境界没有达到应有的高度，下次依然知错犯错，唉！都怪严峻的生存环境。

看着鸟儿们争食浪费掉的柿子，我就在想，我跟妹妹竞争那么激烈也没损失过一个，看来，这生活条件好了，鸟儿们的生活习性也染上了奢靡之风，怎么煞一煞鸟儿们的这股不正之风？要么我把这些柿子都摘掉？抬起手臂比划了一下距离，便悻悻地收了回来：君子还是“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吧！虽然我是女子。

　　想着超市里一层一层码得整整齐齐的柿子，口腔里顿时口齿生津。今天下班回家一定要买几斤柿子，一半常温保存，随吃随取，一半冻在冰箱里，重温一下儿时化柿子的急迫与渴望——那是一种充满希望的渴望！

　　柿子的味道，童年的味道，总是那么地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