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热炕

珊瑚树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前几日回家,躺在母亲的身边。窑洞里的热炕散发着温暖,疲惫的心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我就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在睡梦中我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父母的爱之中。</p><p class="ql-block"> 我看到夜幕降临时,凶猛的西北风吹打着窑门上的锁栓,窑洞内那盏昏暗的煤油灯一闪一闪的,纸糊的窗户被风吹的“啪啪”乱响。母亲用针拨弄了一下灯芯上的火苗,继续给我们做鞋,我们姊妹们多,母亲白天给生产队干活,晚上就在煤油灯下给我们缝制衣服和鞋帽。外婆去世的早,母亲十来岁就学会了做饭和缝衣服,就和舅舅一起在生产队干活,给家里挣工分。嫁给父亲后,我的爷爷又去世的早,家里缺少男劳力,母亲又和父亲一起下地干活。为了多挣工分,让我们有口吃的,母亲干活从来都不挑三拣四,男劳力干的母亲干,男劳力不干的母亲也干。 </p><p class="ql-block"> 朦胧的灯光下,针线在母亲的手中上下穿梭,母亲做鞋的动作娴熟而轻巧。母亲先用带把的针锥在千层鞋底上钻个小孔,再把带线的针从小孔里穿进去,这样子不停地反复。麻绳与鞋底摩时擦发出的“嗤嗤”声,是这寒冬的夜晚里最暖心的声音。我趴在热炕上暖着胀气的肚皮,大姐学着母亲的样子做鞋,二姐和小妹写作业,两个调皮的弟弟则贪玩地扭打在一起。</p><p class="ql-block"> 夜深人静后,我们都蜷缩在被窝里睡着了。这时候父亲就开始了他的工作,给我们逮虱子。父亲拿着我们脱下来的衣服,一件一件地,从衣缝里寻找虱子。笨拙的虱子在棉衣里东躲西藏,和父亲打起了游击。但是它们再狡猾也逃不脱父亲的火眼金睛,只见父亲用两个老门指甲,把虱子夹在中间用力一挤,随着“碰”的一声,虱子就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不再祸害我们了。如果逮到个头大的虱子,父亲就会用食指和拇指夹住虱子的肚子放在煤油灯上烧,虱子会在瞬间烟灭灰飞。那时虱子是贫穷生活的见证者,它们一代又一代吸食着我们的鲜血。随着时代的不断变迁,我们的衣食住行得到了极大的改善,虱子失去了它的生存环境,只能消失在人们的谩骂声中。</p><p class="ql-block"> 鸡叫三遍,外面还不是很亮,父母就起来了,母亲给我们做饭,父亲则给我们烧炕。那时候不像现在到处都是修剪下来的果树枝条和玉米杆子,地里的庄稼杆都用来喂养牲口。烧炕柴都是父亲去沟里割的干杂草,再用绳子捆绑好背到家里,来来回回要走十几里山路。父亲在烧炕的过程中会把我们的鞋放在炕头口烤干,把炕烧热后,把我们的棉衣棉裤放在炕上摊平,等到棉衣棉裤暖热以后,才叫我们起来吃饭。</p><p class="ql-block"> 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围坐在热炕上一起吃饭,虽然都是蒸南瓜、糊汤和玉米馍,但是我们都吃的很香。这时候二姐把我推醒了,说下午饭她给我们燃搅团,我才从睡梦里回到了现实中。我揉了揉眼睛发现母亲并没有睡觉,眼睛一直都望着窗外缓慢飘下来的雪花。我的眼睛巡视了窑洞一圈,没有发现父亲的身影,恍然明白母亲衲鞋,父亲烧炕逮虱子只是出现在刚才的梦里,现实中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快两年了,想到这里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p><p class="ql-block"> 岁月流转,我们身下的热炕依然散发着它的温暖,只是母亲没有了爱人,我们失去了父爱,热炕只能见证父亲为了我们整日辛苦操劳,只能勾起我们对父亲的无尽思念。 </p><p class="ql-bloc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