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那天上午,天空蔚蓝,阳光温暖慈爱,洒满了院内每一个角落。陪送好外孙女上学,顺便到菜市场买了点鱼、肉和果蔬后,便与老伴去了上海鲁迅公园散步溜弯。这是我退休赋闲移居他乡唯一的爱好和规范动作。</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时入深冬,几经寒风凄雨,公园内的榉树、梧桐、银杏和杨树都是一派落叶满径、枯黄交织的沧桑。而在东南角鲁迅纪念馆附近的几棵不起眼的乌桕树则明显不同,比之其他树种,它的色彩更为绚丽多姿。它虽无伟岸挺拔的躯干,却有赭色如农夫手指般的枝条,托着心形的叶瓣以及密密匝匝乳白色的籽实,如一幅斑斓多彩的小墨画,耀眼于苍茫大地,誓与周围的红枫争风流、比高低。看着眼前的景象,瞬间勾起了我尘封已久,仍然心念老家乌桕树后层层记忆。</p> <p class="ql-block"> 在乡村度过的少年时代,我接触最多的树种果木,除了樟树、柳树、枣树、桐树和苦楝树等之外,就算乌桕树最难忘怀了。老家的乌桕树主要生长在村东北面的沙洲地,临近河岸边那片荒滩里和弯弯曲曲几里地的袁河提坝上,树高四五米,直径大的有十几公分,村冠高丈,浓荫遮地;直径小他有几公分,生机勃勃。每当秋风萧瑟,水瘦山寒,万木经霜时,乌桕树的红叶似红枫、赛春花,特别吸引人的眼球,成为那时村后头的盛景,一年四季,变换着妆容。如诗如画的美景镌刻在我少年时期的心坎里,可惜的是那个年代,因为穷困,大家也忙于农活,没有谁顾得上去欣赏它的美貌容妆。</p> <p class="ql-block">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期,农村生活艰辛,物资匮乏,精神生活也十分单调乏味。家庭的收入只有通过劳动工分获取分红,来解决温饱问题。人口多、劳动力少的人家不仅得不到分红,反而还要借钱换取口粮,填饱肚囊,日子过得苦不堪言。那时我家就是典型的“借钱换口粮”之户。有次放学回家,当我懵懵懂懂地向准备午饭的母亲提出购买心仪的小人书、喜爱的皮球或乒乓球之类的体育娱乐及文化用品时,母亲都无可奈何回答我:“崽呀个崽,你也该懂点事,我们家里肚皮都快填不饱,哪有闲钱买东买西呢?”,尽管如此,在往后的日子里,我心中仍然会惦念着那份“非分之想”!</p> <p class="ql-block"> 时隔不久的一天深秋寒夜,大我几岁邻家玩伴闲聊胡扯,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真要实现拥有体育娱乐及文化用品梦想,唯一的办法,就是去采摘沙洲把里荒滩中或袁河提坝上那横竖不齐,密密麻麻的乌桕树上的乌桕籽实。他还告诉我,距离村庄两里地的供销社有一个专门收取桐子树和乌桕树果粒的收购部,其中乌桕籽每斤可卖到2.5每好价钱。这个价格与当时集市上交易的其他物资相比,算是非常可观的,完全可以抵上一个壮劳力的全天工分。如果能利用放学间隙和节假日去摘买,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置办好这些心仪的物品,就看大家敢不敢啰?</p> <p class="ql-block"> 兴趣相投,心灵相通,我们几个儿时的玩伴更加默契。于是,在他的精心布置和策划下,上下相差两三岁的玩伴们分别进行了分工:哪些人放哨,哪些人采摘,采摘后怎么售买,之后又如何置办体育娱乐及文化用品,怎样组建篮球小队,乒乓球小组,什么时间开展娱乐活动?都一一作布暑。因为瘦小轻巧,我被安排去采摘。大家每人准备一个布袋子,拴在腰间,兴致勃勃奔向提坝和荒滩地。那些粗壮的乌桕树一的人上不去,我却敏捷得象只猴子,哧溜一下倒挂金钟上了树,在枝丫间不停地游走,把缀在枝头的乌桕籽装进了布袋中。有时一天两趟放学间隙,捊个两三斤是常事,这让其他玩伴很是眼红心热!待采摘完后大家兴高采烈统一交到售买人员手中,当时的这种欢乐场景至今依然萦绕在我的脑海里。</p> <p class="ql-block"> 追溯乌桕树的历史,北魏时期就有学者将其录入古籍。李时珍《本草纲目》记裁:“乌桕,乌喜食其子,因此得名。或云其木老则根下黑烂成臼,故得此名。南方平泽甚多。”记得在我老家,常年频发大水,为了抗险防洪,便在沙洲荒滩里和袁河堤坝上栽种了大量的乌桕树。乌桕树根须发达,可以固牢提基,阻止水土流失,并没有去打造观赏胜地的想法,也没有人去顾去它的风貌。如今的乌桕树,春夏有碧颜,深秋呈五彩,白籽可制蜡,叶根能入药,材质可供雕塑,可谓全身皆宝,是我国特有的经济树种,其观赏和实用价值日益造福于人类。遗憾的是家乡的那些乌桕树在我弃笔从戎时期,就因为加固河堤,开荒造地全部消失了。望着种植各类经济作物的沙滩地,以及钢筋水泥地块铺成的弯弯曲曲的河堤,心中顿时茫然不解,生起难以言喻的滋味。但每当我忆起那些曾经耀眼的乌桕树,那些玩伴们采摘、售买乌桕树的经历时,总会升起特别的眷恋,因为我对它的热爱情有独钟,毕竟当年捊下的乌桕籽化作了儿时的小人书、篮球和乒乓球……,让我度过了精神生活匮乏的年代!</p><p class="ql-block"> 回忆家乡的乌桕红叶,我情不自禁想起了陆游的诗句:“鹁鸪声急雨方作,乌桕叶丹天已寒。”我认为,借用放翁诗句来形容家乡当年随处可见的乌桕树的美景是再适含不过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