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時不敗之花，風雨不改之容——奇石

Jia Xin

　　疫情后的第一個冬天，和家人一起到黑龙江去看冰雕、雪乡。吃晚飯時，无意間在飯店房間的墙上看到一联，大意是“墙上摩诘画，案头米顛石”，雖然墙上，案头未見实物，但想来飯店老板亦是风雅之人。王維的詩中有画應該是世人皆知的了，然米芾的袖里藏石，逢石即拜更是被收入正史，被後世文人传为美談。

　　今年夏秋之交，与友人同游广东佛山之梁园，园中亭榭廊台，极尽岭南之秀美，雕梁畫棟，尽显豪门之气派。梁氏兄弟，九华、九图之奇石收藏更是令我大開眼界，遂衍生了解奇石之念头。

　　赏玩石头，在我国歷史悠久，作為清供收藏，至少从唐代就已开始，到宋朝已达到高峰，且已成为一个独立的艺术门类。

　　唐朝诗人白居易，不仅是文學巨匠，他还是赏石文化先驱者，中國文人造园的开創者。「错落复崔嵬，苍然玉一堆。岌嶪形将动，巍峨势欲摧。奇应潜鬼怪，灵合蓄云雷。」这是他頌太湖石二十韻的其中几句。一块石头得牛增儒，劉禹錫，白居易三位名人赋诗唱和，说明当时文人对奇石的喜爱。这块得詩赋的石头想不出名都难。

　　北宋文坛领袖，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苏軾不仅在诗、词、文、书、画等方面都有很高的造诣。而在他六十四岁的生涯中，更是与石结缘近半个世纪。“洛阳泉石今谁主，莫学痴人李与牛。”便是他为自己所藏“雪浪石”所作的「雪浪石吟」中的最後两句。告戒朋友不要效仿唐代的李德裕和牛僧儒，因玩石过于挥霍。

　　作為书画大家的宋徽宗喜歡赏石、玩石，而与他同是书画大家的米芾对奇石的痴迷程度更是已到了如顛如狂的程度，时人有詩称其为「衣冠唐制度，人物晋风流」。他对因品赏奇石而误公事遭彈劾，貶黜毫不後悔。他称石为「石丈」，沐浴更衣为拜石，虽得「米顛」之名不冤，但也从另一角度体现了他对艺术的热愛和对大自然的敬畏。

　　宋朝產生了中国第一部石谱，即杜绾所著《云林石谱》。從此，赏石文化进入了一個全盛時期。观赏石終於从园林庭院登堂入室，成為文人学士案头的欣賞把玩之物，成為了具有完整收藏意义的文玩。

　　所謂奇石，即是有观赏价值的天然石頭，也就是其造型、色彩及花纹不同寻常，能够满足人们的猎奇或审美习性，可供观赏收藏把玩。不同地方对奇石称謂各异，内地称其为怪石，港澳台則叫雅石。

仙骨貌天成， 千姿世上穷。

四時花不敗， 风雨更添容。

　　中國有四大奇石，灵璧石，太湖石，英石和昆石。其中英石因产于广东英德，亦称英德石。被苏軾取名「仇池」的两方石便是英石。

　　奇石有大有小，大者如山，高逾丈，阔逾仞，非数十人不能移动。可立可卧，可俯可仰。

　　以春夏秋冬四季假山而胜的楊州个园便是将各种体量的观赏石用到極致的精典之作。

石笋石点缀春山，与春山中的竹林组成春景之山。

　　夏山由太湖石装点，以瘦、皱、露、透的山石皴法孤置成峰，既给人婀娜多姿的造型之感，又给人透风清凉之意，展现夏山之景。

　　秋山由黄石堆叠成，颜色橙黄的细砂岩体积较大，易受风化，表面如斧劈，园中黄石堆叠的假山仿秋季万物萧瑟之景。

　　用宣石垒砌冬山，旧石表面有如积雪覆盖在灰色石材上的形态，而山后留有听风音洞，用以表达风音冬雪之景。

　　可供欣賞的還有供石，即大于拳石，小于园石之属。所谓“供石”，亦称清供石，属文人案头常备之物。在苏东坡赏石名篇前后《怪石供》中，首次提出以石为供的概念，故有“石供”、“供石”之说。其中也包括了体积较小的玲珑石头。而体积更小的石头即是米芾袖中的拳石了。菜根潭有云：盆池拳石間烟霞俱足，会景不在遠。

拳石一望九重天，

再看紋橫千百川。

袖里乾坤宇内景，

誰言尘世不如仙？

　　古代赏石虽种类繁多，然亦各有其特点。灵璧石、英德石可作研山悬磬；端溪石作砚材；青田石作印章。太湖石供园林假山之用等等。

　　按「雲林石譜」，奇石之特点在奇，其表現形式本在瘦、漏、皱、透四字而已。然偏偏米顛又加上一丑字，其认为大丑含大美。故後世留下瘦、漏、皱、透、丑鑒賞奇石之五字诀。

　　灵璧一石天下奇， 声如青銅色如玉

灵璧石以产地安徽灵璧县命名，宋政和7年（1117年）以前为零壁县是没有灵璧一词，更没有灵璧石一说。宋政和7年零壁县因宋徽宗对奇石的热爱以艮岳建设正式更名为灵璧县，从此“灵璧石”一词的称呼开始见著与世。

　　湖石瘦漏色青玄，方寸之間象万千。

太湖石，又名窟窿石、假山石。顾名思義，太湖石产于太湖流域。形状各异，姿态万千，通灵剔透的太湖石，最能体现“皱、漏、瘦、透”之美，其色泽以白石为多，少有青黑石、黄石。

　　“洞庭山下湖波碧，

波中万古生幽石，

铁索千寻取得来，

奇形怪状谁得识。”

这是唐朝詩人吴融的《太湖石歌》，其中描述了水石的成因和采取方法。

　　凹凸多变皱叠峦，道是仙家百千山。

英石产于英德，故又称英德石，是中国四大园林名石之一。早在宋朝英石就被列为皇家贡品。英石大的可砌积成园、庭之一山景，小的可制作成山水盆景置于案几，具有很高的观赏和收藏价值。广东四大园林中园石基本都是英石。

　　裸露地面，长期风化，形体瘦削，表面多折皱之英石陽石。

　　英德陽石扣之有声，和灵𤩹石一样，都是古代制作磬之原石。

　　昆石产于江苏昆山市玉峰山，即马鞍山中。马鞍山所产之石与众不同，举世独夺，所以称为巧石，又名玲珑石，又称昆山石，

　　石英結网脈如棉，剔透晶莹落九天。

昆石 系石英脉在晶洞中长成的晶簇体，呈网脉状，晶莹洁白，剔透玲珑，少见大材。

　　昆石数量稀少，除為中國四大名石外，还与太湖石、雨花石一起被称为“江苏三大名石”。

　　广东佛山梁园入门处有两条小巷，纵深20-30米，两側房中所陈皆梁氏叔侄、兄弟毕生所藏之石，数量众多，品种繁杂，且伴有梁氏众人之诗赋，是游客所必观也。展品前有石之品种，名字，四面墙上有石种之介绍及观赏之指引，故附照片于此，不再贅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