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口如诗

可乐

又是在银杏飘黄枫叶红的时节，又一次来到无锡，这次趁着空闲去了一趟荡口古镇。
　　荡口古镇位于无锡、苏州、常熟三地交界处的无锡市锡山区鹅湖镇，离无锡市区约半个小时车程。荡口古镇古名"丁舍"，相传这里是东汉孝子丁兰的故里，因位于鹅肫荡口而得名“荡口”。 荡口古镇是中国历史文化名镇，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和丰富的历史遗迹，保留着不少明清时期的无锡传统民居建筑。历代文人墨客对其多有赞美之词，比如：“东南巨浸首鹅湖，绝妙烟波万叠图。云外青山遥映带，风光得似邑西无。”“鹅湖美色水深深，系棹携壶取次斟。”“侬有鸡头正堪采，鹅肫荡里泛青波。” 我们是从蘅芳路边上的北大门进入古镇的，跨过一座石牌楼，走过千虑桥，再穿过一条挂满花灯的露天走廊，迎面看到一栋与石牌楼遥相对应的水榭，这个水榭叫“一得榭”。“千虑桥”和“一得榭”，取自“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一得榭正中的“荡口”两字为唐伯虎的手迹。 我们径直走到水池边，这水池有个好听的名字叫“花笑池”，但池里没有花，池的周边也没有花，据说唐伯虎点秋香的故事“三笑姻缘”就发生在荡口，花笑池因此得名。花笑池对面岸边有一块巨大的电子屏幕在滚动播放有关古镇的内容。三三两两的居民在水池边或坐或看，悠然自得。 我们沿着右边街道往镇里走，绕到了水池的对面，走到了钱伟长旧居。钱伟长是我国著名的应用物理学家，中国近代力学之父，与“中国导弹之父”钱学森、“中国原子弹之父”钱三强并称我国科技界著名的“三钱”。

　　钱伟长旧居里展现了钱伟长的生前事迹和成就，习近平总书记对钱伟长有很高的评价：钱老是我国实现四个现代化的创造者。

让人感到特别的是旧居的一面外墙上长满了藤蔓，外墙下面有一块不规则的雕塑，表面平滑铮亮，刻上了复杂的公式。对这些公式，我们看不懂，猜想该是钱老发明的一些力学公式吧。 后来我们在傍晚时刻再次经过这里时，看到长满藤蔓的外墙壁上有投影在循环介绍钱老从少年到老年的事业节点，介绍钱老熟读的中国典籍、家训和物理公式手稿，充分展现钱老的知识结构和学术贡献。 从钱伟长故居出来，在北街上往东走上一百米，我们来到了华蘅芳生平事迹陈列馆，门口墙壁上挂满的齿轮模型就让人感到这栋建筑很特别。 这是一座五进宅院，建于清乾隆年间，是江苏省文物保护单位，目前修缮开放了惇惠堂、荔雨轩和行素轩。华蘅芳是我国近代著名科学家、数学家、翻译家和教育家，和他弟弟华世芳一起被称为中国近代史上的“数学双星”。 华蘅芳大师与徐寿大师共同设计出我国第一台蒸汽机轮船“黄鹄号”，第一艘军舰“惠吉号”。此外，华蘅芳还培养了一大批中国近代科技人才，致力于西方科技著作的翻译，对中国科学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被誉为“中国近代科学的先行者”。 参观完华蘅芳生平事迹陈列馆后，沿着北街继续往东走，途中看到一条寂静的石板小巷，两侧斑驳的墙壁上挂着好多把红纸伞，与古旧的墙壁形成鲜明对比。 此意为“落下我的烟雨，聚成你的诗画”，这个文创旅游情景式作品有一个好听的名称叫《戏雨》，以人文的伞和自然的雨通过一条古镇小巷，诠释“新江南”文旅体验的荡口定义。这是现在古镇文旅发展的新尝试吧，在荡口古镇时不时可看到类似的文创作品。这也让我们在游览中增加了新见识。 紧接着，我们来到华君武祖居，华君武童年时代在此居住。该处祖居建于清代晚期，共有五间二进，砖木结构，是无锡保存完好的历史名人的旧居遗存之一。 华君武是我国著名的漫画家、美术活动家，他的漫画紧扣时代脉搏，构思幽默机智，笔法简练而富有民族特色，他于2001年获得中国美协终生成就奖。 围绕他的祖居，已将周边辟为了“华君武国风漫画艺术街区”。在通往祖居的一条小巷上，有一排猪八戒的诙谐塑像，在另一处墙壁上又画有猪八戒替人算命等画像、塑像及文字，看了让人忍俊不禁，开怀大笑。的确，漫画能让人多了幽默感，让生活多了些乐趣。 在这街区附近有个古戏台，孤独地立着，周边也是静悄悄的。假若能在此听上一曲吴韵锡剧，感受江南韵味，应该别有一番情趣。 戏台对面是旧时的荡口巡检司。巡检司属于明清时期县级衙门下的基层组织，其功能以军事为主，佐以行政权力，设有通判等官职。此巡检司职级虽不高，但门口的两根栓马柱、两个下马石仍彰显它的讲究，两尊石狮子则展示它的威严，大门一侧还立有两块石碑，上面分别写有“越讼杖五十”“诬告加三等”，在旧时更让平民百姓战战兢兢。可惜现在大门紧闭，我们未能入内参观。 接着走出漫画街区，又回到北街上，经过华氏义庄时，进去参观了一会。荡口是无锡华氏家族的最大聚集地，除了华蘅芳华大师外，为人们所熟知的《唐伯虎点秋香》里华太师的原型华察，也是真有其人的。明朝的华察，荡口人，嘉靖五年进士，官至翰林院侍读学士、掌南京翰林院事。 华氏义庄建筑属江南地区典型的清初明式建筑，它是江南地区最大、保存完整的义庄，有“江南第一义庄”之称，对研究江南地区义庄的兴起与发展具有重要价值。 义庄是我国旧时代大家族为赡族济贫、助学施善而设立的田庄。这种氏族内部共有的经济实体，是本乡本土的善慈管理机构。简单来说，就是姓华的族人，人老了没钱吃饭了可以进里面去免费吃饭，小孩子可以在里面免费读书。 这种义庄也体现了乐于施善，济贫解困的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华氏义庄真的好大，还拥有一个后花园，好几棵枫树火红耀眼。 从华氏义庄出来，再沿着北街往东走上一百多米，看到一尊人物铜像，好像是一个乐队的指挥，没错，他就是人民艺术家王莘。说起王莘，估计没有多少人知道，我们也是到此参观王莘故居时才知道的。王莘是《歌唱祖国》这首歌的词曲作者，中国音协“金钟奖”终身成就奖获得者。 王莘儿童时代在此生活过，因其家境比较贫寒，住在仅有的两间非常简陋、低矮的房屋里。不过，现在在故居基础上扩展了范围，修建了王莘故居纪念馆。 馆内除大厅外，还有“歌起荡口”“歌声引路”“歌者不息”三个部分，全面展陈王莘生平事迹和展示《歌唱祖国》这首歌动人旋律的魅力。“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确实，每当听到或唱起《歌唱祖国》这首歌，都让我们涌起热血澎湃的激情。 江南的冬天，天黑的早，当我们参观完王莘故居，从这里最近的一条桥来到南岸，匆匆赶到钱穆旧居时，都快要关门了。 我们只好在里面匆匆转了一圈，就被逼出来了，因为工作人员要关门下班了。钱穆号称“20世纪中国最后一位国学大师”“一代儒宗”。钱穆，无锡延祥乡七房桥人，幼年因求学，其父母以孟母择邻的方式，慕名而来荡口读书。这个旧居原来是他们当年租住的王家祖宅，里面展陈了钱穆生平事迹和他在荡口童年生活、学习和成年后在荡口教书的工作经历等。 荡口古镇还有其他历史名人故居，比如会通馆，它是明代藏书家、刻书家、铜活字印刷家华燧的读书室及印书工场，始建于明弘治年间。荡口古镇也同样有古庙，比如关帝庙。对这些，我们此次已无更多时间去参观了。 江南古镇的其中一个特点是都有密集的水网，都有不少的桥，通常中间是河，两边是街道，水陆并行。荡口古镇也不例外，主要有一条河，两条街：绕镇而行的北新河与穿镇而过的北仓河相连，古镇里还密布着不少小水巷；北仓河就是古镇的市河，两边分列南街和北街这两条古镇里最主要的街道，我们所逛的名人旧居等就分布在这两条街上。 除了这些旧居，还有不少其他明清时期的民居也集中在这一区域。同样是白墙黛瓦，同样是石板小巷，同样是木门木窗，同样的斑驳古旧，同样的古朴低调，只是荡口古镇的小巷更加幽谧，长街更显寂静。 荡口古镇的桥也不少，约有三十座古桥，比如文昌桥、义盛桥、花颜桥、永安桥、卖鸡桥、迎福桥、传芳桥、耕读桥、孝义桥、千虑桥、积善桥、如意桥等。这些桥造型各异，既有平桥、也有砖石桥和单孔桥，主要以小巧实用为主，略显低调。这些桥在古镇里除了扮演着重要的交通角色，还承载着丰富的历史和文化意义。 例如，永安桥象征平安，迎福桥象征吉祥，传芳桥象征传承，文昌桥象征着文化教育，义盛桥则反映了当地的商业繁荣；又比如花颜桥，原名“花沿桥”，桥边有个荡口有名的“花沿桥年糕铺”；卖鸡桥、卖鱼桥则曾处在当地百姓交易家禽、鱼虾的市场，当然，当年繁荣的鸡市、鱼市早已荡然无存，只剩静卧的古桥印记着当年的景象。永安桥还出镜在电视剧《一生一世》里。 古镇里也有一些商铺售卖当地的特产小吃，比如金家烧饼、鸡内金焦馍、鲜花芡实糕、药膳酥、围炉锅盔等，特别是各种各样的酱腌菜，远远就能闻到其香喷喷的味道。金家烧饼刚出炉的时候，趁热吃，酥脆可口，美味解馋，堪称中式披萨。 特别是走油肉，在镇里有不少店铺在售卖。它是传统的江南名菜之一，皮起皱纹，色泽红润，酥烂鲜香，酥而不腻。倘若有更多的时间，找一家临水的小馆，品尝一碗地道的荡口小馄饨，或是一份热腾腾的糖芋苗，每一口都将是对味蕾的极致宠爱。 古镇的彩灯与灯笼也有其特点，以彩绘与黄色为多。在一些外墙拐角处挂满黄澄澄的灯笼，在一段河两岸悬挂上一排排同样是黄澄澄的灯笼，在一处街道上缀满彩绘的彩灯，这些灯笼阵、彩灯阵使得荡口古镇与其他古镇传统悬挂红灯笼的方式区别开来。 同样是热色，同样显热烈，但低调中又有气势，营造出另一种氛围。我们离开时，已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走在其中，慢慢享受这古镇特有的浪漫温柔的夜色。 一路逛下来，发现荡口古镇确实冷清，显得有点寂寞。漫步在青石板铺就的整洁的大街小巷，两边是古色古香的民居或店铺在静等游客的到访；缓缓流淌的北仓河上，偶尔飘过一叶扁舟。静立的戏台，静卧的石桥，静寂的大街小巷，等等这些，都凸现出独特的静，独特的美，透露着岁月静好的气息。这是荡口古镇与喧嚣热闹的江南六大古镇的最大区别，它带给游客格外宁静、安详又充满诗意的美。 我们初到时好像不太适应，一下子感到是不是来错地方了，因为此前所到古镇均是人多热闹。但慢慢逛了一圈，才发现它的好处，慢慢的走，慢慢的看，慢慢的去感受，特别是看到“荡口如诗”几个红色大字，更是醍醐灌耳，幡然醒悟：古镇的风光、古镇的人文、古镇的历史等构成的古镇的内涵，本身就是一首值得慢慢品读的诗！这不就是我们日夜孜孜以求的安逸静处吗？ 荡口古镇的美，不仅在于它的古老和静谧，还在于它能让到访的人找到内心的平和。在这里，我们可以暂时放下生活的繁忙，用心体会它的美，享受一段悠闲的时光，让心灵得到真正的放松。

　　“不知眼前的江南荡口是乡村，还是另一桃源？”我想此诗作者之意是桃源。是的，我也喜欢荡口古镇，低敛、悠闲、静美，似世外桃源又充满诗意。诗在荡口，荡口如诗。

写于2024年12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