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同城—诛心

菜青虫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菜青虫回忆录</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出生在辽宁省城沈阳,小学二年时开始了十年运动,我在这里之所以用“运动”这两个字眼,而不是用什么乱什么劫之类的字眼来表述,是在说服自己把心态平和下来,只述说个人遭遇,不评论政事,不跟风历史定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记忆中的一些事让我现在也不能释怀,有懵懂,有恐惧,有绝望,有不能理解,有不能接受,在心底留下了一生也抹不去的阴影,在此还原真相,写出来留给世人评说。</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随着十年运动的进展,最初的党内斗争发展到上挂下联,直接把民生卷了进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父亲在土改时不满十八岁,被定性地主子弟,也就是说,不是带帽的地主分子,即便是这样,在十年时期也没少受折腾,陪过斗,挨过打,被脚踹过,被皮鞭抽过,被勒令低头认罪,也被好心的街道主任李大姐挡驾过:“哎哎哎,你们可不能动他啊,他是个病包子,把他打坏了,一大帮孩子没法办啊”!在这里我还要感谢一下当年父母口中的的李大姐,向您鞠躬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尽管经受了很多非人的对待,好在不是地主分子,好在我的外公死的早,给我母亲留下了个好成分,让我的母亲在关键的时刻能给我的父亲遮风挡雨,为了病夫为了一帮孩子的生存,所有与“资”有关的弄钱的罪过都被我的母亲揽了过来,为我的父亲脱了干系,使得我们的家还没至于求生无门,相比之下,对门的那家邻居就惨不忍睹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对门的邻居叫刘志年,山东人,土改时年满十八岁,被定性地主分子,十年期间斗争的弦绷的死紧,他就成了不参假的敌对分子,被批斗被声讨被游街被体罚成了家常便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应该是67年,运动正处于如火如荼中,春节时,欢欢喜喜过大年家家户户贴对联,不但不允许这个带帽的地主份子家贴对联,反而还被要求挂牌,明示自己家是地主份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过年也来戳心,也不让你好过,这还有法活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难怪这一家人,大人下班孩子放学后都躲在家里,从不跟邻居来往,邻里好多年,没听过大人跟谁说过话,孩子也不出来跟同龄玩,那种自卑心我能深感同受,与其出去受人欺凌,不如躲在家中自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年三十的下午,每家门前的对联都在苦寒中洋溢着廉价的喜庆,唯独他家破旧的院门依旧灰头土脸。随着吱嘎一声门响,他家十五六岁的大女儿怯生生的来到院门口,卑微的眼神躲着弄堂里玩耍的同龄,将一块尺余长写着字的木牌挂在院门外侧,不远处,我看到了泪水在她的脸颊上流淌,我也看清了木牌牌上用粉笔写的字:我家是地主刘志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挂完木牌的女孩抹着泪赶紧回了屋,我看在眼里,痛在心上,这就是地主家孩子过的年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诛心,人家贴对联过年,他家要挂牌示众,别人给挂了牌也就算了,还必须他家人自己挂,这跟枪毙你,还要你家人出枪子费是不是如同一辙?出来挂牌的人,也只是比我大个几岁的孩子,这是相濡以沫带父母受过,活着,就是受刑。这童年啊,这少年啊,还有法活么?我们只是无辜的孩子,我们有什么罪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理性的说,这种诛心的事不具有普遍性,但却具有代表性,因为那时候各种诛心的事太多,数不胜数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了;这种诛心的事也不具有长期性,但如台风,来得急走得快,虽然时间短,却极具破坏性和伤害性,且风过有雨,雨过有雪。</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看着女孩进了屋,此时我即恐惧又庆幸,同时也欲哭无泪,恐惧的是,我家也是地主出身,庆幸的是,我的父亲只是地主子弟而不是带帽的地主份子,欲哭无泪的是,我的父亲也曾多次天黑日落后被提溜走了,深更半夜才疲惫的回家,被批斗的唉声叹气,被打的咬牙切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们只是地主的后代,在这里不谈国事不评论是非,只根据自己的遭遇问苍天问斜阳:我们有什么错?怪我们恨么?我们不该恨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个时候,穿制服穿军装的带袖标的扛扎枪的经常光顾我家,动不动把我的父亲带走了,不是调查就是陪斗,至此我心理留下了阴影,见着穿制服的就怕,怕惹事儿,怕那板着的面孔,惹不起官也惹不起吏,这几年退出社会舞台啥也不干了才渐渐好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时小,心理的反应还不激烈,现在回想起来,心都在嘚瑟,我们的童年,我们的青春,我们的婚恋情感,我们的理想前程,都毁了,我们的委屈,跟谁去述说?我们本来也可以是社会主义接班人,然而呢,把我们拴在了枪口上进行拷问,让我们在胆战心惊中不得安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第二年,也就是68年,邻居唯唯诺诺的一家人,被遣送回了山东农村老家,工作没了,半成年的儿女与城市无缘了,命运可想而知,待到平反那一天,已经是十年后的事情了,女孩早该靠着婚姻解困嫁人了,估计她的弟弟妹妹们也都想法寻找出路,该娶的娶该嫁的嫁,娶不上老婆的也只能将就着活了,沈阳,成了他们再也回不来的曾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而后又一年,我家也被清理出了城市,十年后父母带着弟弟妹妹返城了,我因丢了自信,也早早的草草的结了婚,因此在农村待了二十年,现在土归土尘归尘我也回城了,靠着拼搏有了自己的小成就,九年简配学历,没受过高等教育,没有社会地位,没有正经工作一生与笔墨无缘,在老了的今天,依旧有能力挥笔扬洒文字,依旧可以思路清晰的陈述人生,依旧过得很好,大家说这是因为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国家政策改变,成分制废除了,不用再担心诛心了,时隔几年后,死刑犯的子弹也不用家属买了,此时,我看到了人性的存在,我看到了仁政的存在。</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好了吧,童年的记忆中一段辛酸往事写完了,有痛有感触,但不做评说,是非自有公论,善恶自有天报,其实也有了结果,这就行了,其它的,大家评说吧。</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后记:尽管说,生活让我们体会到了人情薄凉,但我还认为,在无关自己利益时,人心还是公正的,还是有正义感的,跳出三界外做个局外人来阅读我的文章,这个问题你怎么看?希望得到你中肯的评论。</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