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院——我家花园系列之二

周鴻'

　　虽说出生在城里，但对于农村生活，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怀，这大概和祖上是地地道道的农民，骨子里存留着农民的基因有关。

虽然长期生活在城市，但我人生中有三段在农村生活的经历，却是印象深刻，挥之不去。

文革期间，父亲被送去劳动改造，母亲被下放到五七干校学习，幼小的弟弟由年迈的外婆照看，我则被带到了农村的一个亲戚家中。说是亲戚，实则是母亲在土地改造运动时期，下放到一个农村工作时的房东。第二段是高中毕业后到农村当上了一名插队落户的知识青年。第三段是退休之后，隔三差五的，就到乡野农居去住上一小段。三段时间跨度大，年纪相差大，对农村生活的感受就大不一样。小的时候是享受那种旷野的自由，和无拘无束的顽皮。高中毕业去农村当知青，是初入社会的迷茫、探寻，和农活劳务的疲惫。退休之后的乡野小居，是坐看云卷云舒的夕阳安逸。尽管这三段农村生活的年纪相差很大，人生体验感受大不相同。但是清晨推窗而入的新鲜空气，还有那鸡鸣犬吠，那流经房前的潺潺清溪，清晨山腰间那若隐若现，若去还在，若动还静的云雾，以及傍晚时分，家家户户房上烟囱飘起的袅袅炊烟。这一幅幅的景像，在我的脑海中构成了一幅挥之不去的画卷。犹其印象最深的是我插队当知青时，一条清澈缓流的溪水就从我的窗下游过，每当夜深人静之时，那溪水潺潺之声，就像一首永不停歇的催眠曲，在我的耳旁响起，伴我进入恬适安然的梦乡，为我扫除一天农务带来的疲惫和前途迷茫焦躁不安的思虑。就为这，在我家的花园里，鸡鸣犬吠，小溪潺潺，云雾悠悠，丛林随风摇曳，这些具像的元素，都是必不可少的。

将自然景观和人的生命体验中积累的理念，化为花圃里的花草山水意境，是造景筑盆之人的理念起源。

我喜欢小院那幽静古朴的意境，更喜欢小院那合而为一，四水归堂的中国文化内涵。小院把家的聚合散发，尊老敬幼，功能区划，拿捏得分寸有度。聚，家庭团聚喜气融融之气；发，家庭老幼尊卑之息；纳，天地正气与一体。这是中国人情感细腻的画卷，也是中国人知行合一的周全体现。

少无适俗韵，

性本爱丘山。

误落尘网中，

一去三十年。

羁鸟恋旧林，

池鱼思故渊。

开荒南野际，

守拙归园田。

——（魏）陶渊明《归园田居》

岩上层层叠翠苔

小池巧凿近岩隈

就岩引得清泉满

便有前山月入来

——（宋）冯坦《小池》

种豆南山下，

草盛豆苗稀。

晨兴理荒秽，

带月荷锄归。

道狭草木长，

夕露沾我衣。

衣沾不足惜，

但使愿无违。

——（魏）陶渊明《归田园居》

故人具鸡黍，

邀我至家田。

绿树村边合，

青山郭外斜。

开轩面场圃，

把酒话桑麻。

待到重阳日，

还来就菊花。

——（唐）孟浩然《过故人庒》

桃红复含宿雨

柳绿更带朝烟

花落家童未扫

莺啼山客犹眠

——（唐）王维《田园乐》

雨里鸡鸣一二家，

竹溪村路板桥斜。

妇姑相唤浴桑去，

闲看中庭栀子花。

——（唐）王建《雨过山村》

水满田畴稻叶齐，

日光穿树晓烟低。

黄莺也爱新凉好，

飞过青山影里啼。

——（宋）徐玑《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