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五）皮匠娶亲

墨汉吉屋

说起皮匠娶亲，那句“此字模一个不识”的话，竟让他迎娶了官家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欲知故事始末，还需从头道来。

故事发生在水泊梁山附近的牛家大湾，湾东住着一位青年，姓牛名囝。人们从不唤他的大名，只称他为牛皮匠。他已二十八九岁，尚未婚配。父母曾多次托媒说亲，但东不成西不就。乡邻们常关切地劝他：“牛儿啊！人到三十已是半老，再挑剔下去，到头来只能娶个‘破灯盏’。”牛皮匠却笑答：“树大必有鸟巢，臭鼻子自然有烂鼻子闻。”言语中透出一股自信，仿佛他早已胸有成竹。

事有凑巧，一日清晨，梁山脚下王家大院门前贴出告示：谁能认全并理解王秋兰小姐自制的一百个字模，谁便是她的如意郎君。消息传开，满城皆动，年轻后生纷纷前往王家大院，争睹王小姐出榜招婿的盛况。

悬榜一月有余，前来应试的后生络绎不绝，但能认全并理解字模者寥寥无几。王家大院的丫鬟侍女们为此忙得团团转，身心俱疲，心中不免焦急。恰在此时，牛皮匠缓步走来，东张西望。忽遇多年未见的老友张老板，二人寒暄一番。张老板见牛皮匠身着长衫，头戴瓜瓣帽，足蹬粉底靴，手握白折扇，俨然一副秀才模样，心中暗自思量：他家一贫如洗，这身装扮定是借来充场面的。

二人行至招榜前，一名丫鬟见牛皮匠仪表堂堂，便上前说道：“这位公子不妨一试，或许有缘。”牛皮匠正欲开口，张老板抢先道：“牛大相公乃饱学之士，这百把字模何足挂齿？丫鬟小姐既如此说，何妨一试？”牛皮匠闻言，脱口而出：“榜上字一个不识。”丫鬟误以为他仅有一字不识，心想：小姐选婿一月有余，尚无合适人选，这位公子相貌堂堂，八成是位秀才，不如就选他为婿。于是，丫鬟摇响信号铃，绣楼纱窗徐徐开启。王秋兰一见牛皮匠，顿生好感，随手抛下一方手帕，恰好落在牛皮匠瓜瓣帽上的小红球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三日后，王千金方知牛皮匠竟是个目不识丁的粗人，心中懊悔不已，却又怕旁人嘲笑，只得忍气吞声。然而，牛皮匠虽非才子，却人品出众，王秋兰暗自感叹：这或许是命定的姻缘。

中秋之夜，月明星稀，王秋兰对牛皮匠说：“明日吾兄邀你赴宴，若问及你是何人弟子，便说是孔圣人的门生。”牛皮匠听罢，心中暗想：这岂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王秋兰担心他忘记，特意用面粉塑了个小菩萨，嘱咐他：“兄长问起，你背地里看一眼，便会想起孔圣人的形象，务必谨慎行事，切勿露出破绽。”

两日后，牛皮匠拜见了王巡案。巡案大人不发一言，只跷起朝靴点了三点。牛皮匠会意，连忙躬身点了三点头；巡案大人抚摩腹部，牛皮匠则轻拍臀部；巡案大人伸出五指向上一扬，牛皮匠扬起大拇指晃了一晃。这几番动作，令巡案大人颇为满意，当即吩咐手下备酒设宴款待牛皮匠。席间，巡案大人举杯问道：“贤妹夫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不知是何人弟子？”牛皮匠一时语塞，忽然想起怀中的灰面菩萨，背地里一看，不慎将其头部坐瘪，便随口答道：“我乃是孔瘪头的弟子。”巡案大人以为他在开玩笑，不以为意，继而问道：“自古以来，儒学祖师爷乃是孔圣人，何曾听说有孔瘪头？”牛皮匠灵机一动，反问道：“孔瘪头乃孔圣人之弟，内兄怎会不知？”此言一出，巡案大人无言以对。

当晚，牛皮匠归家，王秋兰询问过府之事。牛皮匠笑道：“巡案大人果然有见识，一见我便知我是皮匠。他伸脚点了几下，我自然明白，无论是牛皮、猪皮、狗皮靴，我都手到擒来，故而连连点头。”王秋兰笑盈盈道：“吾兄乃八府巡案，喜摆官架，朝靴点点意在招呼，你点头回应，不失礼数，显得你通晓礼仪。”牛皮匠接着说：“你兄长抚摩腹部，我从事修补，深知屁股皮比肚皮厚，故轻拍臀部。”王秋兰解释道：“吾兄抚腹，意在夸赞你满腹才华；你拍臀部，意在稳坐江山。你兄长伸出五指，意在称赞你才华横溢，你扬起大拇指，意在独占鳌头。这一切皆是巧合，无意中答对。然而，吾兄问及你是何人弟子，你又如何应对？”牛皮匠叹道：“怪你不会办事，灰面菩萨未煮熟，我一不小心将其头部坐瘪，便随口答曰‘孔瘪头’。你兄长不解其意，我便说孔瘪头乃孔圣人之弟，他无言以对。”王秋兰听后欣然道：“此乃前世修来的姻缘，东床快婿牛皮匠，出人意料配秋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