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半生缘浅》

水木清华

人到中年，天各一方，偶遇儿时玩伴，实为小概率之幸。除非村里有大事，否则难以相见。儿时的无忧无虑，早已逝去。成长后，人心不再纯净，这是人性的必然，也是人类的悲哀。

我在姑父的葬礼上与他重逢，简单招呼后，再无交集。我们同岁，他比我晚出生几个月。小学时，我成绩尚可，他则平平，常求我代写作业。因他一声“哥”，我便答应了。那时，我们天真无邪，他的家境略胜于我，却无优越感，毕竟同村同族。初中时，我们共饮一次，之后便渐行渐远。他的优越感日益明显，我们的距离也随之拉大。

他未考上高中，却由父亲在县城安排了工作。我考入县城高中，却鲜少见他。一年中，或许只有在大年初一拜年时，我们才会相遇，简单招呼后便各自离去。大学毕业后，我携妻回乡任教，与他的会面更少。后来听说他辞去工作，经商成功，我却无羡慕也无嫉妒，心无灵犀，成为陌路。

我和妻调至县城，生活平淡而温馨。无关紧要的人和事，难以引起我的关注。他在我生活中几近消失，偶尔听闻他的消息，也只是听过即忘。中年的我们，各自忙碌，哪有精力去关注不在意的人与事。

吃席时，我们同村人共坐一桌。我保持低调，尽管我能言善辩，但在此场合，我选择沉默。他则兴奋异常，表现得高高在上，仿佛他是焦点。我虽不悦，但多年的人生阅历告诉我，这只是瞬间，所以我始终微笑，不作评论。然而，他的表现令人不快，他身边坐着的是当了多年领导的乾叔，作为晚辈，应尊重。他表面上尊重，实则言语中充满戏虐和讽刺，让在座的人都感到不适。他越过海哥，向明叔敬酒，强调我们是小学同学，应共饮一杯。明叔饮酒后，未多言，转而对我说，若我不在家，有事可找他，他在家方便。我感谢明叔，未多言。他与我无交流，我亦不主动，心里明白即可，何必表现出来？人过知天命之年，该静默时就沉默，冷眼看世界，比张口说是非要好。

酒席散去，我们各自离去，他再次从我生活中消失。听说他生意不顺，生活并不比我好。我不知他孩子情况，听说我孩子读博，他便说读博无用，可能无法毕业，也难找到好工作。别人转告我，我说他说得对，孩子读书读傻了，能混口饭吃就不错了。他在知天命之年仍奔波于生计，我们也无能为力，只能祝愿他越来越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