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印”偶“得”(五)(修订版)

兰雪斋后人

笔者收藏与研究辽金元官印,有一个不解的问题,就是这些官印,传世的熟坑之物少,而出土的生坑之物多,时有某某处出现了“官印的窖藏”。 这些珍稀出土之物,如同天上流星,转瞬即逝,散入民间,成为民间草根收藏爱好者的案头之物,为历史研究,为“以金正史”提供真实的资料。 根据文章《蒙元时期的白城—北元时期的辽阳行省丞相纳哈出》,在纳哈出在今天的农安,出降朱元璋的明朝时候,随降的官员,有“有9个王,4个国公、郡王,5个太尉,1个行丞相,13个司徒、平章,31个左丞、右丞,32个参政、知院,86个院使、同知、副使,228个佥院、院判,189个宣慰使等官,927个万户、总管等等”,投降高级官员数目之多,令人咂舌。投降必须交出官印,或将官印掩埋,以证忠心!<br> 加之千户、百户、把总等中下级官员的印信,也是一个天文数字。<br> 因此在吉林省原来北元的辽阳行省故地,时而传出发现大大小小官印窖藏,可能与这次投降有关。<br> 在东北吉林一带多次发现元代官印就是一个例证。以八思巴文“蒙古侍卫亲军系统”的官印为例。<br> 在元朝的中央军事组织中,侍卫亲军牢牢居于核心地位。侍卫亲军组建于元世祖忽必烈即位伊始,作为元朝皇帝的直属作战军队,是元一代最为庞大的军事组织。<br> 其中由蒙古族组成,蒙古贵族子弟统领的蒙古侍卫亲军更是元代皇帝最亲信的军队。<br> 在吉林省原元代辽阳行省的地方,出土不少于“蒙古侍卫亲军系统”有关的八思巴文官印,如吉林通榆出土的“东路蒙古侍卫亲军百户印”:<br> “东路蒙古侍卫亲军”本身就是驻防的东北(现在东三省和内蒙东部)的军队。<br> 更为重要的是发现了数方“蒙古侍卫亲军百户印”,笔者此研究历史的角度,有幸收藏到三方:<br> 黑龙江建宇先生也有收藏: 这四方“蒙古侍卫亲军百户印”铸行的年代不同,大小、重量都有差异,其中以笔者收藏的“至元二十一年元月”铸造的 “蒙古侍卫亲军百户印”为最大,边长近85毫米,重量超过1150克,可谓“大印”<br> 类似还有河南博物馆收藏的一方“蒙古侍卫亲军千户所印”:<br> 根据史书记载,元朝统一后,大量的蒙古军留守漠北或由诸王分领,留在中原的不多,编入侍卫亲军的也不多。<br> 至元元年,元世祖将武卫军改为侍卫亲军,至元十六年,元朝统一全国,侍卫亲军开始以民族分卫,分为汉卫、色目卫和蒙古卫。至元十八年,建立“蒙古侍卫亲军都指挥司”,至元二十二年,将“蒙古侍卫亲军都指挥司”升格为“正三品”。<br>因此,此时间上看,那方八思巴文“蒙古侍卫亲军百户印”,恰恰是在“至元二十一年”,“蒙古侍卫亲军都指挥司”升格之前铸造,是诸“蒙古侍卫亲军百户印”最大,而且超乎寻常,超乎品级的规定。<br> 笔者认为这方官印是一枚样印,为广泛铸造这种下级军官的印信提供样本。<br> 下面我们着重研究这方官印的文字:<br> 这是四方八思巴文“蒙古侍卫亲军百户印”的文字比较图: 我们可以看出这四方官印在文字写法,或者说,在八思巴文楷书的“叠篆化”有不同的写法。<br> 下面我们以这方八思巴文“蒙古侍卫亲军百户印”大印为例,研究八思巴文“叠篆化”问题。<br> 下面是这方大印的印面与印文:<br> 下面是印文的文字结构: 这是九字八思巴文叠篆官印,三行,蒙古侍卫/亲军/百户印;这种断句方法,可能是八思巴文的复杂程度不一所致。<br> 下面是这方官印的第一行,“蒙古侍卫”、第二行“亲军”的“叠篆八思巴文”的“正字”原型:<br> 由此可以看到为什么,第一行,四个字,而第二行只有两个字“亲军”,这两个八思巴字的正体字,笔划较多,特别是那个八思巴文的“軍”笔划更多,写法也很复杂。<br> 下面是几种八思巴叠篆字“軍”字:<br> 这四种八思巴叠篆“軍”字,一种取自八思巴文令牌“左军令”,其他三种取自八思巴文官印,值得注意的是“蒙古侍卫亲军百户印”和 “东路蒙古侍卫亲军百户印”(第二、第三种)。<br> 这里主要对“蒙古侍卫亲军百户印”和“东路蒙古侍卫亲军百户印”中八思巴“亲”和“軍”字的叠篆化进行初步的探索,下面是两张笔者所说的“探索图”:<br> 从以上照片中,可以看到八思巴文字的“叠篆化”,由于本体文字是拼音文字,就一个字母而言,笔画简单,多个笔画简单的字串在一起,空白处甚多,因此,治印的官员或工匠,发挥现象力的余地就大,出自同一“原体”,叠篆化的结果,用“截然不同”,一点也不为过!<br> 说实在,即使是懂得八思巴文的人,也很难从叠篆八思巴文字,逆向找回原体。<br> 下面是笔者藏品与建宇先生藏品的比较图<br> 从比较图看,二者风格,主要是气度,笔者藏品,断字明确,印文书写字迹清晰,笔画匀称,折转处,“刚中带柔”。转角均为“圆角”,既大气,又有“书香之气”,笔者认为书写者为精通八思巴文的饱学之士,刻印者也非“匠人之辈”,也是精通八思巴文的人。<br> 而建宇先生藏品,虽然文字写法相同,而乃“匠人之作”,印文笔画横平竖直,僵硬、缺乏灵气,这是成批铸造时候,批量产品的通病,人们认为官印缺乏美感,这是缺乏美感的主要原因。<br> 笔者收藏这两方小型八思巴文“蒙古侍卫亲军百户印”: 这方小印和大印比较: 显然写法有很大区别,下面两方官印的八思巴文的“亲军”二字: 可以看出它们之间存在明显的差异,而下图可以看出差异的原因: 这个原因就是在于这方官印的印文只是对八思巴文原字进行简单的折叠加工,而不改变原字的基本结构。<br>为此,可以认为八思巴文“蒙古侍卫亲军百户印”有两个版式,笔者所藏的大印和建宇先生藏品,我们称之为“艺术版”,笔者所藏的两方小印,称为“通俗版”。<br> 下面我们展示一些笔者收藏“侍卫亲军系统”官印的资料。<br> (1)“东路蒙古侍卫亲军百户印”<br> 此印发现于吉林省通榆县兴隆山蒙古黄榆大树林,这里是北元与明代军队对峙,凭借大榆树林的有利地形,展开游击战的地方。<br> “至元五年”,是元顺帝“至元五年”,而元世祖“至元五年”并没有出现“八思巴文”。<br> 这是元代晚期的八思巴文官印,一般认为,元代八思巴文是一种成熟的印章模式,虽然这种官印形式只存在一百多年,但是仍然由一个发展过程,而是这一发展过程的结果,僵化、模式化,从治印雕刻的角度,印文的线条毫无粗细变化,没有笔意。而从文字叠篆化的角度,是追求简单化。<br> 仅从八思巴文“亲军”二字,这方八思巴文官印,属于“通俗版”。<br> (2)“元国侍卫亲军百户印”<br> 这是元顺帝“至正元年”的官印,应该为錾刻,属于元代晚期官印,印文难以识别,应该为“通俗版”。<br> (3)“蒙古侍卫亲军千户所印”<br> 这方八思巴文“蒙古侍卫亲军千户所印”,只是存在印文的拓片,没有年款的记录,都是从印文的风格,韵味来看,与笔者所藏大印相同,应该是元世祖建立“侍卫亲军蒙古卫”之初颁发的官印,估计颁发年代不会晚于元世祖“至元二十三年。<br> (4)“东路蒙古侍卫百户印”<br> 这方“东路蒙古侍卫百户印”,忘记何时所藏,只有照片,此方官印,九字三行,形成“九字格”。根据分析,印文可以是“东路蒙/古侍卫/百户印”,每行三字,一字一格。<br> 下面是“蒙古侍卫亲军百户印”、“东路蒙古侍卫亲军百户印”与这方“东路蒙古侍卫百户印”的八思巴文“百户印”的文字比较图:<br> 可以看出,它们的八思巴文“百户印”三字,都属于结构比较简单的叠篆字,由此可以认为“东路蒙古侍卫百户印”属于元末官印,很可能是北元官印。<br> (5)“宗仁蒙古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司百户之印”<br> 下面是印文的照片与拓片: 此印为元英宗的官印,属于元代中后期的官印,其八思巴文的“户”字、“印”字和“东路蒙古侍卫亲军百户印”的“户”字、“印”字写法基本一样。<br> 可以认为这种官印的印文属于“通俗版”。<br> 最后,我们将《山东近年来出土的玺印》一书中的八思巴文“蒙古军百户印”附录如下:<br> 它的印文为“蒙古/軍百/户印”。<br> 特别注意八思巴文“軍”、“印”字的写法。<br> 到这篇文章为止,笔者通过三篇文章,介绍了最为特殊,都是还可以知道的印章名称的元代八思巴文官印,下篇文章,将介绍蒙元汉文官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