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遗产

清晨

母亲的遗产当然是很多的，除了房子、家具等，还有许许多多的零碎。这些零碎需要在岁月的见证中慢慢找。

今天我又发现了些。

天冷了，肩膀又犯毛病，烤灯、艾灸都置办上，还缺一个坎肩。以前穿了多年的红花坎肩经小妹缝补后虽然还好，但服孝期不能穿，所以我又拿出积存的棉麻布自力更生做了一件。买的总不如自己做的妥帖放心，况且布料、棉花都是现成的。我的针线活粗粗拉拉，勉强缝制起来作罢，往身上一套，居然蛮合适。到了钉扣环节，找出针线盒，搜寻，一串棕色小包扣正对花色。这可是母亲的“万宝囊”里的。里面除了针线扣子，还有订书钉、大头针、图钉、刀片等等，应有尽有，只要你用，好像都有。

这些东西都不起眼，却能在关键时刻提供方便。比如各种颜色的线，缝什么都可以找到对色的；比如纽扣，有小半袋，大的小的，深的浅的，冬衣的夏衣的，只要你找，一定有合适的；顶针，有三四个，几人一起做活也够用……它们都在岁月中细水长流。

昨天电视上演手艺传承，有点翠工艺，我想起奶奶的首饰盒，那里面就有一件是点翠的蝴蝶，银镶嵌的底已经变色，但翠色如生。可惜这首饰盒不知丢在哪里，好歹我还在把弄间记住了它们的样子。还有我姨的一个首饰兼针线盒，木质红漆，好几个小抽屉，一层一层的，想是姥姥所留，不知表姐保存了没，除了小时候我就没再见过它。真怕它们都消失了。

随着日消岁长，越来越喜欢小东西老旧物，它们都带着温度，带着祖辈的痕迹，看到它们或许会想起一段旧事，某时某地的一个情景；想起你穿襻带裤的样子；想起父亲给买的过年衣服。他说都是告诉售货员我的年龄、身高，拣商场里最贵最好的买。真是难为他了，那么节俭的一个人。可是我却嫌那些衣服太成熟，穿上也肥大，料子做工是好的，多少年不变色。每年买一件，直到我参加工作为止，所以这样的料子衣裳有好几件，有些纽扣就是从上面拆下的。它们记载着我得父爱的样子，尽管没穿出它们的风采。

家里舍不得扔的旧东西，不好看，也占地方，但是如果不是非有必要，就让它们在那儿吧。它们身上有父母与我们交织着的年轮。

有时在枕边想起来，便感慨：无父母可守，那就守住他们留下的。就像我住在这屋子，到处都有母亲的印记，包含着我们共同历经的桩桩件件，我怎舍得离开，若是丢了，可再难找回了。

已有锈迹的顶针

小妹在缝补我穿得磨破了边的坎肩

新做的坎肩，又软又轻，还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