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一寸悼念一寸情,中夜梦迴夜已深。</p><p class="ql-block">窗外冬月寒流急,仙界何处觅故人?</p> <p class="ql-block"> 我今生最好的朋友王君孝立于三日前突然仙逝,我心中很痛很痛,噩耗传来,我仿佛垂入深渊,不知言语,一阵胘暈,只是锥心的庝痛,以至报讯的嫂子在我抽泣声中反而为我着急而予以安慰。</p><p class="ql-block"> 真的是人生须臾,聚散无常,年齿既老,谁也不知道哪一天会突然离去,想半年前的农历五月十八,我还为孝立的八十寿诞撰文相贺,而数日前还互通微信,想不到仅仅数日,竟然天人相离,阴阳两隔。</p> <p class="ql-block"> 今日是孝立家人扶灵从安徽歙县回奉化溪口落葬之日,原想在灵车途经宁波时随车送他最后一程,但因山区已是零下气温,经老妻极力劝阻,想想自己已是八十三岁高龄,腿脚原已行走不便,再行山路更是困难,且在低温下一旦有所意外,反而添乱,只能作罢,只得在家中默默为他送行。想想自己年龄已高,且身体本就羸弱,我们相会的日子应当也不会太远了。</p> <p class="ql-block"> 回想孝立,十五岁时孤身从上海到歙县作学徒,孑然一身,尝尽人间冷暖与艰辛。我与他相识于“文革"年代的古歙,至今已逾五十四年,后我虽调离至宁波,但又多次返回歙县访友度假,並或在宁波、或在上海、或在珠海、或在威海与他相会,且往来书信不绝,其中无话不谈,无论不议,友情绵绵不绝,心怀肝胆相照,可惜所有这一些,随着一声噩耗軋然而止,人生友情莫过于此,奈何,奈何!</p> <p class="ql-block"> 回忆往事,我却如安徒生童话中卖火柴的女孩,擦亮了一根火柴,眼前出现了我们相识时的情景:在诊疗桌傍,他走过来问:“你是沈医生吧",我听着他的上海口音,因我听说过同事黄老先生的孙女婿是上海人,即说:“你是孝立吧",就这样,我们相识了…,但火柴熄了,于是我擦亮了另一根火柴:那是我踏雪十五里赴歙县与他介绍的另外六位爱好文学的新友相识,但时至现在,兆兆走了、宋琦走了、耀庭走了,而今孝立也走了,再下去会是谁呢?八人之中,我年龄最大,应当是我吧……火柴又熄了,于是我再擦亮了一根火柴……再擦亮一根,一根又一根,眼前浮现出无数往事,一件又一件,这其中有与孝立骑车六十余里从歙县到屯溪看电影卖花姑娘、有我们深夜骑车一起回桂林时而随口互吟的诗《夜归》、有他为我调离歙县回家乡时举办的离别宴会,有在上海的多次相聚,有一起游黄山、一起游齐云山、一起游珠海、深圳、澳门、威海乳山的情景,直至我们最后一次我因早期肺癌行手朮后他来宁波看望,我们一起游植物园……但他现在走了,最后一根火柴也熄灭了,周圍陷入一片黑暗。我开亮了床头灯,窗外还是夜色深沉……</p> <p class="ql-block"> 我开始阅读为他八十寿诞而撰文的《古歙老友》,直至最后一段诗文:“前世遗情谊,至今若兄弟。唯愿情未已,来生再相继”,不觉泪水渗湿了我的帎巾,鸣乎,来生,人生有来生吗?</p> <p class="ql-block"> 药芝于2024年12月20日晨4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