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最好的告别，—— 历谋兄、任大哥三周年祭

刚刚好

图 / 野猪林 刚刚好 佚名文 / 刚刚好背景音乐 / 《人生路》亚男 《一千零一夜》，以一个个古老的传奇故事，将持续了三个年头，杀掉了一千多个女子的暴君改邪故事面世。 1095天，三个年头，虽然不长但足以改变一个人，也会让人忘记很多往事…… 当进入生命中最重要的年龄阶段，隨着至亲故友的离世，生活的圈子不断缩小，曾经从未思考过的生命问题却越益令人局促不安。 当看见一段发人深省的话： “ 一个人的葬礼， 只是别人的一次聚会而已 而我们曾穷极一生 担心别人的看法 可我们在死后 却以惊人的速度 被人间遗忘…… ” 瞬时，犹如醍醐灌顶，面对每人都要经历的老年，一段时间似乎未曾梳理清楚的生命问题找到了答案。 人生，一步一步迈向衰老的栈道，最后滑向深渊，无人能置身事外。接受衰老，是我们必经的心路历程。 米兰·昆德拉曾说过：“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但是我们都不擅长告别。” 我们似乎一直没有学会如何告别。 著名财经作家叶檀，罹患晚期乳腺癌后感慨道：“虽然知道每个人都有终点，但大家都不希望看到终点，一旦看到了，会害怕，这是人的本能反应。” 我们总说生命无常，其实在一朝一夕的日常中，我们都有机会补上“人生终章”这堂课：关于衰老，关于死亡。 只有思考过死亡，才能更好地活着。 历谋兄与任大哥离开我们转眼已三周年了，中国传统文化中三周年祭是一种重要的纪念仪式，古有守孝三年。它承载着对逝者的思念和尊重，也是对生命的敬畏和对亲情的珍视。 在此之前，我从未写过祭奠他人的文章。即便对父母的怀念与祭奠文章也是若干年后才落笔。 历谋兄走后，仅仅23天，任大哥也相继离去。因冬季我们都在三亚居住，不到一个月，接连从三亚返回蓉城参加两位兄长的葬礼，且受托代表亲朋好友们在告别仪式致词。 参加完历谋兄葬礼后，身心疲惫，回到三亚还没恢复过来，又赶回成都，参加任大哥葬礼。一位好友见我状态欠佳，告知我不宜再致词了…… 刚发下电话，接到蔡姐电话，我与俩位兄长的渊源，我无法不接受，也不能不接受。 此后一段时间，深感心力交瘁。三年里，从精气神，思想到身体一度曾陷入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境地…… 我不相信迷信，但始终找不出解决办法，自然也无答案。 偶然间，看见了曾任美国前总统克林顿、奥巴马政府医改顾问，《时代周刋》2010年全球“100位最具影响力人物”榜单中唯一的医生，一位著名外科教授葛文德的《最好的告别》一书。殊不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并且是一位权威医生，用大量的案例和素材，让我们对老年，对死亡能够直面并带来新的认知。 这是一本不避纬对死亡解释的书，尤其是对进入七十岁年龄的老人推心置腹从生理到心理的解刮。 关于衰老和死亡，中国人似乎有一种恐俱，避而不谈。但这是你必须知道的常识！国人的观念，落后于世界上大部分国家。事实上，这是我们人生中最该补上的一课。 　　生命之思与医学之语 　　 老年是一系列连续不断的丧失。 老年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屠杀。 这决非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只能用屠杀来比喻更为准确。还有种说法，谁的老年不是一场腥风血雨！ 直面这场战斗，该如何对待？ 人生进入老年以后该如何从思想、行为到生活方式做出调整？老年患病后该如何面对？这是生命之思与医学之悟。 或许很多人一直在想什么是最好的告别，简单说就是让自己哪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可以拥有对生命的掌控能力，有尊严地跟这个世界告别。 作者在书里提到了几个主人公，就是那些不服老的老人家，去做不适宜的事，比如开车等等…… 衰老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与身体的衰老比起来，更不容易的是从思想与精神上接受自己的衰老。 　　三亚海棠湾拍摄示范后的惊鸿一跳 　　 历谋兄正是这样的人，他浑身充满活力，不认为衰老已然到来。从开车速度、工作强度到三亚海棠湾海岸边的惊鸿一跳，导致的膝关节髌骨骨折。 躺在三亚301医院海南医院的病房里，手术后当晚，因剧烈疼痛致使他原有的心脏问题突发，万幸是在该医院里，未造成严重后果。 生性豁达，才华横溢，对生老病死不屑一顾的历谋兄即使躺在病床上也未及去研究与思考人的自然属性。 当看见手术后的历谋兄时，当晚我写下“此时此刻，我幡然领悟到：人生最大的错误就是用健康换取身外之物”。 任何人，都是凡胎肉体，都会进入衰老期，这个期间，任何侥幸，大意都会带来不可预料的严重后果！给个人与家人造成无尽的痛苦。 人，进入60岁后，最不愿意听的就是“老了”这个词，如大爷、太婆等。我第一次听见有人喊老大爷，是在一家面馆吃面时，同桌一位与我年龄相仿的顾客刚坐下，服务员过来问：大爷，要什么面？殊不知这位顾客立即冲着服务员冒火了：什么大爷？喊不来嗦！没有人教吗？气得当即拂袖而去。 成都市坐地铁、公交车，满了70岁办的卡只要在闸机上刷卡都会发出“老年卡”的声音，着实让人心里不舒服，因此我晚办了3年。 其实这正是我们对衰老认知的欠缺与理解盲点。 历谋兄以其豁达大度，幽默风趣，带给我们无限欢乐。我曾以为，后半生有此挚友，精神愉悦，不枉虚度光阴了。 故他猝然离去，给予我的打击是在这三年中才深深感受到……如果当初他阅读过这本书，他应该不会在此年龄就离开了我们。 他的离去实则乃是那一跤！葛文德医生在书中讲到人是怎么衰老的，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细节，就是老年病的专家在检查一个老人的健康状况的时候，他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仔细地检查他的脚，为什么？因为世界上百分之六十以上的老人都是因为摔了一跤离世的。 脚才是老年人真正的危险 老年人的一次摔倒，尤其是一大跤，导致了全身各个方面，乃至器官等发生了很大变化。但大多数人意识不到，往往不出一年半载就衰竭了，袁隆平也是因此而提前离开了世间。 我与历谋兄是发小，上世纪五十年代未，父亲因被时任省委主要领导打击报复缘由被贬谪到江油工作。因大哥已上了中学，为不影响他的学习，父母决定将大哥户口留在成都。但此时此刻谁敢接受？ 历谋兄父亲陈乐谦叔叔在他人避之不及唯恐与父亲扯上关系之时，顶着巨大的政治压力将大哥户口落户于他家。我在江油上中学时有两次因身体有恙赴蓉看病也住在学道街他家。 十年浩劫，父亲再遭批斗，造反派拿着写好的黑材料找陈叔叔签字却被其严词拒绝。事后陈叔叔从未给父亲提及（二十多年后父母才听闻）。 两代父子，一世黑白之情，坚守的是道德品质，追求的是正义与求实，遵循的黑白之道是父与子，兄与弟挚诚做人之道。 我们已经进入了老年时代，为未来未雨绸缪，从工作、生活、兴趣爱好等方面调整作息规律，并做出必要的改变来减缓身体机能的衰退，会让老年生活更有质量。 适应变化很难，但学会接受现实更有必要。 王蒙曾说：“衰老是肯定的，这不由我拍板，何时衰老，同样不听谁的批示：这是多么快乐，明年我将衰老，这是多么平和，今天仍然活着。” 不必畏惧衰老，我们要学会的是，在观念上做准备，在实践中学适应。 　　延安延川县黄河乾坤湾 今年10月下旬我踏上了阔别廿年，今日回延安的故乡行。当伫立于黄河乾坤湾陕北延川景区。眺望黄河对面就是任大哥与晓晓的家乡——山西，我想起了卅多年来与任大哥相交的无数故事…… 我们两家，从父母到子女，两辈人有过传奇般故事。任大哥的母亲冯佩璋医生在晋西北时是晋绥边区兴县医院院长，我的接生医生。 任大哥的父亲叶石又与晓晓的父亲是参加革命后的老领导、老战友并一起南下入川，俩人都先后担任市政府、市委宣传部、市纪委主要领导 …… 晓晓的母亲50年在成都参加工作恰恰又是叶石安排她走上革命道路。 一场相遇，一生铭记 任大哥父亲叶石1936年12月参加革命，1938年入党，1940年在延安“鲁艺”文学系学习。 从上世纪77年第一次回故乡至此已是第五次了，延安的红色遗址大多参观过，唯有鲁艺旧址却从未去过。因此原因，此次到延安后参观的第一处红色旧址就是鲁艺。 在鲁艺旧址，我逐一寻找当时文学系学员名单，遗憾的是那天未带花镜无法看清名单。 我们俩都曾当过兵，八十年代在省外贸行业工作时相识，又因同样的原因——决不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先后辞职下海，自己创业。 父母辈的革命生涯，相似的人生经历，刚毅耿直的性格，气息相通，像精神上的兄弟。 这种精神血脉上的亲情，濡染与衍生出了我们之间的亲近，我们几乎无话不谈。 黄土高原的汉子有一种天生的质朴无华与待人真诚厚道，少有奸狡巨滑之徒。 任大哥与我一样，生性豪爽，爱交朋友；喜欢旅游与摄影，热爱运动，尤喜网球。 但是如同历谋兄一样，任大哥的职业生涯使他对自己充满自信。下海后离开束缚人的体制，如鱼得水，事业成功。 2020年1月初从加拿大返回成都不久即到海南，我们在三亚海棠湾家小聚之时，他一进我家院门，我有点吃惊，不由自主的说：怎么瘦了这么多？ 他去加拿大近一年，人明显消瘦，体重下降很多，胃口不好。我劝他尽快捡查一下，自信的任大哥未予重视，耽误了治疗时间。 任大哥手术出院后，我们去看望他，一进他家门，看见被病魔残害的兄长，我们俩相拥而泣…… 　　接受衰老，是人生的必修课。 医学再怎么进步，都无法摆脱一个结局：无法最终战胜死神。 从发生在历谋兄与任大哥两位曾经身体倍棒的兄长身上的事情，回看与探究原因，对已经进入老年，衰老意味着什么给了我们清醒、深入的洞见。 葛文德医生的此书感人至深，为我们提供了实用的路线图，告诉我们为了使生命最后的岁月有意义，我们可以做什么、应该做什么。 书中不只讲述了死亡和医药的局限，也揭示了如何自主、快乐、拥有尊严地活到生命的终点。 　　正如刚刚去世的国际著名教育家、诗人、中国古典文学研究泰斗叶嘉莹先生说:“我这一生经历过很多苦难，平静当然也是好的，但悲哀和痛苦是人生另外的体会。” 我们要明白一件事情，承认自己年纪大了，才能让自己活得更轻松，更自然一些。 12月初身患重病的著名作家琼瑶在病痛中以“火焰将熄之前，我选择这种方式，翩然归去。” 我相信她阅读过葛兰德医生的这本书，在她的遗作《雪花飘落之前》的前言中，她更是将“老、病、死”的痛苦煎熬形容为惨烈。 故选择了尊重生命权，尊重个体的尊严和价值，包括在生命终结时保持尊严的做法。 　　 人生总有离别，有聚就有散，有生就有死，看淡生死，看清衰老，如欧阳修所言：“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历谋兄与任大哥在衰老的过程中的经历是他们以生命为代价向我们敲响的警钟！ 如果我们懂得了他们跌倒、莫名的消瘦是在提醒我们，只要稍作一些简单的改变，就可以保持他们的独立性和喜欢的生活（至少稍微长久一些），就不至于使事态持续恶化。 身体的衰退像藤蔓一样悄悄蔓延，一天一天，变化微小，不易察觉。人会适应变化，直到某天某件事情发生了，才终于明白情况已经不同了。 当我们的身体出现问题时，什么时候努力医治，什么时候放弃治疗？书中都给出了中肯的回答。 　　 2020年4月初任大哥生日，历谋兄、任大哥与蔡姐、光丽、锁兰夫妇、传奇夫妇等挚友在蔚蓝湖畔红酒俱乐部及寒舍欢聚一堂…… 光丽的川剧新唱，清唱婉啭，艺惊四座，曲终人远，情音绕梁不绝…… “ 心香无言蔚蓝地， 千了百了尤未了。” 这是俩位兄长唯一一次齐聚我家，历谋兄赋诗作画，回味无穷。 　　 我们已经步入老年，在人生最后的阶段，我们可以有更好的生活，也将有最好的告别…… 历谋兄以最后的演讲向他挚爱的摄影艺术、众多的朋友与学生作了最好的告别。 任大哥在海南万宁神州半岛与从海内外归来的老友们团聚一起，作了最好的告别。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仿佛一切都是上苍早已安排好了。 亲爱的俩位兄长，我们曾经约定，疫情结束后一起赴延安，去感受黄土高原的风情；一起去山西，过黄河，再温故土之情，再走父辈之路。 去凭吊镌刻着父母战斗过的足迹与我们出生之地，不忘那魂牵梦绕故乡。 你们还要再来海棠湾，火焰树花盛开之际，是每年我们在海南相聚的日子。 如同你俩都曾说过，我们不是兄弟胜过兄弟，你们是我一生的良师益友。告别不是遗忘，而是将美好深藏，眼噙热泪，让思念在心里轻轻安放。 三周年了，你们将重投人间，这是我们最好的告别！转身离去的瞬间，带走了故事的篇章，却带不走兄弟间那份深深的眷恋。如果还有来生，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弟！ 2024•甲辰年冬月二十•于三亚海棠湾 补记：刚看见又一位热爱生活、热爱音乐、爱好摄影的著名华语乐坛音乐人——杨立德先生12月17日，因心脏骤停猝死的消息。 他是台湾著名的音乐人、摄影师，获得过亚洲十大摄影师的荣誉，还是位无与伦比的广告创意总监。 他是一位才华横溢的音乐创作者，他创作的经典而脍炙人口的歌曲《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亲爱的小孩》《我只在乎你》等经久流传。 因他而红的莫文蔚、小虎队、张雨生、孟庭苇等等，当年风靡两岸。 就在我们这个年龄，与历谋兄一样的原因，他走了…… 我有种感觉，似乎越才华横溢，越带给这个世界欢乐的人，越会过早的离去，其因不得其解？ 面对衰老与疾病，接受并做好相应准备，是我们人生的最后一段路程。 这世界我们只来一次，延缓衰老，有尊严的告别生命，才是最好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