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晚十一点从牌局回来,过于兴奋,毫无睡意。房间有一只灯瞎了,光线很是灰暗,在浑浊的灯光里勉强读《万象》里诸文进的文章《画里东坡》,竟然出奇地感受到了古人夜读的韵味。对于东坡,不管是什么风格的文字,或者图画,我都是喜爱的。翻动《万象》,觉得能看到东坡先生影影绰绰的身子,仿若《聊斋》里的幻景。</p><p class="ql-block"> 东坡今眉山人,在世六十六年,他的建树是多方面的,唐宋八大家、三苏、寒潮苏海、苏黄米蔡、苏辛、苏沈、苏堤、东坡肉……没有他不涉足的领域,而且每一行都干得棒棒的,不曾看到有第二人能与他比肩了。</p><p class="ql-block"> 前几天我写过一篇乌台诗案的小文章,学兄李君海明看了后给我留言,他说用时下的话评价苏东坡,苏翁就是个政治上不成熟的文化官员。这话是有些道理的,身为庙堂中人,应该知道江湖水深,是不能信口开河的,即便你诗文中是满满的主观善意,若要想治你,也是能强拉硬拽地与“妄议”扯上牵连的。你说冤不冤!</p><p class="ql-block"> 苏东坡本人在他的《苏轼诗集》的《自题金山画像》说道:“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这“三州”都是苏翁的伤心地。除黄州还勉强算得上“宜居”之地,彼时的惠州、儋州都是满是戾气的蛮夷之地。</p><p class="ql-block"> 诸文中插有赵孟頫绘的东坡像,黄慎绘的《东坡玩砚图》,朱之蕃绘的《东坡笠履图》。依我之见,这三幅图,都不能满足我对苏东坡的好奇心。赵孟頫的画太过严肃,没绘出苏翁的性情;朱作好似要反映苏的性情,却又没拿捏好尺度,过于轻佻了;黄作还算差强人意,但又觉得某些地方不大对胃口,是什么地方缺少苏翁的精气神,浅陋的我又说不出所以然。</p><p class="ql-block"> 诸氏一味探究的坡翁同时代画家李公麟的东坡画像却似乎给人留下了很大的念想。李公麟很有意思,他一直和坡翁都有很深的交情,甚至为坡翁画遍了家庙神像,东坡和王安石闹翻被贬后,李公麟“于苏门子弟遂不敢闻问,途遇之时,以扇障面,佯装陌路矣”。大科学家沈括和苏东坡的关系也是很僵的。这类事在林语堂的《苏东坡传》中多有记载。读后,凭我的见识,是很难说出谁是谁非的。</p><p class="ql-block"> 苏东坡的小品每读辄称人意,很多年了,一读便念念不忘它的美妙。东坡《自评文》说:“吾文如万斛泉源,不择地而出。在平地,滔滔汩汩,虽一日千里无难。及其与山石曲折,随物赋形,而不可知也。所可知者,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当止,如是而已矣!其他虽工,吾亦不能知也。”</p><p class="ql-block"> 苏翁的做人何尝不是如此呢?用苏翁的这些话,对应着看以上几位画家所绘的东坡像,多少都是有些欠缺的。缺的就是他的精髓和风骨。</p><p class="ql-block"> 2024/12/20</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