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书札记：《锦衣之下》

小满梧桐🌿

　　前两年看过蓝色狮所著的小说《士为知己》，很是赞叹作者的构思——将真实的历史人物与虚构的小说人物捏合在一起，作为男女主角展开故事。同时，作者的文笔细腻，文风简练，实在深合我意。在《士为知己》中，以汉武帝时期汉与匈奴之战为背景，墨家传人本名秦原的子青为报易家救助之恩，女扮男装与义兄易烨一同应征朝廷征兵。在军队中，作为医士的她因身怀绝世武功又在种种机缘巧合下得以展露，从而被将军霍去病认识、了解及赏识。最后两人互生情愫，终于克服重重困难携手一起。这里，子青应为作者虚构的小说人物，而男主角霍去病则是历史上真正存在的人物——赫赫有名的少年天才战神霍去病。而在这本《锦衣之下》中，故事背景来到明朝嘉靖年间，真实的历史人物是陆炳、陆之子陆绎、严嵩、严之子严世藩等人，其中陆绎是故事的男主角，而女主角“六扇门”的捕头袁今夏则是虚构人物。虽然真实历史中，陆炳将一个女儿嫁给了吏部尚书吴鹏之子吴绶，又让儿子陆绎亲上加亲娶了吴鹏的女儿，但毫无疑问，在小说里，读者更乐意看到明显名不当户不对的两个人，不打不相识。故事的开头，本不稀奇，天赋异禀的女捕快袁今夏因为一桩案件和做事雷厉风行的锦衣卫陆绎不打不相识，后来更是因奉命协助陆绎同下扬州查找朝廷不翼而飞的十万两修河款，两人一路打怪升级，经过患难，有过生死，最终因为共同的理想目标（除奸臣、抗倭寇），共同的价值观走到了一起。故事创作其实是有套路的，因此要吸引读者的，除了这种借助历史背景，颠覆了古代人婚恋观的自由恋爱故事之外，更多的还要依靠作者构思的逻辑合理，来将部分真正历史事件巧妙结合，这确实既考验作者的历史知识积累，也考验作者的逻辑思维能力以及文笔。

　　袁今夏的故事，虽然不可能在明代发生（明代对女性束缚甚严，女子当捕头，这是小说里才可能的职业），但通篇看下来，却很符合一个现代女性的价值观。这大概也是作者的创作特色，和《士为知己》女主角子青一样，这里的今夏一出场也不是为了情情爱爱而去的，只是后来在职场的一系列锻炼和经历中，和上司陆绎互相因了解，因共同经历磨难，互救危难而成为谁也拆不散的眷侣。爱情，是小说的主线之一，又不全是主线，爱情之外，还有国家人民，还有除去奸臣（严嵩父子）的使命感，还有陆绎助力抗倭名将俞大猷深入敌营的险些丧命，这显然都升华了小说的立意。

　　今夏的人物设计，也容易让读者有代入感。本身的善良、正义、有技能本领不说了，她有养父养母爱和包容，后来又与亲姨沈夫人相认，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竟然是前首辅夏言的孙女——这是作者为人物设计的家庭背景，重点不是前首辅夏家的背景，而是有养父养母、有亲姨母牵挂疼爱的家庭背景；接下来，她还有并肩作战、互相帮衬照料的也做捕头的师兄大杨，有后来面对严世藩索要不动声色保护今夏，不愿透露其行踪的总捕头——这是一个良好的职场生存环境，大概谁到想碰到这样的良好环境吧，有好上司，有好同事。自然，更不用提今夏最后虽经曲折，虽有家仇相隔，终究心心相印的爱人陆绎。

　　对国家忠诚，对苍生怜悯，专一坚贞的爱情，肝胆相照的友情，这样的小说故事能不好看嘛，综合了读者想要的一个幸福生活的基本元素。说是小说创作的套路也好，模板也罢，不得不说，作者蓝色狮就在大家都知道的模板里，写出了让读者愿意追看下去的新意。仔细想想，好看的爱情故事，都不会是单一的只是你爱我我爱你的故事，必然是要互相成就，为了三观正常的目标携手同行，也就是要基本符合社会道德观的目标，才会让故事立意显得高级。

　　——这部小说在前几年改编为同名电视剧，由任嘉伦、谭松韵主演，还没看过，先从剧照看，演员选角还是颇符合原著中人物设定的。有时间一定要找来看看。这里题外话，希望改编的电视剧，能弥补一下小说两个小小的不足：一是今夏与丐叔的相识，这个应该再丰富一点故事内容就好了，会让丐叔对今夏的帮助更有说服力。毕竟以丐叔这个老江湖来说，一个吃官家饭的捕快，就算再是像今夏这样活泼聪慧，极具个人魅力，但要让丐叔帮其赶跑恶狗容易，赶走后两人就一见如故，似乎并不太容易。

　　二是严家父子倒台后，陆绎父亲陆炳也忽然病故，紧接着陆家也被抄家，这一切却无任何铺垫，小说结束得过于匆忙。似乎都是为了结尾时花尽积蓄只为进诏狱探监，鼓励陆绎要好好活着的今夏而设计的。感觉作者在写严世藩临刑一幕时，大概原本还构思了严留有什么后手对付陆家的，所以才是那幅“目光森冷，缓缓扫过周遭人群，看见今夏时，居然还认出了她，阴寒一笑”的表情，可惜结尾，确实匆忙了些。

　　这部《锦衣之下》还让人想起前几年看过的另一本古风小说《锦衣夜行》，作者月关，讲述“一个小人物铸就大明永乐盛世的热血传奇。”书中也是将男主角成长经历巧妙地融合在正史事件中的故事，仿佛游戏闯关打怪，是一部情节跌宕起伏的故事。可以说，文笔以及对历史故事的巧妙融合，与蓝色狮不相上下。不过，因为月关是男生的缘故吧，会发现男女作家在创作这种类似题材小说时的一个明显区别：同样都可能会类似于职场上的打怪升级，建功立业，但在感情处理上，女作家笔下的感情，多是男女主角之间忠贞不一，情有独钟的，而男作家笔下的感情，多是爱归爱，但可以一路走来爱许多个的。这点在《锦衣夜行》中非常明显，同样，在前几年某部热播剧的原著小说中表现也很明显（但这本原著小说的文笔明显比《锦衣之下》《锦衣夜行》的作者都要差很多，对历史知识的了解也少，只能用架空朝代以及穿越者身份来引用大量古人诗词，真不明白这样的剧目，还能改编为热播剧，可谓小说界的“劣币驱逐良币”了吧。）

　　最后想说的，虽然这本《锦衣之下》是2018年出版的书，我却是因在11月无意中看见新闻一条，讲“晋江原创网络高点击率的作者之一、笔名为蓝色狮的作者因病去世”，感慨曾经看过的《士为知己》挺好看的，这才去搜索她名下的其他著作，因而才捧起这本《锦衣之下》的。蓝色狮大概是位三十多岁的女生吧，只知道她因为是狮子座，或者还喜欢蓝色，才取了这个笔名。天不假年，实在可惜，也许看完她的著作，写一篇读书笔记，也是一种纪念，感谢这个聪慧的女子，为读者讲述了这个好看的故事。

［《锦衣之下》，蓝色狮著，2018年12月第一版第一次印刷，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备注：插图来自电视剧《锦衣之下》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