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字原创:花开的声音</p><p class="ql-block">图片:搜索于网络(致谢)</p><p class="ql-block">美篇号:44335670</p> <p class="ql-block"> 是夜,窗外冬雪纷纷扬扬。我窝在暖暖的被窝里,手机百度文库一颇富磁性的男声轻轻朗诵着路遥的散文《杏树下》。我微微闭着双目,静静地让灵魂摆渡在情感与现实交错的岸边。那粉白粉白的杏花,青青茸茸的毛杏儿,家乡柔婉细腻的山风像极了一朵云,一朵飘浮在故乡原野上空的云,轻轻划过我的心尖。副教授年幼时的窘迫,王小萍的开朗烂漫,还有成年后的再也不见,以及黑发已被霜染的教授重回故乡时的感念,无不一一触动着我几近休眠的神经。那酸酸甜甜的记忆啊,瞬间浸泡并迅速扩映着我的童年,小菊,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就这么不经意地浮现在我的心里眼前!</p><p class="ql-block"> 小菊是我童年的玩伴,是邻居姨家五朵金花里最小的一枚。她长我二岁,简单且毛糙的短发覆盖着一盘有点小而黄的脸,尖尖的下巴紧扣在瘦弱的颈项上,看人时,不怎么大的眼睛里透着怯怯的光。那时候,父亲在县城上班,母亲带着我们兄妹仨生活在村庄里,母亲劳动,哥姐上学。我幼年时,母亲要是去远点的地里干活或有事外出,就拿块馍馍直接把我带在小菊家,我家和小菊家大门相隔一百米左右,并且小菊家还有一个大她三岁的姐姐,家里人都各自放心!后来,我稍大一点,母亲再外出时就丢下任我自由在家,只要看着有吃的就行,也不锁门,反正那时家里困难,不怕贼来就怕客来的年代啊!等母亲走后,我毅然决然地就会蹦蹦跳跳的去小菊家玩,唉,吃惯的嘴、跑惯的腿,惯性使然!后来,童年以致青年时期,只要是在庄子里生活的日子,到小菊家玩这个概念从来都不曾改变……</p> <p class="ql-block"> 我常常想,我到底稀罕她们家什么呢?是她家院子中央那棵繁盛的桑椹树么?是用火盆取暖烧水后,被柴烟熏得像用黑油漆涂过一样的屋子?是她家火盆上永远架着的,那把古老的用来煮茶的癿子(以前烧水用的壶,口小底大,烧水受热面积大,故烧水快,民间都叫pia子壶)?亦或是在她家可以随意就能干到的,赤着脚在大门前那块空地上,来回搅晒土时的那种惬意?再或者就是和小菊一起,迎朝阳、送晚霞、戴星月,挠着胳肢窝沐雨踏雪哭笑着度过的每一个清清浅浅的日子?我不知可否,也说不清楚。</p><p class="ql-block"> 那时,她们家是经常养着雌牛(母牛)的,品种应该是秦川牛,一为耕地,再者下犊后卖钱。记忆中她家壮实的母牛老是带着一个极可爱的小牛犊。有句话说:家有雌牛圈不干。所以晒土填圈成了她们家日常不可或缺的一项重要工作。父母得出去干活,所以这项在我看来极惬意又光荣的工作,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她们守家姐妹俩的日常,那时我不知道她俩为什么老是说不喜欢这个工作。早上等太阳把大地晒得发干发白时,她们用高过身材的铁锨,把湿土匀匀地泼洒开来,然后过一会儿就用赤着的脚搅翻一遍,我就喜欢这道程序,那时也经常赤脚陪着她们搅,那光着脚丫在土里出溜来去的那个感觉,现在想来都还倍觉舒服呢。那一圈一圈转着画出来的弧线整齐又圆泛,像飞机飞过天空时留在蓝天上的一道道烟线,我觉得好看极了。翻搅很多遍后,直到下午太阳西斜,用铁锨撺时有土尘飞扬,说明土已干透,她们就会把撺堆的土用簸箕或专做的小背篼一趟趟运进房子底下,待用。有时天气不好,遇到点儿着急亲吻大地的雨时,晒干的土弄不进去,一天的功夫就白费了。</p> <p class="ql-block"> 在我们庄窠后面离得不远的地方,有一坡洼临村人的地,他们常常在地里种一些小豆、蚕豆、青稞、包谷等时鲜的“张口”(时鲜时就能吃)庄稼,当然也种小麦、洋芋等。他们住的相对较远,一般在种或清理杂草以及收割庄稼时才会来地里,其余时间不会来,一年估计也就来个八九趟左右吧。大人们不在的时候,我和小菊会偷偷跑到那些几乎失管的庄稼地里,摘豆个儿(豆荚),掰包谷(玉米棒子),折青稞穗等。要是摘豆个儿,我就把上衣扎进裤腰,一个个豆荚从领口装进去,直到摘得膀大腰圆才肯回去。小菊胆小不敢进去,每次都站在地外放风,其实我们也知道在那几块地“下害”几乎是很安全的,但这种“盗窃”模式一但形成就再无可更改,有时小菊也会在地沿上一边放风一边摘折些东西,但大多都没有地中间的饱满好吃。每次当我们中饱私囊后,就会迅速扯离,以毛蛋滚坡的时速跑到她家,在火盆上架柴火燎着吃,那豆子的酥脆可口、嫩包谷的香甜软糯、青麦子的麦香四溢,至今都让我难以忘怀!</p><p class="ql-block"> 记得有一次,当我们正打闹嬉笑着吃燎得黑乎乎的包谷时,还没来得及处理掉那些做“贼”的证据,小菊的父亲出奇不意挑着一担水回来了,我们慌乱的不知所措,真是失于防范啊。看到眼前的一切,他生气地罚小菊姐俩长站,头上居然还要顶块砖,我就奇怪,他一个上了完小(早时候的六年制小学)的人怎么还能想出这样封建的惩戒办法,姐俩涕泪交加。当然我不是他的孩子,他不会惩罚我的,但我的内心却是极其的矛盾,因为每次“盗窃”大多都是在我的鼓动下成行的,却要她俩受过。所以每当在这种情况下,我就主动承担起了放哨员的职责,我巡回奔跑于大门和她家黑漆般的房之间,看着他父亲走远了,让她俩取下头顶的砖块坐下歇着,看着回来时,又赶紧让顶上砖站好。我总觉得那时对付大人还是挺有办法的啊,呵呵呵!</p> <p class="ql-block"> 小菊家院子里有一棵不是太大的桑椹树,但他父亲把那棵树扜折的树形极好。春天,毛茸茸的嫩芽蓬蓬勃勃,我和小菊看着满树的鹅黄,吃着绿脆酸涩的毛杏儿,然后取出杏核揉得青软,放在耳朵里“报鸡娃儿”(育小鸡儿,儿时的玩法)。夏天时,密密匝匝的桑叶遮出一个伞一样好看的天然凉棚来,金灿灿的阳光从有点浓密的叶缝隙里强自洒下来,照着小菊瘦小的身材。这个时候的小菊就会有那么一点点的骄傲,“小菊,给我的蚕摘几片桑叶成吗”?“小菊,你看树顶上已经有几颗桑果变黑了,摘下来吃成吗”?我讨好地问着,其实那时我不争气的涎水已经在嗓门口打咽眼儿了。小菊会故意轴一会儿,然后提高嗓门说:“自己摘去吧”!她那时依然胆小,依然不敢上树,尽管那桑椹树不是太大。我得了允许后迅速爬上树,自己猛吃几颗,也给树下的小菊吃,直到把我俩的嘴染得黑紫才肯下树!</p><p class="ql-block"> 偶尔,我和小菊也会闹别扭。一次她说庄子里一家人的果子特别好吃,我俩就密谋着去采摘的路线。去后,她仍旧把风,我上树,我上树贼快,多难的树都能想法爬上去。还没来得及摘啊,突然,那家大人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果树下,好像从天而降,我来不及跳下树,就被抓了个现形,但小菊早跑得无影无踪。尽管那家人根本没有为难我,还给摘了一些果子让拿回去吃。小菊在半路上等着我,我觉得她不仗义,就嘟着嘴不理她,她说什么都不搭腔。但没过多少时间,就在夕阳快要掉下西山头,红彤彤的彩霞尽染天空的时候,我俩又打闹着赶着她家那“娘儿俩花秦川”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了。</p><p class="ql-block"> 小菊稍大些的时候,就会帮大人干一些家务和农活了,我就奇怪,怎么没有她上学的影响啊,或者她压根就不曾上学,或者上了一两年小学就辍学了,我不得而知。反正那时候没有义务教育,也没有控辍保学,孩子读不读书全靠家长的格局。那时,母亲老说:“你看人家小菊,踩着小板凳擀的面多光溜圆泛呀”,“你看人家小菊,麦场上那个小筛子小簸箕使的多顺溜呀”,那时听到这些,小心眼里呀还真酸溜溜的,不舒服极了!后来,小菊作为她家五朵金花里最小的一朵,责无旁贷地承担起了延续家族的重任,经人介绍招赘了一上门女婿。回娘家时,有时也会遇见,但似乎添了许多的生疏,只问寒暖,不聊过往。是啊,近半个世纪的岁月啊,她已是儿孙绕膝,尽享着人间天伦!</p><p class="ql-block"> 手机里那磁性的男声不知啥时已停了朗诵,悠然的音乐还舒缓地在屋里飘荡,窗外落雪已止。小菊啊,我儿时的伙伴,祝你一切安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