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许佳音

韩鹏宇

　　关于鸡，我喜欢吃鸡蛋，早餐吃一个鸡蛋，这已经是我多年的习惯了。据说母鸡一辈子能下200多个蛋，到老她还要被杀掉，主人吃她时还常常抱怨，说这鸡老了，肉发柴，煮不烂，不好吃。所以我对鸡颇有好感，甚至住进楼房后，想在暖阳台养一只鸡，养一只大公鸡，就像当年许三家养的那只一样。

现在，我的脑袋里渐渐浮现出那只傲娇的许家大公鸡。他昂起头，信步而行，身后跟着他三个能下蛋的老婆。四只鸡整齐划一，步调一致，大公鸡领头，三只母鸡紧跟其后，看上去很像赛场开幕式上的运动员出场。

这只大公鸡，是拥军胡同天花板级的存在。他没搬来前，拥军胡同的那些个黎明时分，公鸡打鸣吵不到我。许家大公鸡打鸣，高昂，清脆，洪亮。他的鸣叫，我觉得，不但每天可以十分清晰地唤醒我，还唤醒了拥军胡同沉睡了一宿的大地。自他打鸣以后，拥军胡同前后四趟房，无论谁家的公鸡，皆不与其争锋，一致保持沉默。

姥爷特别喜欢这只大公鸡，曾经去许家想要买下他。许家也答应卖了，但第二天就反悔了，即使姥爷抬高价格也未能如愿。后来，听说也有人去许家买这只鸡，许家更舍不得他了。许三每隔几天用蘸水的棉布给大公鸡擦鸡冠子，确保看上去像一个王冠。饲料也由原来的米糠和麦麸改成了玉米糊和大头菜，偶尔，许三还会给他抓来几只小虫子吃。许家如获至宝。

再后来，许三的爸爸给这只大公鸡起了名字，许佳音。这听起来分明是人的名字，竟然给了鸡。

再后来，许家又养了三只母鸡，这样许佳音正房偏房都有了。这个时期，是他一生中一个高峰。

再后来，竟有一只别人家的母鸡，在许佳音全家每次遛弯出门时，加入到行进的队伍中。许佳音那时头已经抬得不能再高了，那种不屑一顾的神情强化了他的气场。姥爷有几次看得都流口水了，但并不是想吃许佳音，而是想把他抱回我们家。

可是许佳音实在太显眼了，晚上不回窝，会影响第二天的打鸣，那一定会演化成拥军胡同里的大事件。所以好几次，姥爷伸出去的手，都极不情愿地缩了回来。

再后来的一天，许佳音已经很胖了，他突然不打鸣了。也不知是啥原因。总之连续有几个早晨有人去许家问许佳音不打鸣的原因。

大约一个月后，许家许叔来找我姥爷，问鸡还买吗？姥爷当即拒绝购买。

没过几天，许佳音变成了许家饭桌上的一道菜肴，鸡蹬子成了许三向我炫耀的好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