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苗蛊》第十八章

邢力策

第十八章尴尬 清晨，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地欢叫着。昨晚，几次起来照看他娘，张桐几乎一夜未眠，这时他安静地躲在梦乡里。 厨房间，张桐他爹笨手笨脚地在准备早饭。厨房隔壁的房间里，张桐他娘精神萎靡，瘫在床上，双眼似乎含着泪水。 往常的这个时候，张桐他爹就已经出门劳作去了，眼下他还得替张桐他娘烧好早饭，伺候她。一户人家，只要一人得病，全家的生活秩序就被打乱了。 灶台上还没冒出热气，张桐他爹又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草。这时一阵“笃笃”的敲门声响起，张桐他爹打开门，只见方怡提着一篮青菜进来了。 “叔，你做早饭了？” “是的。不知怎么的，泡饭已经烧了好长时间，还不见冒热气。” “我来吧。”方怡放下菜篮子，打开锅盖一看说：“水放多了。” 说着，方怡麻利地拿起锅铲，往锅里铲了铲，再往锅里加了点剩饭。 “一会就好。张叔你歇着吧。”说着，方怡又走进张桐他娘的房间。 “婶，昨晚睡得好吗？” “方怡，你来了。” 看着张桐他娘眼泪汪汪的，方怡说：“婶，你别难过，会好起来的。等会吃了早饭，再吃药，我再给你按摩按摩。” “方怡，你这么照顾我，我心里过意不去呀。” “婶，昨晚我与张桐说好了，我负责照顾你，你就安心养病吧。” “说好了？那得辛苦你了。” “没事，这是应该的。” 说着，方怡顺手拿起张桐他爹和娘换下的衣服，走出了房间。 “叔，张桐人呢？” “昨晚累了，现在可能还睡着。” 方怡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推开了张桐的房门。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床上，只见张桐赤裸着上身，横卧着，发出轻微的鼾声。光洁的肉体，散发着青春的气息，活力四射。 床上的情形，泛起了方怡心中的漪涟。她到底抑制着情欲，平静地拿起凳子上张桐换下来的衣服，便退出了房门。 来到天进，方怡从井里汲起几桶水，把一堆要洗的衣服用脚桶浸泡着。 可以吃早饭了，方怡转身进入厨房，准备碗筷。 张桐他爹看着忙碌的方怡，若有所思。 “叔，你先吃吧，我去喂婶婶吃早饭。” “好，好。” 楼下的杂声，惊醒了张桐，他惺忪忪地起床，一看已经七点多了。他连忙来到他娘的房间。 房间里只见方怡在喂早饭给他娘吃。 “方怡，你来了？” “我不放心，所以一早就过来了。” “方怡她已经忙了一阵子了。”张桐娘感激地说。 “哦。娘，你感觉还好吧？”张桐来到娘的床前询问。 “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一听，张桐娘心里不好受。 张桐望着他娘，心里酸酸的。 “你去吃吧，早饭已经烧好了。”方怡对张桐说。 厨房间，张桐他爹已经在吃早饭。见张桐起来了。便问他道： “你昨晚同方怡怎么商量的？” “她愿意住到我家来照顾我娘。” “那钱的事怎么说？” “说……说好了，我每月给她十五元。” “哦，她答应了？” “她……她答应了。” “哦。“张桐他爹似乎觉得有点意想不到。 “这事我俩已经商量好了。爹，你就放心吧。” 听张桐说他们商量好了，张桐爹就释然了。 “今天我与方明去田里施肥，晚稻苗已经开始分蘖了。你就留在家里照顾你娘。” 说着话，方明便进来了。 “张桐哥，叔。” “方明早。” 一会，张桐爹和方明就下田去了。这时，方怡在替张桐娘按摩。张桐进去说：“方怡，我来吧。” “也好，你来替婶按按，我洗衣服去。等会你抱婶坐在轮椅上，推出来让婶透透新鲜空气。” “好的。”张桐就接替方怡给他娘按摩。方怡就洗衣服去了。 “儿啊，方怡多贤惠呀！”张桐娘说。 “是……是的。” “你俩昨晚说好了？” “说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张桐娘脸上露出了笑容。 不一会，张桐推着娘来到了天井，看到方怡把衣服洗好了，张桐娘心疼地说：“方怡，你坐下歇歇吧。” “婶，我不累。” “娘，过两天我就去苗家寨，学校老师要开始备课了。” “你就要去？” “婶，你就让张桐去吧。家里有我照顾。”方怡说着看了看张桐。眼光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奈。 “好吧，有方怡在，你就去吧。” “方怡，明天我再去趟县城，给你爹送点钱。” “不用。过几天空下来，方明会去的。” “上次我问了，监狱里其他不让送。送点吃的和留点钱是可以的。上次我身上没带钱，明天我再去一趟。” 虽然方怡她爹在位的时候，大家不是很待见。但毕竟生活在一个村子里，眼下两家关系又走得这么近，看着方怡这么细心地照顾他娘，张桐也想起了方怡她爹。 一上午没事，坐在家里又难堪。下午张桐就去田里帮忙去了。 处暑了，晚稻已经拔节，长势喜人。绿油油的一片，微风吹来，绿浪翻滚。面对田野的一望无际，张桐心中略感舒坦。在花钱照顾娘的问题上，方怡半推半就，暂时解决了，想到明天就要离家去学校了，张桐心中仍然有些不放心。唉，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从田里回来时，张桐对方明说：“你先回去同奶奶说好，叫她晚饭不要烧了。等你来我家一起吃好后，给你奶奶带一点过去就行。” “好的，张桐哥，听你的。” 晚上吃了晚饭后，方怡问张桐：“晚上你照顾婶累吗？要是方便的话我留下吧。” “方便到……没什么不方便的，我就是担心你累。” “累不累我自己知道。照顾婶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有思想准备。” “那……” “我还是留下吧。你毛手毛脚地照顾不好的。” “这样也好。”张桐他爹说话了。 张桐的家是两层楼房。楼上楼下各三个房间。楼下一间厨房，另一间原来堆放杂物，另一间现在整理出来给张桐娘住了。 “你去找块铺板，晚上我就在你娘房里搭张床，这样照顾方便一点。”方怡同张桐说。 搭好床，方怡又给张桐他娘在按摩。看到方怡这样耐心周到地服侍着娘，张桐心里非常感激。我娘还少得了方怡吗？张桐越想越悬乎。张桐的爹看在眼里，心里也在思量。一切都是缘分，方怡似乎已经以儿媳妇的身份在照顾婆婆了，瓜熟总要蒂落的。 方怡住到家里来，多少让张桐感觉有点异样，今晚张桐迟迟没有入睡。差不多半夜了，张桐忽然听见楼下“嘭“的一声，接着方怡在说：“婶，你别动。我抱你起来。” 怎么了，娘摔床下了？张桐想都没想就下楼了。 进门一看，娘摔倒在地上，方怡正吃力地在抱娘起来。 “我来吧。”张桐上前抱起他娘，放在床上。 “婶，摔痛了吗？” “还好。” “娘，怎么回事？” “我想自己起来小便。” “婶，你起来小便得叫我呀。你现在自己起不来的，万一摔伤了更加不好。” “我是个废人了。”说着，张桐娘又哭了起来。 方怡连忙上前，扶着张桐娘的身子说：“婶，我们慢慢来。医生说过的，只要坚持锻炼，你马上会好起来的。” 张桐也扶着他娘说：“娘，你别急，听方怡的。” 俩人都俯身安慰着张桐的娘。一会，张桐他娘慢慢地停下了哭声。 这时，张桐才发现方怡只穿着内衣内裤。苗条的身材，一览无余。少女特有的体香似乎从赤裸的肉体中阵阵散发出来，敲击着张桐的心灵。这时，方怡也注视到张桐上身赤裸，显得过于短小的底裤，紧紧地包裹着下身，里面凹凸不平。两个人近距离地挨在一起，似乎没有感觉到不妥。 张桐娘的哭声惊动了张桐他爹，他也下楼了。进门一看这情形，马上就退了出去，站在门外问：“没事吧？” “没事了，爹。” “方怡，你也休息吧。”说着，张桐便匆匆地上楼去了。 一回到房间，张桐更睡不着了。刚才在娘的房间，没什么感觉，现在反而觉得起伏的心情难以平静。多么熟悉的身子，曾经抚摸过不止一遍。想起那曾经销魂的时刻，下身又不安稳了。底裤里面的那东西，如被小石块压住的春笋，一点点抬起，最后掀开石块，雄赳赳地仰起头来。张桐不知所措。 楼下的方怡也是如此。刚才张桐诱人的肉体，与自己挨得这么近，一股暖流穿过全身。不想还好，一想竟一发不可收拾，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张桐的裸体。我的命苦呀！这辈子我可能无缘再抚摸你了，但一面想你，一面我自己意淫，你总奈何不得我吧？一身燥热，如饥似渴。 绵绵长夜，无声的挣扎。窗外月光依旧，大地如银。栖息在门前树上的一对鸳鸯，偶尔发出了一声爱的呼唤，又回归平静。 第二天一早，张桐就下楼了，他今天要去城里看望方怡他爹。 张桐他爹也已经起来了。这段时间是田里的水稻生长的关键季节，村里的灌溉水渠还没修好，田里经常缺水。今天要早一点出门，把两家的田水灌足。而方怡比张桐他爹起得还早，已烧好早饭了。 见张桐下来，方怡注视着张桐，发现了张桐脸上有一丝拘谨，大概是昨晚赤身裸体在一起挨着的后遗症吧。 “爹，方怡，你们这么早起来了？” “叔，你要早点下田去，先吃吧。” “等方明过来一起吃吧。” “方明不过来吃了，他陪我奶奶一起吃。”方怡和张桐他爹对着话，没怎么理会张桐。张桐就去天井洗漱去了。 看着张桐和方怡，张桐他爹想起昨晚他俩几乎赤身裸体地挨在一起照顾蒙艳的情形，他觉得方怡成为他们张家的儿媳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张桐从县城回来，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到家，他同方怡说了她爹的情况。狱警告诉张桐，这段时间来，方怡她爹思想放开多了，劳动态度也好了很多，劳动任务也每天超额完成。狱里准备上报给他减刑一个月。 “照这样情况，你爹不到三年就可出狱了。” “谢谢你。你会去看他，他很高兴。” “是吗？那有空我多去看看他。”张桐真诚地说，方怡感激地望着张桐。 “你别这样看我，怪不好意思的。”张桐说。 “哦，你还不好意思？别说了，你快去看看你娘。” “娘，我回来了。” “回来了？方怡她爹可好？” 张桐把对方怡说的话又向他娘说了一遍。 “这就好，这就好。”张桐的娘，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趁着娘高兴，张桐说：“娘，我明天就去苗家寨。” “好的，你去吧。” 等张桐他爹到家一起吃了晚饭，方怡要回家拿衣服。张桐同方怡说：“我跟你去吧，看看你奶奶去。” 张桐和方怡并肩地走向方怡家。路上的人，有点异样地看着他俩。 来到方怡家，方明和他奶奶还在吃饭。看见张桐来，方明连忙站起来，招呼张桐坐下。 “奶奶，张桐今天去看爹了。” 提起方怡她爹，方怡奶奶又不免诉落了一番。尔后又关切地问张桐：“他还好吧？” “张叔他身体很好，平时就干点活，除了没有自由，其他一切都好，你就放心吧。”张桐把情况同方怡奶奶一说，方怡奶奶轻轻叹了口气地说：“等他出狱后，什么地方都不让他去了，就老老实实在家种地，这心里就踏踏实实地了。” 在方怡家里，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张桐就有可无心地同方怡她奶奶说：“奶奶，我明天就去学校了，下次回来再来看您。” “好，工作要紧，你去吧，家里就交给方怡。” “方明，你平时下田，看着点我爹，他也上年纪了。”张桐同方明说。 “好的，你放心吧。” 这时，方怡从房间拿着替换的衣服出来了。 “奶奶，我去张桐家睡了，张婶晚上需要照顾。您早点休息。” “好的，你去吧，我没事。” 说着，张桐和方怡就从原路返回张桐家。这样来回一走，村子里就传开了，说方怡和张桐恋爱了。 方怡毫不顾忌别人的窥视，大大方方地与张桐走在一起，心里有点小陶醉。而张桐则没这种心情，只是觉得方怡这么尽心照顾他娘，心里十分感激，不免还原了对方怡的几分好感。 不知不觉，他们又走到了那片小树林。 “张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钻小树林的情形吗？” “具体情形不记得了。只是记得第一次来小树林时有点怕。” “怕？你比我还胆小？” “不是胆小的怕，而是与女的第一次这样约会，感到有点难为情。” “呵呵。你呀，当时还真没有我思想前卫。” 一说出口，方怡马上觉得不妥。连忙又说：“男女之间的事……我……我比你……比你明白得早。”越说越不对，方怡怕引起张桐的误会，联想到那位姓蒋的这件事上去，说话也结巴起来。 幸亏张桐注意力不十分集中，接过方怡的话题只随口说道：“女的比男的懂事得早。” “那是那是。与外国相比，我们国内的男女懂事都算迟的。” “哦，这你怎么知道？” “我……我看过小电影。” “小电影？什么小电影？” “就是……就是录像带。” “录像带？什么叫录像带？” “深圳那边传过来的，像放电影一样，里面什么都有。” “哦。有什么？” “有……有那种男女亲热的镜头。” “你骗我吧。男女亲热的镜头怎么可以拍成小电影给别人看？” “没骗你。” “那谁给谁拍？” “这……这我也不知道。” “所以说你骗我。” “不说了不说了，怪难为情的。你明天是去学校，还是去德夯寨？” “明天学校老师要集中备课了。”张桐不想让方怡知道得太多。 “那你不先去德夯寨看看女朋友？” “她……她也在学校工作。” “哦，她也是老师？” “她……她是学校里的炊事员。” “哦，炊事员？” “你别多问了，说好暂时给我保密的，你不许违约。” “我知道，你放心。” “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在小树林的情形吗？”张桐问方怡。 “记……得。都怪我爹，没办法，那是因为他是我爹，父母之命难违呀！” “哦。你这是在说我也要听父母之命吗？” “不……不是……不是的。” “父母之命也有个对与错的问题。听父母话和孝顺父母是两码事。” “对……对的。”方怡不想与张桐引起争执。 “好了我们回去吧。我不在家，我把我娘托付给你了。我心底里非常感激你。” “你放心吧，我已经习惯了。” “要给你的钱，我是一定要给你的。” “钱真的不要给我了，这样照顾一下你娘我就收钱，这让别人知道不笑死了。人家分不清这是在卖我的人，还是在卖我的情。” “那我想好了。你如果现在不肯收，我就把要给你的钱存起来。等你找到婆家出嫁时，给你做嫁妆。” “出嫁？我还能出嫁吗？” 方怡的一句话，张桐听了觉得非常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