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山追水阿坝行——忆游马尔康

秋思无垠

（少许图片取自网络）

七律•初观马尔康

秋思无垠（平水韵）

梭磨水澈底通透，

雪马霜巅鸣雁幽。

商铺蜿蜒河畔旺，

游人熙攘草花稠。

佛庄栩栩立新壁，

寺净巍巍耸旧楼。

文化嘉绒盈藏寨，

千年古殿海桑留。

　　晨，放眼窗外，红霞东显。理县今晴好矣。早餐毕，吾与妻驱车驰于马尔康，预探阿来《尘埃落定》笔下所描写那片神奇之土地也。

　　车离理县须臾，突漫天大雪，片片如鹅毛飞扬。沿途夹山，已白雪皑皑。看来昨夜气候亦非美也。

公路湿滑，妻冀冀司机，幸今高速路上车罕。沿途高山耸峙，巅覆白雪，山腰以下植木枯萎，灰白一片，斯为阿坝冬季之特色也。

　　马尔康市为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之首府。‌地处青藏高原南缘，蜀地西北。北依阿坝、红原草原，南邻卧龙大熊猫保护区、小金四姑娘山。斯地原为一藏村，上世纪五十年代立县，缘附近玛康寺而得名。玛康即为“火苗旺盛”之意，寓繁荣兴旺也。

其地史悠，可溯至嘉绒十八土司中之卓克基、松岗、党坝、梭磨四土司属地，即构成马尔康雏形，故其亦被称为“四土地区”。为中国史上最后之土司衰亡地矣。其民居建筑、歌舞节庆等形成了独特之民族特色，而今则为民俗旅游资源也。

　　随着车入一隧，道幽长，须臾出，目的即至。然观天气，竟与前判若两重矣。天空已无雪花，艳阳高挂，白云蓝天。微风拂煦，旷野空寂，艳极美极矣。车过收费站，续前，梭磨河汩汩滔滔，缓伴吾行。前入城，寻一处泊车住宿，毕，已近午时。吾便与妻兴致勃勃，沿街漫行觅食矣。

　　沿河漫观，才觉前闻马尔康为最狭长之城为确。顺河而下，两岸高厦林立，河堤成街。沿街商铺连连，行人如织。高厦紧邻摩天悬崖，吾仰观两岸崇岭峭壁，心理上不由产生一种威压感来。河上间隔有桥，将两岸连成一体。行走间，吾觉河水并非东向，询人方知，梭磨河竟为东向西流，汇入脚木足河。此方位感，全异于意识中“一江春水向东流”。斯缘于脑中固有之国土西高东低之地理知识也。

　　仰首向天，高原之天湛蓝深邃。白云如棉，随风漂浮，洁白无瑕。低眸凝视斯地之山川河流，城市大地。天空高远，蔚蓝无边，像极草原之胸怀，亦如生于斯长于斯之藏民，岁月轮回，生生不息也。

马尔康于嘉绒藏语中即意为“火苗旺盛之地”，为旧时之茶马交易地也。城沿河两岸皆为高山，植被丰富，绿叶繁茂，花草遍野。故马尔康又有“高原明珠”之美誉。曾有诗赞曰：

重岩叠嶂真无数，

千崖万壑疆无度，

故垒威峨扼重关，

卓采官寨寇诸夷。

　　惜今已初冬，山植多萎而叶落，遍山已为枯黄。沿河空旷处晒太阳之老人众。三五成群，或静坐聊天，或围圈打牌。斯为老年社会特色也。河水于阳光下蜿蜒而前，河面清浅，水流湍急。积水成渊处倒影两岸高楼、雪山。吾静立远观，梭磨河如美丽之藏家小妹，细腰婀娜多姿‌、柳蝉花娇。声柔婉转飘逸，缠绵悱恻。她将天籁藏于细流深处，如一条哈达铺陈开去，绕过街巷，伴随车鸣人喧，浅吟低唱。流过山谷，穿越沟堑，去寻觅诗和远方焉。

　　静思间，几声清脆鸟鸣。将吾心拉回目前，吾脑中突现出宋代曾吉甫之诗来：

三衢道中

宋•曾几

梅子黄时日日晴，

小溪泛尽却山行。

绿阴不减来时路，

添得黄鹂四五声。

　　隐隐地，吾诱惑于梭磨河水声，于一岔中拐进崇列街。斯为马尔康步行街，周边林立着商铺及餐厅酒楼。著名如空中花园藏餐、谢老怪牦牛肉馆及麦大湿丹波意象酒店·餐厅等‌。此外，附近还有科技馆、文化馆等。吾与妻于团结街觅一酒楼午餐，憩息一会。走进马尔康之广场，时场中人罕，缘于时午，正午餐之时也。吾观四周，城中高楼林立，但并未挡住视野中之高山峻岭。山山对峙，刀劈斧削。正如李太白诗述之“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亦产生那种“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之感觉矣！时白云于峦峰间停驻，朵朵叠压，莲花般盛开。观此，吾又突忆李太白那首著名之《望天门山》诗：

望天门山

唐•李白

天门中断楚江开，

碧水东流至此回。

两岸青山相对出，

孤帆一片日边来。

　　然梭磨河并无船行，亦无“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之气势。然有青山对峙，碧水西流。梭磨河迈着细步冲出雪山，徜徉于草原深处，袅袅娜娜。让白云低首，使雄鹰盘桓，催格桑花怒放矣。

吾匍匐于河栏，静观河水汩汩滔滔。她不动声色，亦无翻卷大浪，静静流过峡谷，流过闹市，如泣如诉。然吾知其亦会怀揣大海之梦，想与惊涛骇浪交织与碰撞也。

　　马尔康主要街道沿梭磨河而建，绵延数里。市内多条街巷连接周边。街道干净整洁，街头塑有众多反映藏民生活之像。此外，斯地亦为当年红军长征途中之停留地，1935年7月，毛、朱率中央红军入卓克基，于斯召开著名之卓克基会议，通过了《告康藏西番民众书》。并于斯停留半月，故斯地亦具有重要之历史意义矣。

斯地有着丰富之自然与人文资源。有高原草甸、峡谷风光等自然景观。亦有著名人文旅游景点如昌列寺、大藏寺、卓克基土司官寨等。惜吾缘时短无以往细观，唯待来日耳。

　　行走间，远望一吊桥跨河而立，似乎壮观如龙。对岸亦架设栈道并向上延伸。吾趋而览，一牌上介绍此原为马尔康古城遗址。吾兴致勃勃沿栈道攀高而眺，以为多少残存有遗迹，然踞高远望，一切全无。悻悻而下，方悟出缘时间太过久远，栈道只展示斯为古城遗址所在，今辟为公园供人游览凭吊而已矣。

　　然远观旧址，沟壑间，悬崖下，先民之脚步似乎未曾停止。于马帮驼铃声中，从无垠之草原，至茫茫大漠，为其辛劳之身影，将文明种子播撒。今日之马尔康，不就如斯一步步至今矣！历史之天空波澜壮阔。一切都将远去，一切亦正发生。阿来笔下之多情故乡，则于美丽中散发出勃勃生机也。

除了高厦，马尔康民居亦显示出嘉绒特色。远处之藏寨，吸引吾之目光，尤其山岫中耸立之八角碉楼，为斯之特色建筑也。

　　中国古代，建筑追求人与自然之和谐。如于景佳处建亭台轩榭以为点景，供人赏玩。也常于地单处亦或山顶建塔。使起伏之丘陵山峦增添灵气。而马尔康之碉楼。不同于一般所见之塔，它一般建于藏寨高平处。碉楼四角顺势形成角锋，造成一种气势。石墙边缘加厚，避免墙表平面化，增强立体感。其主要作用于防御、避难、界定边界、宗教场所及储藏等‌矣。

其楼顶一分为二，前半部分为平顶，三面砌成矮墙；后半部分形成斜山式，覆盖石板或瓦。藏寨则鳞次栉比、错落有致，极目以眺犹如壁垒森严之古堡。与碉楼配合，你绝对会折服于其质朴之美感与刚健有力之线条也。

　　街头小憩，吾想：马尔康一切之美，均来缘于自然之雕饰，来自于梭磨河水之馈赠。山有特色，水留个性，就连钟情山水之马尔康人，亦由斯之山水塑造得形象风雅。那河即为阿来笔墨下最出彩之描摹。河中所涌之浪花，滔滔不绝，一往无前，英勇得似乎要去搏击风浪，创造未来也。

放眼远眺，蜿蜒曲折之小路旁，五彩经幡随风闪动，它们猎猎作响，似乎为了锁住嘉绒之历史洪流。山弯处，伫立之八角碉楼直指云霄，经风历雨，千百年依旧挺阔。象征着嘉绒藏族代代传承之文明与智慧也。河畔上，有藏家老人手持经筒转圈祈福。更远处之土司官寨于高山峡谷之秀美中默默守望着百年风尘。告知游人那段跌宕起伏、风云涌动之传奇岁月。漫长之历史演变中，嘉绒藏族与吐蕃、羌族等长期交错杂居。相互融合，共同发展。使此地充满文化之诱惑及奇特之景观矣。

　　毕棚沟，适合静心漫游，爱上草木之葱茏，能于仙境般之静谧中感受风雅与情韵。而马尔康，小憩于梭磨河边，凝眸澄澈之水流，心无旁骛。阳光清朗，山风随性。可于唐诗中寻古意，于宋词中觅节奏也。

　　夜幕降临，吾宿之逆旅外即奔流不息之梭磨河。于黑暗中浅吟低唱，仿佛记忆中儿时之眠歌。另一边可觑城中万家灯火。灯火阑珊中，对对青年男女徘徊于市，热烈而不惧凛冽。而于整齐之街灯与闪烁之霓虹中，吾再次领略了马尔康之俊秀。掺和着时代之烙印，不啻为意象之绵延也。

故填词以记之：

唐多令•马尔康游

秋思无垠（词林正韵）

世外洞天游，梭磨河曲幽。峻岭崇峦雪倾头。碧水清莹辉巨厦，草木盛，荡羊牛。

文化察柯稠，金芒照角楼。雪域明珠蕊含羞。寺庙藏家精琢磨，净土地，飒‌湔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