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昔年：那年那月那感觉

菜青虫

菜青虫回忆录

转眼临近十二月末，又到了小时候掰着手指头算计过年的日子。

童年的时候，一入冬心里就开始痒痒，咋还不过年呢？大人转眼的又一年，在孩子眼里即漫长又煎熬，眼看到了年底，依然感觉春节还很遥远，于是把希望寄托在了较近的元旦。元旦或多或少的年味，多少接济了孩子们的渴望， 可以缓解一下孩子们心理上的急迫。

大人们招架不住孩子们三天两头的念叨， 元旦就开始着手春节的准备，以此来敷衍孩子们的急促。

花生果，葵花籽，饼干糖果等耐存放的小年货早早的购置了回来，纸包纸裹的吊在棚户房的房梁上，男孩子的小鞭炮，女孩子的头领子，在安慰着孩子们的心：再忍忍就过年了。

在春节前的时日里，吊在房梁上包裹在旧报纸里的东东，每天都会被我们兄弟姐妹轮番的用刀子般的眼光戳上几回，恨不得没有大人在时，被戳漏的旧报纸里掉下好吃的来。

一进腊月，母亲得空就偎在炕上为孩子们赶制新衣，为孩子们的期望又送来一份光明。慈母手中线，孩儿身上衣，顶针拱钢针，针针密密缝，过去的日子就是这么过，没钱想没钱的办法，照猫画虎也要给孩子缝身过年的衣。父亲也是搜肠刮肚，不抽烟不喝酒也要攒下几块钱，能给孩子买一件是一件，也给孩的娘减轻负担了。

做为男孩子，对我诱惑最大的莫过抽屉里的那包小鞭炮，在N多天N多次的窥视后，终于控制不住手痒，每天都要想法拔掉几颗弄上几声响，待到过年，一包鞭被我拔的破头烂齿，好在平时家教严厉的父母在难得的节日里不难为孩子 ，求个其乐融融也不多管。整个腊月里，父母也都很少哈斥孩子，没有富贵，那就求家庭和睦，大人孩子都愉快迎新年。

现在的孩子平常生活的比那时候过年还好，已经没有了对年节的渴望，从这个层面上讲，似乎物质供应多少欠缺一些，更能激发生活欲望。

在熬过了元旦到春节的漫长等待，终于迎来了过年。

三十上午，母亲把过年的新衣套在孩子穿了半冬嘎巴锃亮的棉衣上， 新棉鞋垫上旧棉花套在没有袜子的脚上，孩子们心里那个高兴劲别提了。

然而三十这天也是一些弟弟妹妹流泪的一天，家里孩子多，不是过年了都能有新衣穿，往往哥哥姐姐穿小了的衣服，洗干净后成了他们过年的新衣，哭着嚎着被妈妈几块糖打发了眼泪，玩伴儿的快乐呼唤着童心，很快又融进了新年的快乐里。

锅里的油香飘着母亲对孩子的爱，投进油锅里的菱形面片和拧成花样的面条条，以最低的经济成本和最高的感情投入，给孩子们的节日制造着快乐，孩子们囚在母亲身边，期望出锅的第一块酥香落入自己嘴里。

在眼前出出进进的红红绿绿的头领子，映出母亲脸上少有的喜色，调皮的我门里门外猝不及防的弄出一声响，给节日增添了气氛，上过两年私塾的父亲，盒子里蒙尘的秃笔在节日里派上了用场，铺开红纸书几幅对联，喜庆着自己也喜庆着四邻，翻身不忘共产党，吃水不忘挖井人，管他生活啥样，喜磕还得唠，颂歌还得唱，除了赞美感恩，其它也没得写。

年夜饭倾注了节日特供和平时省吃俭用的票券，菜一定要有几个，鸡鱼肉蛋基本有，饺子不能少，平时肚子亏空的孩子们绝不会拿捏客气，风卷残云，直吃得沟满壕平才不情愿的放下碗筷。

父亲凭票弄上了瓶白酒，借着节日多贪两杯，也喝了个云山雾罩。

大户人家走出来的母亲，秉承着传统的妇道和家教，勤俭持家享受在后，在此我要为已经仙逝的母亲鞠上一躬，感谢母亲为子女树立了榜样，将优良家教传承给了后人。



年夜饭后夜幕降临，在孩子们的催促下，父亲终于拿下吊在房梁上被我们兄弟姐妹算计了已久的包裹。

可口的甜点，香酥的花生，让孩子们爱不释手，不顾刚吃饱的肚子的抵抗，直吃得漾食方才罢手。

忙着嘴这头，还惦记外面的热闹，同龄的呼唤，让我狼吞虎咽后提着小灯笼急匆匆跑了出去。

漆黑的棚户区，硝烟弥漫的小巷子，断断续续的鞭炮声光下，微弱的灯火在晃动，孩子们的身影处，不时爆出一两声响，孩子们手里的鞭炮都拆散了，要零揪着放，没有谁会奢侈的像大人那样成挂的点。

好多个年夜里我在抱怨，为什么过年的夜里那么的黑，为什么还不及平时里亮堂？

哪里有成挂的鞭炮声响，孩子们都会急不可待的提着灯笼跑过去，跑过去捡落地的哑炮，来充实库存的空虚。

初一早晨是孩子们最有负担的时候，情愿不情愿都要遵照父母的安排去邻里拜年， 面对三两毛的压岁钱也很纠结，父母嘱咐不许要，人家还硬塞，想要还不敢要，也挺折磨人。

这一插曲完事儿，孩子们的心里开始涌上了失落，过了初一，鞭炮没了，餐桌也简化了，只等初五的一顿饺子，盼望已久的年就这么潦草的过去了，生活又回到了无滋无味的往常。

年复一年，盼望多满足少，待到成年后，连盼望都没了，人生的过程，就这么骨多肉少。

不管咋样，人到老来还是感觉童年最快乐，不是因为那时有多好，而是因为那时我们还不谙人事，还不知道什么叫痛什么叫苦什么叫难。

户外的西北风依旧吹着腊月的冷，我们却再也感受不到年的味道，物质丰富麻痹了我们的神经，年龄老化蜕变了我们的味蕾，我们的后代，兴趣点也已经转移，盼年的心情，已经成了怀旧里的故事，遥远，模糊，只有怀念，没有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