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字原创:花开的声音</p><p class="ql-block">美篇号:44335670</p><p class="ql-block">摄影原创:花开的声音</p><p class="ql-block">摄影器材:华为Mate40Pro</p><p class="ql-block">背景:甘肃省康乐县家乡风景</p> <p class="ql-block"> “娟,赶紧出来,羊跑了”。母亲在空旷的外院急切地喊着。</p><p class="ql-block"> 十二月的冬日啊,上午似乎还稍有一丝丝儿薄雾罩在天上,下午的天气却是格外的晴朗,白花花的阳光直勾勾的照进坐北朝南的房。院子中央,几只灰不溜秋的雀儿尾巴一翘一翘的,跳来跳去啄食着鸡吃剩下的秕麦子。此时的娟子手里捏着做了一半的女红,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亮晃晃的阳光下,偷食的雀儿发呆。听到母亲焦急的呼声,没顾上穿外套就冲出屋外,蓝白相间的毛衣衬托着她白皙却烦忧的脸庞。出了门道,她看到拴在外院杆子上的那只山羊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解开了扣,居然跑了,连<span style="font-size:18px;">拴在羊脖子上两米开外长的绳子也不见了。羊是新买来才三两天的,估计是不适应新环境,急得一直跳来窜去的,就慢慢撺开了杆上的扣带着绳儿跑了</span>。娟子在心里轻叹了一声:明明牢牢拴在杆上的羊怎么就跑了,唉,真是应了人们常说的:人倒霉,鬼吹灯,放屁都砸脚后跟啊!</p><p class="ql-block"> 娟子朝着母亲手指的方向急速追赶,羊在前面跑,娟子在后面追,羊一直顺沟往山上跑,<span style="font-size:18px;">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span>羊跑的是阴坡,那坡洼上到处都是斑斑驳驳的积雪,湿滑的草皮时不时就让娟子摔个跟头,脸、手、膝盖浑身都裹满了泥巴。不远处,一棵干枝牢哇的白杨树上,两只老瓦(方言,乌鸦)跳来跳去“呜呜哇哇”叫得令人烦躁,娟子想:就连它们都在嘲讽她的狼狈啊。到底是山羊,它一边爬山还一边时不时的够几嘴干草补充着能量,或咂吧咂吧几口积雪润润因喘气过度而干涸的喉。娟子眼看就要追上了,羊又丢开跑上了坡,娟子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她想着自己遇到的难心事,很是心酸。这样想着<span style="font-size:18px;">娟子的牛劲就上来了,</span>她想:有些事情自己没法解决,但眼前这只羊,这只奔跑的山羊,今天还真就不信制服不了它,于是,她加快速度继续追赶。<span style="font-size:18px;">好在羊脖子上拴羊的那段绳儿还仍然在羊身上,娟子时而追上踏住绳子,但羊似乎要比娟子的力量大一些,九十斤不到的娟子被羊扯着</span>跑。</p><p class="ql-block"> 几乎快到山顶时,羊终于停止了奔跑,只是前后左右转腾,但始终都没能扯走被绊住的绳子。娟子从下面看,原来是一栋毛儿刺(一种带刺的灌木)缠住了拴羊的绳儿,羊跳腾了一会儿,屙下几粒羊粪蛋后,终于无奈的在地上卧了下来,<span style="font-size:18px;">呼呼的喘着粗气</span>。此时的娟子也是<span style="font-size:18px;">跑得精疲力竭,</span>一屁股坐在杂草凌乱且有点冰湿的坡洼上,气愤地用饱含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眼望着羊,羊身上腾腾的冒着热气,它也无辜地,怯怯地回望着娟子,“咩咩”地叫着。终于在一场眼光的对峙后,娟子制服了那只矫健的山羊,取下缠在毛儿刺上的绳子,缓缓的牵着回家,一路上,羊不再闹腾。母亲在半道上等着她们,刚开始追时,母亲也在后面老远的跟着跑,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终究是赶不上的,只好坐在坡下目视着她们的较量,此时她默默地跟在她们后面,也不敢打扰娟子的伤心。夕阳的余晖绕过山头,斜斜地泼洒在她们回家的路上,静静地,像极了一幅画……</p><p class="ql-block"> 在娟子的记忆里,二十年来她<span style="font-size:18px;">家从来都不曾养过羊,</span>或许在她记心之前养过吧,母亲好像提起过一嘴,但娟子不得而知。原来这只山羊是父亲临时让五爸(庄里的邻居,比父亲小)从别村买来加了饲料喂养着,准备给娟子贺乡长用的,寒冷的冬天,庄户里有喜事或聚餐就兴吃“冰碴咕噜”(冬天的山羊)。</p> <p class="ql-block"> 前阵子,一天上午,乡政府院子里树上的喜鹊不知着了啥魔,叽叽喳喳叫得很是欢实。原来县委组织部的张部长带队到娟子工作的乡上来考核干部。部长说那年的世界妇女代表大会在北京胜利召开了,会议要求各级党委政府都要重视年轻女干部的提拔培养,县上为积极响应世妇会精神,每个乡都要配备一名女干部进班子。娟子所在的乡党委推荐了娟子,因为乡上几个女干部里娟子的工作年限最长、资历最深,尽管娟子那时工作也只有三年不到点,但她意气风发,积极上进,工作认真高效,待人谦和有礼。</p><p class="ql-block"> 自那天组织部到乡上考核过之后,乡村知情的同事们都打趣地喊娟子“娃娃乡长”,每当此时,年方二十出头的娟子只是腼腆的回之浅浅一笑,强自掩饰着激动的内心。其实年轻的面孔把什么都书写在了上面,再怎么遮掩也很难抑制激动兴奋的心情,只不过娟子自欺欺人的认为,她把自己藏得很深很好。下班回到家,一脸得意地说给父母:“人家们都喊我娃娃乡长哩”,此时的娟子在挚爱着自己的家人面前,毫无遮掩地把激动的内心,纯天然的释放了出来。父亲见状:“娃啊,你小小的年纪,履历不深,经事不多,有时走得太快太早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啊,看你这会儿得意的样子,你一定要把握好自己啊”!父亲的担忧,溢于言表,他语重心长的说了许多。那时有点膨胀的娟子,根本听不进父亲的话,她不以为然的认为,那有什么啊,只不过是个副乡长而已,靠自己的聪明伶俐,还能干不好!</p><p class="ql-block"> 接下来的日子,乡上紧锣密鼓的准备着人民代表大会。先各村分名额,分片选举代表,然后乡上准备召开代表大会选举副乡长。那次娟子所在的乡副乡长候选人两名,另外放一名差额。代表大会那天,一贯细成(节约)的乡领导,安排人把冷得渗人的会议室(那时乡村的冬天异常寒冷,加之煤炭比较紧缺,所以没有重要或大型的事情,一般会议室不常进去)早早升起了炉子。那天那个炉火啊,是贼拉子的旺,红彤彤的火苗腾腾的直往上窜,烧红了的炉盖上坐着一把被烟熏得黑不啦叽,看起来似乎有点脏兮兮的壶,烧开了的水和汽“嗞嗞”地一股脑儿,从沾满水垢的壶嘴儿里直往外溢。那时娟子的心情一如那烧旺的炉火,热烈而激动。县里派到乡上参加选举会的助选干部很是敬业,早早的就到了乡上,只等着顺利完成组织交办的光荣使命。选举会就在那天下午如期举行,各片区代表在乡村干部的精心组织下按时参加会议,准备着行使自己做为公民的神圣权利,投上宝贵的一票。</p> <p class="ql-block"> 会议开始时,助选干部传达县委的相关精神,工作人员发放选票,组织部门的同志认真细致的讲明选举办法。然后会议室里一片安静,只听见笔尖游走于稿纸轻轻“刷刷”的声音。整理选票,那时条件艰苦,选票还是原始的计数办法,工作人员先在会议室的小黑板上赫然写上了三个候选人的姓名,其中就有娟子,娟子紧张得手心里直冒冷汗。两名工作人员表情严肃的进行着自己的职责,一位唱票,一位在黑板上三个姓名下方画正字,代表们都正襟危坐,静观选举结果。娟子紧张地看着,当唱票人手里最后一张选票滑落,计票人最后一笔定格时,娟子清楚的看到小黑板上自己的正字比差额少了两笔,娟子明白,自己落选了,一切都尘埃落定,领导们一直说选举不会出问题的呀,怎么会……那一刻,尴尬、羞愧、无奈,一下子向娟子劈头盖脸的袭来,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娟子硬着头皮,强忍着难场(尴尬),坚持到宣布了选举结果,第一个从会议室冲了出来,她感觉大家冰冷的眼光齐刷刷地向她投来,使得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娟子急速走出会场,跑到自己房间里偷偷哭泣。“一个黄毛丫头,当啥乡长啊”,“就是啊,我们乡哪有女人当乡长的”,几个步出会议室的代表经过娟子窗前,热烈讨论着选举结果,纷纷发表着自己的高见……</p><p class="ql-block"> 助选干部和乡上领导都来安慰娟子,讲述他们以前在工作或生活中遇到的难场事,说娟子年轻遇事少,要看开,但娟子当时怎么就解不开那个结。十二月(农历冬月)的天,转瞬就黑,当娟子回到家时,庄子里的乡亲们都聚在家里等着选举的好消息(那时通讯不方便,虽然娟子工作的乡和家相隔不远,但落选的消息却一丁点儿都没有传递过去)。娟子看到亲人们一张张期待的笑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落寞的情绪,只说了声“乡长没选上”,就已泣不成声。乡亲们这个一言那个一语劝慰着娟子,大致意思是娟子还很年轻,以后机会还很多,不要想不开之类的。母亲做了臊子面,炒了肉菜,感谢乡亲们的关心关爱,吃完饭后大家对娟子又是亲切安慰一番后便散去了。父亲在热腾腾的房子里跺来跺去,心疼的看着娟子,冷静地说道:“娃啊,人的一辈子不可能老是顺当事,也会遇到许多难心事的,你以后的路还很长,眼前这点事算不得什么,你自己一定要想得开”。临睡前,母亲还不忘给那只山羊添了草料……</p><p class="ql-block"> 冬月的夜啊,怎么就那么漫长,娟子在烙烫烫的炕上,坐一阵睡一阵,翻来覆去的熬到了天亮。第二天一早,红彤彤的太阳照常升起,穿过轻纱般的薄雾,透过结晶了冰凌花的玻璃窗,把娟子住的小屋映照得亮亮堂堂。娟子一天做着女红(为了让父母放心用做活计掩饰),默默地想着心事。但偏巧午后,那只山羊又添乱的跑了,娟子的那个心啊,纠结成了麻花!</p><p class="ql-block"> 后来,娟子开朗的生活,努力的工作,如愿以偿的当上了副乡长。至于那只多事的山羊嘛,嘿嘿嘿,早就被父母以冰碴咕噜鲜美羊汤的方式,报答成胡子里长满故事的父老乡亲们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