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左到右的人生

曹会双原创文学集

<br>从左到右的人生<br><br>1.三十来岁时,我看到了一段话,说我们古人书写时,是从上到下地写,如同不住地点头说“Yes! Yes!”外国人书写呢,是从左到右地写,似边摇头边说“No!No!”为此,我们国人常是固步自封,难有创新,外国人却敢于否定前人,另辟蹊径,时有创新。我边读这段话,边“Yes! Yes!”“No!No!地示范,嗯,作者说得还真对,不过,我们国人已经意识到了,自我创新早成了工作和事业的主题了。<br>我上小学时,所学的课本是从左到右印刷的,我们在本子上学写“日月水火土”时,也是从左到右地边写边念。就这样,我从左到右,念完了小学,又念完了中学,却没有进象牙塔的能耐,只得结束了从左到右的学生生涯。<br>其实,像我这样考学没希望的农村同龄人多的是,农村孩子考上学的寥寥无几,他们也不能像有城镇户口的同学,在家待业,等着安排工作。我们这种农村户口的孩子,可直接扛起锄头镢头当农民就是了。我从小就干些力所能及的活,一下子步入田野,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心比天高,想上大学,想光宗耀祖,有啥用呢?没那个能力,没那个才分,就认命吧。以认命的念头来认命,我心里头就少了痛苦和挣扎,心里的浮躁就少了好些,心也踏实下来了,心安下了,就慢慢想着与庄稼活融合,与农家日子融合了,一切就顺眼顺手了。<br><br>2.我从小就爱听收音机,特别喜欢听广播剧和小说,现在不用上学了,有的是时间的精力去听广播了。家里有一台老式收音机,晚上家里人都爱看电视,我除了看看喜欢的电视剧外,还是喜欢把收音机抱到自个屋里去听,电台只有三个,一个是省电台,一个是中央广播电台,再一个就是地方电台,新鲜节目少,新闻居多,我还是喜欢听。特别是晚上,有一个叫《刑警803》的系列广播剧,我听得既紧张又过瘾。听说现在有袖珍收音机了,来回带着可方便了,要是自己也有这么一个小收音机就好了。<br>第二年春天,家里要翻盖房子,父亲就借来了一顶帐篷,用来晚上看盖房子的物料。晚饭前后,先由我来看家,等父亲把所有的事忙完了,再来替换我。为了看家时不那么无聊,我会抱上那台收音机,见我小心翼翼抱收音机的样子,一位姑父还笑我呢。那天,帐篷里外都安静下来了,我换了一个电台,意外听到了一个小说,是说一位叫郝红梅的女孩,与男同学闹矛盾的事情,这是什么小说呀,写得真好啊。叫什么世界,没记清楚名字。第二天晚上,在帐篷里,我早早打开收音机,等着小说的开始。天哪,是路遥的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写得是真好啊!播讲的人讲得好动听啊。我连续听了好几个晚上,听着听着,我哭了。哎呀,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好的小说呢?怎么有这么和自己心灵相通的小说呢?那个春天,我在看家的帐篷里,听完了小说的第一部,第二部开始播出时,房子翻盖好了。<br>我近乎每个晚上,如获至宝地听着,体会着,重播时,我又大致听了一遍。特别是听到孙少平,不想在农村平庸地过一辈子,想去城里当揽工汉时,我泪流满面,这正是我长时间以来的渴望啊!我多想一走了之,去外地打工,去看看家乡以外的风景,可是家里有那么多的地要种,父亲在外地工作,很少回家,弟妹还上学,四口人的责任田,全压在母亲一个人身上,我这个长大成人的女儿,不能太自私,不能一走了之啊!我无时无刻不幻想着去闯荡世界,我的渴望在一天天在扩大,而眼下最客观的一个梦想,是要有一台小收音机,于是我为一台小收音机而开始设计梦想的第一步……<br><br><br> 3..“香港言情作家岑凯伦,这是个神秘的作家,生前资料不详,根据我的文风,很多人估计应该是一个富人家的子女。”<br>我二十多岁时,读过岑姐姐的几本小说,还是盗版的,书名忘记了,内容无非是拍拖中的误会、吵架、和好之类的,虽然悬念迭起,读后细琢磨,远不如琼瑶阿姨的小说有滋味有嚼头,琼阿姨好歹还从宋词唐诗里,摘录一些诗词来装装门面,岑式的小说极少有,整个是大白话,一大碗白开水一般,让年轻男女们在其中玩感情的游戏。我倒是从中学会了“拍拖”一词,觉得这词真洋气。<br>没再读岑式的小说,主要原因是借不到书了,那时乡下的书源是极缺的,就是盗版的书也不多。“岑凯伦”这个名字倒是蛮好听的,那时我就想,我若是当上作家了,也要取一个好听好记,写出来又好看的笔名。多年前,一位与我是老乡的文友,问我有没有笔名,我说没有,他叮嘱我一定要起下一个好听的笔名。我想了好多年,想出了十多个,最后一个也没有用作笔名。<br><br>4.“翻遍满山的石头/不见一只蝎子:这是少年时代/哪一年哪一天的事?/如今我回到这座山上/早年的松树已经粗大,就在/岩石的裂缝和红褐色中/一只蝎子翘起尾巴/向我走来/与蝎子对视/倾刻间我成为他足下的石沙”,王家新这首《蝎子》,让我想起了我们上山掀蝎子的事。<br>那是小学三年级的某个春日,早上放学时,老师说要领全校同学,到村里的东山上掀蝎子。我高兴地回家准备工具,母亲刚摊下煎饼来,特意为我包好了三个煎饼,我说太多了吃不了,母亲说:“在外面吃饭香呀。”母亲还从父亲的个人抽屉里,找出来一个造型好看的镊子给我。就这样,我背着煎饼,拿上一个破旧瓶子及漂亮的镊子,和同学们浩浩荡荡地上山了。<br>我们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掀起来找,我们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地掀着找,都晌午歪了,也没找到一只。同学们吃完了饭,又掀了半个下午,终于,有一位五年级的男生掀到了一只,放到瓶子里,兴奋地炫耀着,我和同学们飞快地围拢过去,我却吓得连看都不敢看。<br>我们全校师生,围着那只蝎子,谈笑着议论着,各自回了家。掀蝎子的活动,就这样圆满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