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题】，今冬难忘的身边细节

一抹香

今冬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来得晚一些。川北、皖南的诗行里早已雪花纷纷，可我所在的春城大地，却依旧裸露着整片黑土。直至十二月初，终于，在人们的千呼万唤中，迎来了初雪。就在这场浪漫的初雪中，我亲历了一幕幕令人难忘的场景。

那天上午，我正坐在讲桌后课间休息，突然听到教室内一阵骚动。我抬头查看，只见很多同学齐刷刷地探着身子向窗外望去。我正欲上前一探究竟，突然，人群再次不安起来，挨着窗子的两个女生尖叫了起来，“啊！下雪了！真的下雪了！”几个调皮的男同学一起起哄，有的同学掩嘴偷笑，有的同学充耳未闻，另有两个男同学一脸不屑地甩出了一个“切”字。我笑着走过去，问情绪激动的两个女生：“下雪了就值得你们这么激动吗？”两个女同学不好意思地扭转身，只见她们脸涨得通红，眼里闪着光亮，仿佛在极力克制，却又克制不住惊喜，激动地说：“老师，我们这是第一次看见雪耶…”原来，又是第一次看到雪的南方娃！

第一次，是多么激动人心的体验啊！这让我想起了大一时的情景。到长沙读书后的第一场大雪，在深夜里静悄悄地降临。突然，我被一片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从睡梦中惊醒，却原来是那些从未见过雪的南方娃们，被窗外突如其来的映得通亮的一场大雪惊得忘乎所以。至今，还清晰地记得我当时的神情，也是跟班上那两个男生一样“切”了一声，之后翻了个身，继续会周公去了。雪，对东北人来说，太司空见惯了！每年长达四五个月，都处在冰天雪地中，厌恶透了那种彻骨严寒带给我的极致体验。所以，南方娃们那副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着实令人觉得好笑。

后来长大了才懂，俗话说的，近处无风景，不无道理。司空见惯却被自己不屑一顾的景致，可能在别人眼里，却是可望而不可求的。所谓旅游，就是从一个自己已经厌倦的地方，到别人也可能已经厌倦的地方去走一走看一看。‌旅游，就是一种体验。而报考外地大学，也大同小异。当年，填报高考志愿时，我选的学校所在地均在南方各大城市。可能在潜意识里，我就是一个性子比较野的人，世界那么大，总想去看看不同的风景。雪，对南方娃如此，而冬季里的郁郁葱葱，对在东北长大的我来说，亦是如此。

这场初雪，虽然来得晚一些，却很给力。连着下了两天两夜，早上起来，楼宇、树木、花草和地上，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了。待来到开阔处，眼前出现了一幅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的景象，莫不令人神清气爽。路上，铲雪机突突突地一遍遍铲过，爱人缓慢地开着车，载着我来到学校。

刚进学校大门，就见篮球场上一片沸腾景象。不知是上体育课的学生们，还是没课的学生自发组织的，正风风火火地打雪仗。起初，我还能看得出，是分为两个战队在对打。同学们一边你来我往，奋力地往对方身上、脸上、衣领里扔着塞着雪球，挨打的同学们一边躬身、抱头、躲避着逃开，人人大呼小叫着，场面真叫个热火朝天。我站在场外，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战况，兴起时，甚至引发了一股想参与其中的冲动。终于，我按捺住了这股冲动。

后来，同学们俨然激情澎湃得不能自已，战况混乱得已分不清敌我，见人就雪球伺候。败下阵来的抱头鼠窜，或佯装求饶，再伺机报复；略占上风的继续跟进，乘胜追击，越战越勇。操场上空，叫喊声，笑闹声，求饶声，乒乓声，摔倒声，一片混沌，直引得场外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师生观战，天空中的鸟群们惊飞绕行。而操场上，场面愈加混乱不堪，一度失控，那一个个滑稽可笑的场景，直笑得我前仰后合，不断拍手叫好。后来，隐约从他们的叫嚣声里分辨出，原来这是一场南方战队和北方战队，两个战队之间的一场雪仗较量。南方娃虽然经验不足，却秉持着一股不服输的精气神，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即便被打惨了也绝不认怂，彻底燃起了斗志。这一场雪仗，同学们真是玩疯了。

直到大家都感觉累得快虚脱了，渐渐地战况平息了下来，各自偃旗息鼓。结果是，南方站队和北方站队不分伯仲，所有参战人员看上去都极其狼狈，头发又湿又乱，衣服又脏又皱，有的鞋子掉了，有的一瘸一拐地揉着摔疼了的屁股，有的呲牙咧嘴地搓着冻得生疼的耳朵，有的竟然累得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有的甚至趁势在雪地里打几个滚。这一帮年轻人开心的笑声，再度感染了我。

我看得心潮澎湃，只可惜年纪大了，不敢尝试这种激烈碰撞的运动，唯恐老胳膊老腿的，伤了筋动了骨。在心里不禁羡慕，年轻真好。不知我班上那两个第一次看见雪的女孩，有没有参战，打雪仗场面一度混乱，根本无法辨认出哪个是我班上的学生。想当年，大学时期，我们也曾经以南北方两个战队，进行过这样打雪仗的殊死较量，我可是一名资深的东北野战军主力，这是用一场场实战赢来的赞誉。没体验过堆雪人打雪仗的快乐，到东北来走一遭，不无遗憾。

今冬这场初雪，给我带来了全新体验。学生们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充满了四射的活力与激情，仿佛给我也注入了年轻的血液，在热血沸腾中，重拾了青春魅力，治愈了我这颗日渐沉寂干涸的心灵。我想，这就是教师这个行业，得天独厚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