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老城的那碗热饸饹</p><p class="ql-block"> 荣河方打圆几个村,去荣河街上叫走城里,走宝井赶庙会叫上老城会呀。老城说的是荣河老县城,现如今的老城也不过是当年荣河老城的东关门外,南北一条街,一眼望到边。而荣河老城当下能留下历史印记的地方也就是宝井信用社后面的东城墙,如今更是残破不堪了。</p><p class="ql-block"> “荣光冥河”是荣河县名字的由来,距今已有千年的历史,而承载荣河老城当年荣光的记忆在我看来只剩下三样,一是宝井的羊肉面,二是宝井油酥火烧,三就是老丁的热饸饹了。</p><p class="ql-block"> 前段时间,朋友要吃宝井的羊肉面,我说那还值故去宝井呀,荣河街上就有,后土祠广场也有,且干净卫生,朋友说不,就吃宝井街上的、供销社门口的那家,我也十几年没吃过了。到了那,掀开厚厚的棉门帘,映入眼帘的依然是十几年前的模样,门口的那两个包间还是那两个包间,收款台还是当年的收款台,而羊肉面还是那年的羊肉面,只是当年的老潘换成了现如今的小潘了。</p><p class="ql-block"> 宝井的火烧,街东边,街西边各一家,街东边的郭家,街西边的薛家,多少年了我也没有尝出哪家的好吃,反正我是这次买东家的,下次就买西家的。宝井的火烧卖的快,经常不是东家没了就是西家没了,要不就是都没了。宝井的火烧不是说的一般的烧饼,是油酥的,外焦里嫩,酥软香脆。吃火烧要吃热的,凉的就不酥了,吃的时候要双手捧着,油酥渣渣就掉到手里了,吃完再把手心里的渣渣像羊吃草般一点一点摄食到嘴里,一抹嘴,双手上下翻抹,这个火烧就算吃完了。</p><p class="ql-block"> 其实我最爱吃的还是老城的热饸饹,就着一个热火烧,那才是个绝配。</p><p class="ql-block"> 荣河的饸饹摊子样式大致都一样,中间是操作的台案,摆着饸饹、凉粉及盐、醋、油辣子,而其中关键的灵魂是手工调制的芥末。人坐在台案后抓饸饹,其余三面是三四米长一尺来宽的条几,客人坐着条凳趴在条几上吃,台案和条几一律漆成猩红色,仿佛不是这种猩红就不是卖饸饹的了。老丁的摊子也不例外,只不过在摊子的旁边支着一口筒锅,下面坐着的是铁皮圈制的旋风炉子,里外裹着一层厚厚的麦秸捻泥,不漏火,不漏烟。</p><p class="ql-block"> 老丁夏天卖凉饸饹,冬天卖热饸饹。老丁最拿手的是冬天的热饸饹。冬日暖阳,邀朋呼友,到了摊子前,你只说声:丁师,来碗热饸饹,老丁答应句好嘞,只问你辣子多少,你就只管坐,而我总喜欢站在热锅子边看老丁做。老丁长的有点像弥勒,慈眉善目的,老丁不爱笑,要笑起来就更像弥勒了。老丁70开外,个不高,有点胖,圆脸,白眉,两腮的虚肉有点下坠,眉骨斜上方有三道纹,从上到下,一道比一道长,最下面的一道连起来了,发际线就快到头顶了,短发,花白,头上一片灰,一片红,灰的是头发,红的是头皮。老丁上身穿件斜纹的灰色棉袄,下身一件宽松的褐色的西裤,腰系蓝围裙,胳膊上戴着皮套袖。手拿长勺,此刻正上下翻舞。热锅子里黑白绿相间,黑的是凉粉,白的是豆腐,绿的是菠菜,而汤则是铁锈色的。凉粉须是红薯粉打的--劲道不烂,豆腐得是老豆腐--耐煮。热饸饹讲的是套三套,第一套用长勺舀两勺汤入碗中,再用勺拦住饸饹,汤倒入锅中,第二套同样的做法,第三套连汤带货一起舀,一勺豆腐一勺粉,满满当当的一碗,再用勺把挡住,篦出少许汤,浇上油辣子,最后舀半勺米醋,顺着碗沿溜半圈,这一碗热饸饹就算大功告成了。就着火烧你只管吃,此刻,碗冒热气,头冒热汗,满嘴油红,不用管身后的冷风。老丁专注地套着饸饹,热锅子的蒸汽腾的老丁脸通红通红的,有点可爱,忍不住就问:丁师,热饸饹还能卖多少年了?不传个徒弟呀?老丁抬起头,若有所思地说:小车不倒只管推,这么这娃娃么人干这了。看着老丁认真的样子,我默默地点点头。</p><p class="ql-block"> 老潘的羊肉面有小潘在卖,老郭的油酥火烧还有小郭在打,而老丁的热饸饹却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吃到。</p><p class="ql-block"> 如今的荣河老城,早已不复当年的荣光,反倒是她繁育下的儿女们,改革开放后,领时代之先,投身砼海,走南闯北,处处留下了老城人的足迹,为这片古老的土地增添了新的荣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