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鹭不是哲学家 快活林

水云居士王子

夜鹭是不是哲学家的问题，我纠结了许久。

第一次见到它，要在十几年前了，在这之前，苏州河一直在整治中，不知道哪一天，水里突然就有了鱼，然后就有了鸟。

这种鸟，大长喙、大粗腿、深背灰腹、红眼睛，脑后还颤抖着几根白色的小辫子，彼时，它站在护堤上，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水面。我急忙用手机镜头对准它，一张接一张地拍，我盼着它动一动，变换点姿势，拍几张花样的，结果我失望了。它就那么一动不动，保持一个姿势，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手有点酸了，就两手变换着。我终于没了耐心，离开了。

回头我问好几个朋友，大都不清楚是何鸟，最后还是一位湖南朋友告诉我，是夜鹭。

这鸟第一次见面，给我这么个印象，我就和妻说，这是“呆鸟”。就这样叫了许久，后来接触时间长了，发现根本不是呆鸟。

第一，它们是一种极有耐心的鸟。它们知道水里有鱼，而且知道鱼会浮上来透气。它们一动不动，就是在耐心地等待着鱼到水面换气，然后一个猛子扎下去，扑腾腾一片水花四溅之后，它们嘴里叼着鱼，振翅飞走了。飞到高处，甩动长喙，把鱼磕到不挣扎了，一口一口地吞下肚去。有时也会抓到大一点的鱼，它也是把鱼甩死，然后拼命往下吞，但是鱼实在是太大了，最后不得不放弃。

它们懂得以静待动，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这不就是哲学家的智慧吗？

第二，它们是很有交际距离感的鸟。

这种鸟有时独处，有时群聚。群聚的时候，它们挨的并不是紧密。尤其是捕鱼的时候，它们可以站一排，这一排往往排得很长，因为它们的距离太远，动作整齐划一，要么全伸长脖子盯着水面，要么全缩头缩脑，像一个个大毛球，甚是滑稽。它们掌握着最佳的社交安全距离，如果靠的太近，就会被赶走。对人也如此，你远观可以的，但是太近了它们就呼啦啦飞走了。我猜测，保持距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如果太密了，就会抢不到鱼。

第三，它们是很神秘的鸟。

有一段时间，几乎看不到它们了。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有时候又扎堆出来了，像开会一样，但又不是开会，树上，石头上，河堤上，水里面，到处都有它们的影子。

十多年了，我们从来没有看见过它们的蛋，也从来没有见过幼鸟。却看到了不同品种的鸟。我第一次见到的灰色的鸟是雄夜鹭，褐色的鸟是雌夜鹭，还有白色的是白鹭。有一次还看到了红嘴鸥。

它们在哪里下蛋，在哪里孵蛋，在哪里养育雏鸟呢？

第四，它们的飞行姿势特别美。

它们可以行走，在树枝上面走，在平地上走，一步一步优雅地走着。它们也会游泳，也会潜水，游泳的时候和鸭子没什么两样。关键是它们会飞，它们可以在树枝上起飞，也可以在水里游着游着，一跃而起，垂直起飞，根本不需要助跑。而且飞得很高。它们可以从左岸飞到右岸，从桥这头飞到桥那头。它们很喜欢跟着游船飞，好像比赛似的。它们静止的时候姿势总是单一的，一旦飞起来，就千变万化了。悬停，垂直降落，猛扑，滑翔……真的是太酷了。

第五，它们也是有脾气的。

它们有时候，会因为地盘，因为食物，因为配偶，大打出手，不对，是大打出爪，是大打出喙，——疯狂地啄对方，抓对方，直到一方败逃飞走。它们平时很少发声，发出声音并不好听，但是很响。如果是打架，那声音就有些骇人，但是，它们并不死磕，过几招就结束了，因为如果知道了对方比自己强，就飞快地飞走了。

它们有没有天敌呢？若是其它地方，肯定有，但在这里没有。人们象爱护自己家的宠物一样爱护它们，猫狗们望鸟兴叹。可以说，他们是苏州河的主人，整条苏州河任由他们自由飞翔。它们成了苏州河靓丽风景的点睛之笔。

瞧，它们各个肥嘟嘟的，然而，并不影响它们灵活走位、飞天入水、捕鱼捉虾，它们是热爱生活、珍爱生命的鸟。

其实，这些都只不过是生存本能吧？是不是大多数飞禽走兽都具有这些特征呢？这算什么哲学家呢！如果一定要说他们是什么家，那么，就叫他们“鸟生赢家”吧。

苏州河养育着它们，它们给苏州河带来了生机，成为苏州河的灵魂。

2024年12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