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寻淮洲牺牲90周年 (二)血战谭家桥

鲁冰花茶园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天不假年叹淮州</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纪念寻淮洲英勇牺牲九十周年</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作者 思目</b></p><p class="ql-block"><b> 【摘要】1934年12月16日,因在谭家桥战斗负重伤后没有得到及时治疗,红军最年轻的将领寻淮洲的心脏停止了跳动——牺牲时年仅22岁!</b></p><p class="ql-block"> 依据明确的文献史料记载,刚满15岁的寻淮洲参加秋收起义后,一步一个脚印仅用6年时间,就从普通战士晋升为红7军团军团长,升迁速度之快在中央红军中无出其右者!</p><p class="ql-block"> 可惜的是由于牺牲较早,留下的资料又比较少,多年后在一些文章和著述里,竟然蒙受不白之冤:一种说法是他的军事才能一般,因毛泽东的青睐才升至高位的。而另一种说法更离奇,居然将谭家桥战斗的失利归罪于他!</p><p class="ql-block"> 历史的真相究竟如何?这可循着寻淮洲参加革命后的脚步,一窥烈士光辉灿烂的人生。</p><p class="ql-block"><b>内容提要:</b></p><p class="ql-block"><b>(一)上前</b></p><p class="ql-block"><b>1.少年英才屡功晋升</b></p><p class="ql-block"><b>2.单独作战奉命北上</b></p><p class="ql-block"><b>3.内忧外患的北上</b></p><p class="ql-block"><b>(二)本篇</b></p><p class="ql-block"><b>4.血战谭家桥</b></p><p class="ql-block"><b>5.谁之过</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四)血战谭家桥</b></p><p class="ql-block"> 乐少华 急于要开“政治委员会议”,目的就是要分清责任——“在检阅中,我们认为7军团没有完成中央所给我们的任务,主要是由于政治领导的机会主义这一倾向,……,这一倾向的主要代表是洪易,……。”(注35)奇怪的是,一路上与乐少华发生争执的明明是寻淮洲,“这一倾向的主要代表”怎么就成了曾洪易?!</p><p class="ql-block"> 这份报告是乐少华1936年到延安后所写,其时寻淮洲早已牺牲,所以有所改动。可在后面又吞吞吐吐地写道:“我们过后又详细检查了这次行动的经验教训。在检查中指出了干部的团结问题,……,但我们有个别主要干部有时竟形成我怪你你怪我的推诿现象,……,特别是负领导责任的干部,是不应该的。”(注36)</p><p class="ql-block"> 虽然乐少华没有指名道姓,但那位“特别是负领导责任的干部”,无疑指的是时任军团长的寻淮洲。这在时任军团政治部主任刘英的回忆中亦可得到佐证:“……,先遣队几个主要干部每日遇事相商或召开会议始终得不到好的结果。当先遣队自瑞金出发直到闽浙赣苏区为止,从未开过一次圆满的会议,不是你争我吵,便是你走我溜,甚至闹成打架。……特别是作战任务的决定,往往一致的通过与决定了,……,后又下命令撤退。”(注37)</p><p class="ql-block"> 粟裕的回忆也可印证:“按照主观主义、冒险主义的战略意图来衡量7军团的北上行动。要求通过这支仅有几千人的部队的作战行动,‘促敌人进行战略与作战部署上的变更’,由于未能实现这些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目的,就指责部队没有完成任务。他们还把曾洪易个人的退却动摇,同寻淮洲同志和广大指战员的光辉战斗业绩混淆起来,给这支部队扣上‘染上机会主义’、‘执行了退却逃跑路线’等等荒诞的大帽子。”(注38)</p><p class="ql-block"> 11月14日,中革军委发来“关于组建10军团和闽浙赣省及其隶属关系的决定”的火急电:“A、……7、10两军团应即合编为10军团。……10军团长由刘畴西担任,乐少华任政委,寻淮洲任19师师长,聂洪钧任政委,刘、乐并兼20师师长、政委。”;“B、洪易留赣东北为省委书记,志敏为兼军区司令员,洪易兼政委。”(注39)</p> <p class="ql-block">  通过这份电报可以确知,乐少华报告中所说的机会主义“主要代表”曾洪易,不仅没有受到任何组织处分,反而取代方志敏转任闽浙赣省的一把手!唯一受到组织处理的是寻淮洲,不仅被从军团长降为红19师师长,而且被摈弃在红10军团军政委员会之外。这段史实无可辩驳地证明,在博古洛夫等极左中央领导人的心目中,同样的错误犯在留俄派身上可以宽恕,但犯在寻淮洲这样的红军将领身上却难以容忍!</p><p class="ql-block"> 粟裕一针见血地指出:“组成红10军团时,领导干部的配备,仍然受着‘左’倾宗派主义的影响,保留了乐少华的军团政委职务,反而把军团长寻淮洲降职为师长,并把他排除在军政委员会之外,这不仅是对寻淮洲个人实行宗派主义的打击,同时也是无视7军团从瑞金出动后转战数省以流血牺牲换取来的宝贵经验。”(注40)</p><p class="ql-block"> 18日夜,寻淮洲依照中革军委11月4日的电令,率领红19师东出怀玉山,突破国民党军设置的封锁线。此时摆脱了曾洪易与乐少华干扰的寻淮洲,率领红19师如同出闸的猛虎,连续取得白马、分水及金子山之战的胜利。可惜的是好景不长,“翌日,经大坟与泾县宣城威胁芜湖,后得军委及军团首长的命令,要19师(即红7军团)回师黄山附近与主力会合。”(注41)</p><p class="ql-block"> 根据史料记载,红10军团会师后,最初选定的作战目标为敌李文彬旅。12日部队离开汤口,翻越汤岭来到黄山西南侧的焦村,准备伏击将由秋浦向太平行进的李文彬旅。但不知何故,敌李文彬旅始终没有出现,红10军团只好撤出阵地,一路经白马岭、辅村、沟村、罗村、黄榜岭,于(13日)晚进至谭家桥地区。上万人的部队,分宿于谭家桥、中谭、文雅街、西谭及留杯荡等地。</p><p class="ql-block"> 获悉敌王耀武部将经过谭家桥情报后,红10军团政委会连夜召开会议,认为“……在分水县附近作战时,只我19师与之对抗,尚能击其溃不成军,以此我们3师之众来攻疲倦溃败的独立王旅,不但在兵力上占着绝对的优势,且地形、群众条件及士气亦利于我军作战,……。”(注42)决定利用他家桥周边的地形,伏击敌王耀武部。</p><p class="ql-block"> 政委会结束后,红10军团立刻做出战斗部署——“20师的2个团和19师1个团从谭家桥东南低地石门岗北端一线展开,从东面向开进之敌侧击;19师2个团待战斗打响后,跨越麻川河,从石门岗东侧向乌泥关穿插,腰斩和拦住后部敌人,……军团指挥所设钟鼓山后侧的山坡,……14日凌晨1时,各部进入阵地。”(注43)</p> <p class="ql-block">  1934年12月14日早晨6时,国民党军补充第1旅前卫团的先头部队离开汤口,沿屯溪至青阳的公路向太平方向追击红10军团——“(一)共军第10军团已向太平逃窜,本旅遵命于明(14)日上午6时出发,经乌泥关、谭家桥向太平追击前进。(二)以第2团为前卫,前卫部队在行进中必须严密搜索,免被袭击。其余各部队,按旅部直属部队、第3团、第1团的秩序行进。”(注44)</p><p class="ql-block"> “红10军团等待补充1旅的前卫团的1个营通过了谭家桥,约于上午9时,即开始向前卫团及旅直属部队猛烈袭击。”(注45)王耀武的这段回忆除有1个小时的时差外,基本可与刘英的回忆相互印证:“……,约上午10时光景,敌之先头部队向两边威力搜索前进,余则行进间停止休息。此时我高级指挥员已饬各部待敌行进时才开始动作,不料走火3枪,引起敌人注意,于是敌人立即集结部队并加派部队占领沿马路的阵地。”(注46)</p><p class="ql-block"> 对于红10军团发动攻击的这个时机,军史及正规出版的专著等大都记叙为,红20师的一名新战士因为紧张而不慎走火,过早地引发了整个战斗。更为离奇的,则是有人在毫无历史依据的情况下,极富创造力的编造出寻淮洲应对战斗失利负主要责任谎言:“王耀武的补充第1旅前卫团十分谨慎,上午10点搜索至红19师阵地前,寻淮洲当即决定发起攻击,这样就过早地暴露了部队的火力。”(注47)</p><p class="ql-block"> 笔者不得不直言,该文著者编造的“寻淮洲当即决定发起攻击”,只能用睁着眼说瞎话来形容!依据上面那张《谭家桥战斗态势图》的标识可知,其时红19师主力位于前门南面靠近板壁下的山脚处待命,与敌军行进的公路之间隔着数重山峦,寻淮洲如何能“当即决定发起攻击”!即使埋伏在石门岗东侧红56团也不可能“发起攻击”,否则战斗只能发生在石门峡南口附近,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谭家桥之战了!</p><p class="ql-block"> 这里首先需要搞清楚的是,为何“走火3枪”而不是1枪?!以及“走火3枪”发生的具体时间和地点。</p><p class="ql-block"> 其时的制式步枪并非自动型,第一发子弹打出后要通过向后旋拉枪栓退出弹壳后,才能将第二发顶上膛继续。所以即便是真的“枪走火”,也不可能连续“走火3枪”!</p><p class="ql-block"> 唯一合理的解释,只能是作战部队发现敌情后,连发3枪示警!</p><p class="ql-block"> 由于上面那张手绘的“态势图”不够精确,请参考笔者制作的简图:</p> <p class="ql-block">  比对两张图可以发现,其时的敌前卫营已过了谭家桥,行进至八甲附近——其斥候(尖兵)显然已接近红20师兜底那个营的阵地。这从王耀武的回忆得到印证:“红10军团等待补充第1旅的前卫团的1个营通过了谭家桥,约于上午9时,即开始向前卫团及旅直属部队猛烈袭击。”(注48)但王耀武所说的红10军团“即开始向前卫团及旅直属部队猛烈袭击”,只是一种笼统的说法——指的应该是“走火3枪”的时刻。</p><p class="ql-block"> 比对一下刘英的相关回忆:“当我部队布置完毕后,约上午10时光景,敌之先头部队向两边威力搜索前进,余则行进间停止休息。此时我高级指挥员已饬各部待敌行进时才开始动作,不料部队走火3枪,引起敌人注意,于是敌人立即集结部队并加派部队占领沿马路的阵地。”(注49)</p><p class="ql-block"> 那么,刘英所说的“余则行进间停止休息”应当如何理解呢?依据《谭家桥战斗态势图》及王耀武部随后的调动推断,敌军是1个营安全通过石门峡后,下1个营才开始进入石门峡那段险路。故其前卫(第2团)团部及第2营,停止于中墩以南约500米处的公路上休息;该团后卫(第3)营则停留在石门冈如口处,准备接应并掩护旅部及后续部队的到来;而敌先头营“走火3枪”时已越过谭家桥。</p><p class="ql-block"> 遭遇伏击的王耀武首先想到的,肯定是自保:由于其时前卫团主力停止在石门峡北口处,与先头营之间拉开了约3华里的距离,如果得不到及时支援,该营很可能被迅速歼灭!此时王耀武出了个昏招——“我一面将俞的手令传达各部队,一面调加强营和第3团的第3营增加到第2团的正面作战。令第3团团长李天霞率该团主力向红10军团的左侧背猛烈反击。令第1团团长刘保定立派一部占领乌泥关,并确保之。该团主力为旅预备队,控制在乌泥关以西地区。”(注50)</p><p class="ql-block"> 不知何故,位于钟鼓山临时指挥所的刘畴西等虽然观察到“敌人立即集结部队并加派部队占领沿马路的阵地”,却未趁此机会立即下达发起攻击的命令!“此时我20师及21师不听军团号令,加之出击动作不一致,结果19师只用兵力1个连,20师及21师由于野战经验太差,动作又不一致,而影响整个的战局,……。”(注51)</p> <p class="ql-block">  据敌旅长王耀武回忆:“红10军团发动袭击,来势很猛,集中力量冲过来,企图在补充旅未站稳脚跟以前予以击溃,第2团随即发生动摇,有少数士兵后退被挡回去。团长周志道见情势危急,张慌失措地大声喊司号长吹号,催增援的加强营及第3团的第3营跑步前进。……。加强营及第3团第3营赶到后,增加在第2团的正面作战,将第一批冲过来的红军打退下去。”(注52)</p><p class="ql-block"> 这段回忆佐证,率先向敌前卫团发动袭击的,是红20师埋伏在最南端的那个团,该团团长即为后来在此战中英勇牺牲的黄英特。令人惋惜的是,如果刘畴西发现红20师左翼队擅自发动攻势后,能顺势下达全线出击的命令,或坐镇红20师担任指挥的乐少华能及时下令右翼那个团协同发起攻击,即使不能一举打垮敌前卫团主力,但将正在行进途中的(浙保团)加强营击溃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可由于刘畴西及乐少华等的优柔寡断,面对优势敌军以及左右的侧射火力,未得到支援的红87团无功而返。</p><p class="ql-block"> 依据刘英“此时我20师及21师不听军团号令,加之出击动作不一致”这句话推断,红20师右翼那个团见左翼部队发动进攻,也主动向敌发起攻击。据王耀武的回忆,红20师的第二次进攻十分猛烈:“……,与第2团展开了肉搏。该团副团长程智率部反击,激战约40分钟,又将第二批冲过来的红军打退。”(注53)</p><p class="ql-block"> 红20师这2个团的第二次攻击之所以未能奏效,除了敌前卫部队已就位并草草设置了防线外,更重要的原因是总指挥刘畴西等仍然没有下达总攻击的命令!因此没有得到军团部署的迫击炮及重机枪等火力掩护,仅靠血肉之躯向前冲击焉能不败!?</p><p class="ql-block"> 此时,埋伏在石门峡口山岗上的红56团,见王耀武的旅部等没有进入石门冈这段狭路,而是停留在石门峡南口的西侧,继续在山上埋伏已失去意义。为了配合红20师的进攻,不得不组织部队下山冲向王耀武的旅部!“未20分钟,红军约有数百人由公路右侧的山头丛树林中冲过来,行动迅速,直扑谭家桥东端旅部所在的地方。我仓忙命令特务连长刘连荣率部猛烈反击,……。红军由于伤亡很大而被打退下去,第三次的冲锋又受到挫折,因之旅部直属部队及第2团就稳定下来。”(注54)</p> <p class="ql-block">  “红军三次冲锋虽都受到挫折,但斗志仍盛,其打败补充第1旅的决心并未动摇,又发起了一次规模较大的冲锋。这次红军出动了七、八百人,分三路冲过来,一路针对加强营,两路对着第2团中伤亡较重的第1、2两营,勇往直前,不顾牺牲,前赴后继地冲过来。刺刀在太阳光下闪出白光,杀声震天,大有一鼓作气击溃补充第1旅之势,……。”(注55)</p><p class="ql-block"> 这一次,应该是刘畴西下令发动的总攻。令人惋惜的是,红10军团的这次进攻虽然的组织的较好,但为时已晚——第四次进攻可谓竭尽全力,在得到重火力强力支持的情况下都未获得成功,大大影响了进攻部队的士气!面对此时的战场态势,战前信心满满地总指挥刘畴西已束手无策,只能寄希望于已出发抄敌后路的红19师主力赶回来救驾了!</p><p class="ql-block"> 红19师接到回返的命令时,战场形势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获得喘息的王耀武认为“乌泥关地形险要,必须确保。……,我令第3团主力,从乌泥关及谭家桥东端的中间地区,向第2团右翼的红军侧背反击,……。”(注56)第3团“找来了当地一位茶庄的老板为其带路”(注57),由北关桥附近的一条山间小路向石门峡南口背后迂回。</p><p class="ql-block"> 由于红10军团在这里未部署任何兵力,敌第3团主力顺利抵达石门峡东侧。经过1个多小时的激战夺取515高地及周边的几个山头,然后顺着两条岔开的小道分成两路,一路插向红20师侧背后的汪家坞,一路插向板壁下。由于居高临下,很容易就发现了正沿里毛塔深沟回援的红19师主力!</p><p class="ql-block">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待在钟鼓山后坳上的临时指挥所内不知所措的刘畴西等军团领导们,终于从西南方向激烈的枪炮声判断出,回援的红19师主力被困在“陡峻的山峡里”正陷于苦战。吊诡的是,竟然只有不擅长军事指挥的刘英挺身而出——匆忙赶到山下,迅速集中了军团部的部分人员,现场进行了紧急战斗动员!“</p><p class="ql-block"> 就在这战斗紧要关头,刘英同志率领部分机关干部和直属分队,直插敌人腹心,打开了一个缺口,使19师脱离险境,……。”(注58)得到支援的红19师主力终于从峡谷挣脱出来时,寻淮洲已因流血过多昏迷——根据此战亲历者、时任作战参谋的赵春和回忆:“寻淮洲向上爬看阵地,右下腹连中三枪负重伤。”(注59)</p> <p class="ql-block">  脱离困境的红19师主力并没有按军团部的命令立即赶往北面去支援红20师,而是继续向前(西)攻击并趁势夺回了石门峡及其周边的高地!道理很简单,如果此时红19师主力抽身而去,王耀武就可集中其第3团主力及旅直,甚至可以调集其后卫团主力,向红10军团的侧后背及军团部夹攻!所以红19师不能也无法执行军团部的命令。</p><p class="ql-block"> 据说寻淮洲再次从昏迷中醒来后第一句话就说,这仗不能再打下去了!此后不久,位于钟鼓山临时指挥所的刘畴西等,不得已做出了撤出战斗的决定。</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五)谁之过</b></p><p class="ql-block"> 1934年12月14日傍晚,在红19师主力的掩护下,刘畴西指挥红10军团各部分成两路向东撤退。部队撤离时天色已完全黑下来,数千人拥挤在狭窄的山路,深一脚浅一脚地默默行走着。经过一整天战斗,整个部队疲惫不堪,再加上作战失利造成士气低落,勉强行进约30公里,走到旌德县的孙村一带不得不停下休息。</p><p class="ql-block"> 15日凌晨4时——天还未亮,俞济时即打电话告诉王耀武,不能给红军任何喘息整补的机会,务须跟踪穷追予以消灭!由于敌王耀武穷追不舍,“红军分成三路,第一路300余人经旌德西乡三溪辗转太平泾县之间秘密向柯村行动,第二路400余人经休宁兰田、黟县美溪一带向柯村进发。主力部队则经旌德庙首向泾县行动。”(注60)</p><p class="ql-block"> 据说在连夜东撤的途中,由于夜暗及道路难行,寻淮洲两次从担架上摔了下来!第一次摔下因痛疼醒来时,寻淮洲感到自己已经不行了,便告诉身边护送同志说不要再抬着他走了,话音未落就再次昏迷过去。第二次摔下刚被抬回到担架上,寻淮洲又一次醒过来,他咬牙挣扎着自己滚下担架,再次要求不要再抬他走了!并告诉身边的同志,他死后要像对待普通战士那样,把衣服脱下留给其他同志。</p><p class="ql-block"> 16日,当红10军团行进到距离茂林镇不远处的福官墩附近时,由于无法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和失血过多,年仅22岁的红19师师长寻淮洲的心脏终于停止了跳动。由于军情紧迫,寻淮洲的遗体被草草安葬在潘村附近的蚂蚁山约事岗。据亲手给他包扎伤口的军团部护士老红军程美兴回忆,寻淮洲牺牲前甚是担心——“他说小鬼呀,我会不会死哟!不死的话这场战斗可以跟中央讲清楚,我死了的话就讲不清楚了。”(注61)</p> <p class="ql-block">  图片截取自电视剧《浩气长存》第三集</p> <p class="ql-block">  令人遗憾的是,寻淮洲生前的担心果然应验了!</p><p class="ql-block"> 方志敏回顾谭家桥战斗时说:“主要原因是战术上的缺点:第一、地形的选择不好,敌人占据马路,是居高临下,我们向敌人冲锋,等于仰攻;第二、牵制队与突击队没有适当的配备。我们没有集中主要力量,由右手矮山头打到马路上去。第三、19师是以有用之兵,而用于无用之地,钻入一个陡峻的山峡里,陷住不能用出来。19师的指挥员没有十分尊重军团指挥员的意志,凭着自己的意志去作战,形成战斗之未能完全一致。”(注62)</p><p class="ql-block"> 吊诡的是,时任红10军团政委会成员且参与作战实际指挥的刘英,却在“概括”谭家桥战斗时明确地说:“特别是没有抓紧[总结]谭家桥战斗的经验与教训,……,致使先遣队自谭家桥战斗后,士气一天天低落,这将成为历史上的教训。”(注63)而时任红10军团军政委员会成员的乐少华和聂鸿钧,无论在给中央的报告及总结谭家桥失利原因中,也从未提及对上述三条。</p><p class="ql-block"> 项英在1935年1月20日发给中央军委的《中央军区关于10军团、闽浙赣及闽北情况致朱周电》中表述:“谭家桥之役因战术错误未解决战斗,寻因伤牺牲。”(注64)这显然源自红10军团的上报,否则项英如何能知晓?</p><p class="ql-block"> 根据明确的史料记载及前文考证,战前红19师主力接到的命令是向乌泥关迂回包抄,经过里毛塔深沟的路线当然也是由军团部规定!退一万步讲,即使寻淮洲真的想要“独打一方”,首先就过不了政委聂鸿钧这一关——他既是军团政委会成员,手中又握有一个执行战场纪律的政治保卫排。此外不难想象,如果寻淮洲真的不听指挥独打一方,又如何会“钻入一个陡峻的山峡里,陷住不能用出来”呢?!</p><p class="ql-block"> 寻淮洲唯一没有听从军团命令的行动,就是从沟里翻上来没有去支援红20师,而是一直将敌第3团主力逼回去并形成对峙!如果寻淮洲不管不顾抽身去支援红20师,难道王耀武不知道指挥部队尾追过来!?</p> <p class="ql-block">  刘英1936年夏所写的《北上抗日与坚持浙闽边三年斗争的回忆》中,就谭家桥战斗为何未能取胜总结五条主要原因,非但无一字提到寻淮洲顶撞刘畴西之事,反而对红20师不服从军团号令、乐少华的反冲击和刘畴西错估红20师战斗力提出严厉批评。而时任红19师政委聂洪钧后来写给的中央报告明确指出:“这次的失利自然有各方面的原因,最主要的还是战术上的缺点过多,指挥者的犹豫不决是决定此役失利的重要原因。”(注65)</p><p class="ql-block"> 通过上述分析探讨可以基本确定,方志敏回忆的那段总结性的文字,最大的可能是刘畴西的说法。否则方志敏不会说:“19师师长寻淮洲同志,因伤重牺牲了!他是红军中一个很好的指挥员,他指挥7军团,在两年间,打了许多有名的胜仗,缴获敌枪6000余枝,轻重机枪300余架,并缴获到大炮几十门。他还只有24岁,很细心学习军事,曾负伤5次,这次打伤了小肚,又因担架颠簸牺牲了!当然是红军中一个重大损失!”(注66)</p><p class="ql-block"> 谭家桥一战失利给红10军团带来的恶劣影响是致命的,此后红10军团每况愈下,一直是被动地转移、甚至避战,一路上逃兵不断,几乎再也没打过胜仗!方志敏在其回忆里,痛心疾首地说道:“自谭家桥战后,采取右倾的避战路线,没有下决心争取战术上的优势,与敌人决战,消灭敌人。因一味避战,使红军不但不能得到必需的休息,而且常常走小路,爬高山,致全军过度的疲劳。”(注67)</p><p class="ql-block"> 相较于方志敏的隐晦,刘英直截了当地指明:“谭家桥战斗后,经陶村附近,翌日与敌人一团人遭遇,本可一举而消灭其全部,由于军团长刘畴西同志加油式的用兵(先打一营,打不过再用一营),结果,不但未能将敌人迅速地消灭,反而遭受到诸多不应有的损失,以致影响战士们的不满和士气的降低。此时引起了许多负伤的干部从担架上跳下来,要求率领战士们一同奋勇杀敌之举动。但由于主要负责者没有作战的决心,终于自动退出战斗。当晚商讨中央及军委的命令和指示。”(注68)</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国民党浙保总队的作战详报中,对红10军团之后的畏战、避战亦有明确记载——“六、裔村溪头之役”:“自伪7军团长兼第19师师长寻维洲(原文如此,笔者注)在谭家桥之役被击毙后,残匪即由方匪志敏和刘匪畴昔率领,举措失当,士气一蹶不振,迭经我军于汪满田村、芳村、江村等役,予以重创,更形狼狈,几全失其战斗能力。”(注69)国民党浙保总队的作战详报“丁、斯役可供参考之意见”中,同样认为“方寻股匪自寻匪维洲被我击毙后,走投无路,处处被我截击,斯可见高级指挥官之重要。俗语有云:一将无能,累死千军。”(注70)</p><p class="ql-block"> 红10军团此后的失败是否如上述所言,是因为寻淮洲的牺牲所致笔者不敢妄言,但军团长刘畴西的斗志和信心基本随着谭家桥一战的失利彻底丧失!按照涂振农的说法,“在这中间,王如痴同志是取[起]了相当的作用。因为寻怀[淮]洲同志牺牲后,他便代替了19师师长,对于决定战斗上,他的意见便极容易动摇指挥的决心,畴西同志又是一个军事学者,能说不能做,决心更是很少。”(注71)</p><p class="ql-block"> 时至1935年1月29日,红10军团终于在怀玉山全军覆没——仅粟裕和刘英等带出800余人。严格说来,红10军团是败在刘畴西手中——“他在作战指挥上表现优柔寡断,也缺乏在白区同敌人机动作战的经验。‘左’倾错误的干部政策,同抗日先遣队的失败是密切关联的。在战争中间,主要军事指挥员的配备,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注36)如果不是刘畴西犯下的一系列错误,方志敏和寻淮洲等大概也不至于被俘与牺牲。</p> <p class="ql-block"><b>注释:</b></p><p class="ql-block"> 注1:见《1927—1949国共斗争史料汇集2》,第411页。</p><p class="ql-block"> 注2:见《杨得志回忆录》第90页,解放军出版社,1993年1月版。</p><p class="ql-block"> 注3、4:见《杨得志回忆录》第91页,解放军出版社,1993年1月版。</p><p class="ql-block"> 注5:见王建英著《中国红军发展史》第276页,广东人民出版社,2000年1月版。</p><p class="ql-block"> 注6:见《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史》第368页,解放军出版社,1993年10月版。</p><p class="ql-block"> 注7:见《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史》,解放军出版社,1993年10月版,第416页。</p><p class="ql-block"> 注8、9:见《粟裕战争回忆录》,第48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注10:见《红色中华》1934年4月28日第181期第二版,全编(整理本)第3232页。</p><p class="ql-block"> 注11:见吴天雨《归化之役的历史贡献》一文,“第四部分 历史回眸 -中央苏区-中国明溪在线”。网址:http://www.zgmxzx.com/2017-08/30/content_50752.htm。</p><p class="ql-block"> 注12、14:见《粟裕战争回忆录》,第51页。</p><p class="ql-block"> 注13:见《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中共党史出版社,1990版,第285页。</p><p class="ql-block"> 注15:见《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中共党史出版社,1990版,第286页。</p><p class="ql-block"> 注16、19、20:见《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中共党史出版社,1990版,第188页。</p><p class="ql-block"> 注17、25:见《粟裕战争回忆录》,第52页。</p><p class="ql-block"> 注18:见《刘英文集(挺进师政委)》,第260、261页。</p><p class="ql-block"> 注21、24:见《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中共党史出版社,1990版,第190页。</p><p class="ql-block"> 注22:见《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中共党史出版社,1990版,第201页。</p><p class="ql-block"> 注23:见《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中共党史出版社,1990版,第287页。</p><p class="ql-block"> 注26:见《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中共党史出版社,1990版,第269页。</p><p class="ql-block"> 注27、28:见《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中共党史出版社,1990版,第191、192页。</p><p class="ql-block"> 注29:见《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中共党史出版社,1990版,第193页。</p><p class="ql-block"> 注30:见《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中共党史出版社,1990版,第84页。</p> <p class="ql-block">  注31:见《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中共党史出版社,1990版,第86页。</p><p class="ql-block"> 注32:见《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中共党史出版社,1990版,第115、116页。</p><p class="ql-block"> 注33:见《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中共党史出版社,1990版,第117页。</p><p class="ql-block"> 注34:见《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中共党史出版社,1990版,第197页。</p><p class="ql-block"> 注35、36:见《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中共党史出版社,1990版第199页。</p><p class="ql-block"> 注37:见《刘英文集(挺进师政委)》第260、261页。</p><p class="ql-block"> 注38:见《粟裕战争回忆录》第61页。</p><p class="ql-block"> 注39:见《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中共党史出版社,1990版,第139页。</p><p class="ql-block"> 注40:见《粟裕战争回忆录》第63页。</p><p class="ql-block"> 注41:见《刘英文集(挺进师政委)》,第251页。</p><p class="ql-block"> 注42:见《刘英文集(挺进师政委)》,第252、253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注43:见《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中共党史出版社,1990版,第487页。</p><p class="ql-block"> 注44、45、48、50:见《024文史资料选集》,第194页。</p><p class="ql-block"> 注46:见《刘英文集(挺进师政委)》,第253页。</p><p class="ql-block"> 注47:见华小勇著“粟裕与王耀武的三次军事对决”,《文史天地》2013年第01期,第71页。</p><p class="ql-block"> 注49:见《刘英文集(挺进师政委)》,第253页。</p><p class="ql-block"> 注51:见《刘英文集(挺进师政委)》,第253、254页。</p><p class="ql-block"> 注52:见王耀武“阻截方志敏北上抗日先遣队战役的经过”,《024文史资料选集》第194、195页。</p><p class="ql-block"> 注53、54、55:见王耀武“阻截方志敏北上抗日先遣队战役的经过”,《024文史资料选集》第195页。</p><p class="ql-block"> 注56:见王耀武“阻截方志敏北上抗日先遣队战役的经过”,《024文史资料选集》第196页。</p><p class="ql-block"> 注57:见郜建辉著《天殇 红色抗日先遣队殉难始末》,中国社会出版社,1995.9版,第289页。</p><p class="ql-block"> 注58:见《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中共党史出版社,1990版,第299页。</p><p class="ql-block"> 注59:见《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中共党史出版社,1990版,第291页。</p><p class="ql-block"> 注60:见《天殇 红色抗日先遣队殉难始末》,第294页。</p> <p class="ql-block">  注61:取自电视剧《浩气长存》第三集中的字幕片段,标点符号系笔者所加。</p><p class="ql-block"> 注62:见《方志敏文集》,第95、96页。</p><p class="ql-block"> 注63:见《刘英文集(挺进师政委)》,第254、255页。</p><p class="ql-block"> 注64:见《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中共党史出版社,1990版,第146页。</p><p class="ql-block"> 注65:见《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中共党史出版社,1990版,第213页。</p><p class="ql-block"> 注66:见《方志敏文集》,第96页。</p><p class="ql-block"> 注67:见《方志敏文集》第97页。</p><p class="ql-block"> 注68:见《刘英文集(挺进师政委)》,第255、256页。</p><p class="ql-block"> 注69:见《中华民国史档案资料汇编 第五辑 第一编 军事(四)》第597页。</p><p class="ql-block"> 注70:见《中华民国史档案资料汇编 第五辑 第一编 军事(四)》第601页。</p><p class="ql-block"> 注71:见《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中共党史出版社,1990版,第232、233页。</p><p class="ql-block"> 注72:见粟裕《战争回忆录》,第63页。</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全文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