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晚秋初冬,山野边、村寨旁,乌桕树渐渐开始变色,一丛丛、一棵棵,或淡黄、或鹅黄、或褐红、或彤红;在常绿树林的衬托下,分外显眼。有的乌桕树竟然是半边绿色半边黄色,一眼就能看出季节分明,岁月更替。</p> <p class="ql-block">乌桕树是我国特有的树种,因为乌鸦喜食而得名。它喜欢生长在高温、湿润、向阳的地方,主根发达,抗风力强,生长迅速,耐热、耐寒、耐旱、耐瘠;常常生长在旷野、塘边或疏林之中;可以单独种植,也可以一丛丛种植在草坪、湖畔和池塘边。乌桕树冠整齐,叶形秀丽,常在园林绿化中用作护堤树、庭荫树及行道树。乌桕树五月开细黄白花,深秋叶子由绿变紫、变红,秋叶经霜时如火如荼,十分美观,有“乌桕赤于枫,园林二月中”之赞名。冬天叶落籽出,露出串串“珍珠”。清朝诗人袁枚见此景不由感叹“偶看桕树梢头白,疑是江梅小着花”。</p> <p class="ql-block">在童年的记忆里,村口池塘边有几棵高大的乌桕树,很少能见到它们变成黄色或红色。每年乌桕果子成熟时,树叶还是绿油油的;然而,乌桕果实在太阳的照晒下,笑开了口,裂开了嘴,露出了雪白的乌桕子。每当这个时候,放学回来的我们就开始和鸟儿争抢。乌鸦之类的鸟儿最喜欢啄食乌桕子,不知它是想吃乌桕子的什么,而我们抢着去摘是为了卖钱。据说乌桕子的白色蜡质层(假种皮)溶解后可制高级香皂、肥皂、蜡烛、蜡纸等;种子油还可以涂油纸、油伞等。每年乌桕子成熟的时候,街上的供销社就会大量收购。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或爬上乌桕树去摘,或用铁钩子去钩,把大把大把的乌桕树枝折断,然后坐在树下,慢慢地把树枝上一粒粒白色的乌桕子摘下来。折断的乌桕树枝还可以用来做柴火,如此一来也可以免去我们去山上捡柴火之苦。那时候,每家每户都是用柴火烧火做饭的,我们每天放学回来都要去捡柴火。山上树林里的枯枝落叶,就是我们争着捡拾的柴火,树木的活枝活叶,大家不敢去折断,如果被大人们看见了,是要挨骂的。但是我们摘乌桕子折断了树枝,大人们见了也不会作声,算是默认我们的“破坏”行为吧。在我的童年里,村口池塘旁那几棵高大乌桕树,我就没有看见它们再长高长大,每年它们的树枝全都被我们折的干干净净,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可是等到来年它们又是枝繁叶茂,果实满枝。</p> <p class="ql-block">摘下来的乌桕子,我们仔细地剥开,拣去果壳,细心地晾晒干。等到周六周日,邀上伙伴们一起拿到街上的供销社去卖,卖得几毛或一两元钱,给自己买支心仪已久的铅笔或一个本子,剩余的钱就给家里买一斤洋油(煤油)照明用。大人们看见我们买了点钱,心里也是高兴的,如果能买一斤洋油回去,更会是赞不绝口。后来村里通了电,不再用煤油灯照明了,供销社也好像不再收购乌桕子了,我们自然也不再去和鸟儿争抢乌桕子,白色的乌桕子挂满树枝,在冬日里成了一道风景。</p> <p class="ql-block">后来去外地读书工作生活,呆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离开家的日子却越来越多;在匆匆忙忙为生计奔波的岁月里,不再有时间和精力去关注童年那些和自己亲密相处的人和物。多年以后,蓦然回首,村里那些见证自己成长的长辈一年比一年少了,那些陪伴自己长大的树木也消失不见了。物非人亦非,故乡成他乡。故乡回不去,他乡融不进,徒增无限乡愁。乡愁里,村口池塘边的那几棵高大的乌桕树也早已经不见了,不知是何年何月因何而被何人砍了。</p> <p class="ql-block">如今,只看见村边沟渠堤岸上新生着几丛乌桕树,摇曳在风里,有的鹅黄,有的彤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