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的黎明

鲁海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与伏天相比,冬月的黎明着实晚了不少。早晨六点多,中浣的月亮星辰依然炯炯有神,它们把清冷的光亮毫不吝啬地洒向大地人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当儿,晨练的寥寥无几,只是送孩子上学的各式车辆急急匆匆。早餐车支起摊子灯光熠熠,摊主们慢条斯理地煎炸、烘烤、打理,用心细细地做着各种准备工作。有时候,仰一下脖子打个哈欠,慢慢梳理昨夜的美梦。小本生意,估计头遍鸡叫就得起床了。这清冷而孤寂的黎明,真是不容易啊。可他们的脸上却挂着坦然而温暖的荣光。是啊,因劳动而收获,心安理得,能不坦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和人一样,鸟儿也有勤谨和懒惰之别。夜宿梧桐的灰喜鹊,扑棱棱一阵欢叫飞将起来。也许是谁不小心惊扰了它们的晨梦,也许它们抖一抖翅膀再飞回营地睡个“回笼觉”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河边的小树林有片空地,不过三两个平方,并无杂草落叶,干干净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常有爱心人士到这片空地施米,小米、麸皮,也有成品饲料。于是乎,黎明时分招来鸟儿们欢呼雀跃,麻雀、斑鸠、戴胜……最多的还是麻雀,黑压压,几十只,上百只,边吃边聊,叽叽喳喳,特别兴奋的样子,像讨论,像感恩,也像逗乐。有时候,河边宿营的黑鸭也跑上来凑个热闹。看起来,鸟雀们还是仁义的,它们不排外,也不会因为一粒米面红耳赤,你争我夺。一天,我也东施效颦,把一袋稻米撒向空地。然后,躲在梧桐树后边观察、拍照、思考。鸟儿们对稻米似乎不太感兴趣。是不是也像北方人,喜欢馒头不喜欢大米呢?好几天,我的稻米才勉强“卖完”。萧索的冬月,方寸之地,一把米,举手之劳,就能博得鸟儿们欢心鼓舞,喜上眉梢,心里暖暖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澄澈的天空,皎洁的月光,安静的黎明,常引起我少年时光的回忆,五十年前的陈年旧事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时候,月更明,天更冷,夜更静。鲁西乡下人起早的不多,偶有早起者,无非背着筐子拾粪的,井上挑水的,抑或牙疼睡不着觉的。没有送孩子上学的车马,没有晨练的大爷大妈,更没有早起做生意的摊点。食不果腹,终日劳作,晨练就没有必要了。拾粪的都是些男人,不管有没有收获,落个勤力就达到意图了,特别是那些聪明的年轻人,总希望得到邻舍本家地夸奖:“那真是个本分的好孩子。”得到夸奖,对将来讨个媳妇总会有点帮助吧。其实,这么多拾粪的,哪有那么多资源,拾粪的甚至比狗还多。那时候,小孩儿不上早学,大孩子自行到校,没人专门接送。做买卖的当然是凤毛麟角了,并且,他们一定是偷偷摸摸,切不敢大张旗鼓,明目张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六点半过后,东方熹微,月亮星辰和太阳道个别,回屋安歇去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已是大雪节气,再过几天就是冬至了,大河尚未完全封冻。黎明过后,河面上也欢腾起来,成群结队的黑鸭纷纷下水嬉戏、觅食,一会儿扎猛子,一会儿拍打着翅膀奋力飞奔,平静的河面被划出一道道漂亮的鱼尾纹。这些快乐的生灵十分珍惜封冻前的短暂时光,好好地吃,好好地玩,尽可能的储存些能量,去迎接腊月的考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随着天光放亮,遛狗的,垂钓的,上学的,上班的,各色人等带着各自的任务陆续走出家门,黎明的宁静悄然溜走了。</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