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茼蒿

若瑜

　　天气变冷，河面上飘着一层薄薄的雾纱，地里开始打霜，而菜畦里的蔬菜生长慢了，市场价格略有浮动。我了解了下其中缘由，得知其一日照时间变短，植物光合作用大大削弱，抑制了蔬菜生长；其二是天寒时节蔬菜损耗比较大，而人们聚餐吃火锅，在热辣滚烫中对蔬菜的消耗量倍增，加之年底，大抵都是菜价略有上浮的原因吧。在冬季时令蔬菜当中，茼蒿自打上市以来，价格就一直比较高，相比大白菜、青菜这些市井小菜，颇有几分新贵的味道。

茼蒿，与蒿气味相同也。古人认为茼蒿与青蒿一样，有一股特殊的“蒿气”，故以名之。《诗经》曰“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所说的就是茼蒿。茼蒿乃外来之物，大概是唐代由外域引进。《淳熙三山志》中云：“茼蒿令人气满，不可多食”。生活中亦有不少人讨厌或者说不适这股“蒿气”，饭桌上一点茼蒿就嚷嚷“不吃不吃”。而我等嗜好点异味的吃货，却视茼蒿为最爱，最为当令。尤其在“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场合，一个油汤翻滚的火锅，两壶温酒，三四位挚友，几巡互敬过后，肉与酒在肚子里相互消溶，人感觉有点发腻了。此时揪一把鲜嫩的茼蒿直接放下去，不仅能瞬间止沸消腻，还能增加吃火锅的情趣，颇受欢迎。

记得有次做客北乡，好客的北乡人在家里拿出最高礼遇接待，做了一道“曹萝卜”（浏阳土话，意即风干的萝卜）炖腊猪脚的火锅，气香、味鲜、汤醇、爽辣，简直就是人世间少有的绝妙滋味。几坨硕大的腊猪脚和着自家酿的谷酒下肚，一时间汤飞酒抿，热闹非凡，煮酒论英雄，快意写人生。喝得差不多了，主人说我门口园子里还有茼蒿，下火锅如何？“要得要得，快点扯来”。洗净，断根，不需切段，一股脑儿往火锅里倒，绿油油的茼蒿叶子瞬间变软，香气浓郁的菜蔬和腊猪脚混融交汇之后爆出的浓香，醇和芬馥，丰腴滋浓，令人食指大动。一时主宾推杯换盏，大快朵颐，几多韵味。

茼蒿易栽，好打理，产量也不低。可能特殊的气味不惹虫子吧，所以很少看到茼蒿叶子有虫眼的，相比有些要打农药驱虫的菜蔬来讲，茼蒿是一道令人放心的绿色食品。老爸在家后面天马山脚弄了几块菜畦，就种了茼蒿、菠菜、生菜、萝卜等时令菜蔬，还有芹菜、芫荽、葱、大蒜等配菜。沐浴阳光雨露，施家肥淋泉水，这些可爱的菜蔬充分汲取山野之气，自由自在地生长。每到成熟了，家中冰箱就塞满了绿油油的一大捆，只等我这个中年油腻的男人回家“刮油”。而老妈总是用她勤劳的双手，炒出一盘清淡爽口的茼蒿，百吃不厌，一生依赖。

“晚饭怎么又炒了茼蒿，我可不喜欢闻那个味道”。弟媳一脸的怨气。呵呵，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此话放这里最贴切不过了。幸亏放假回家的我女儿什么都能吃，什么都能适应，不然老妈可能会在炒与不炒茼蒿之间犹豫半天了。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范哥点菜”专栏作者范命辉曾经讲过这样一句话：“习惯了的本味，是熟悉和钟情的味道”。而青青茼蒿的味道，永远是家的味道，我至推崇。

（改于2024.1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