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幼儿阅读（9）：繁体字比简体字古老

阿福

讲到繁体字，阿福意犹未尽。

结束了小女孩的识字训练后，她的阅读训练已经有了一个令人欢欣鼓舞的良好开端时，老家伙有意让这个女孩注意起繁体字来。华容道小女孩不会走，老家伙自己也不会走，只有小女孩的妈妈会把曹操走出来，可你为什么要把它买回家呢？因为，这副华容道上的人名，盒盖上的诸葛亮，棋子上的曹操、关羽、张飞、赵云、马超等等，全是繁体字；而且，以后小孩读三国志或三国演义，会有兴趣读下去。从这时起，每一回去图书馆借书，老家伙都会取一本两本繁体字的图书给小女孩拿回来。就像简体字一样读给小孩听，不作简繁对比，不说这个繁体字的简体是哪个字，甚至不说它是繁体字，其简繁的对应和分辨，由小孩自己去感觉。

单独拿出一个繁体字要小孩读，往往不认识，若把它摆到句子里课文里，就读得出来。这说明小孩认繁体字，多数是猜出来的，凭他的直觉。猜是认字的一种可行方式，没必要一上来就要小孩记住某个繁体字的结构以及它是怎么写的。猜比认便当，读多了，猜多了，正确率就高，小孩读得出的繁体字就多起来，常用字的很快就会都认识。要他像简体字一样，一个一个认，一个一个读，这没必要。

老家伙让小女孩认日本糕点盒上的中国字，她把东的繁体字東读成束，于是老家伙在生字本上给她区分東和束：東（東京，東南西北），束（一束花，束皮带，束之高阁，束手束脚，束手无策）。女孩读繁体字新国文第一册第20课时，把階（阶）读成陛，于是老家伙在生字本上给她区分階和陛：階（階下，落葉滿階，列陣于階前），陛（陛下，玉陛，陛见）；并解释道，陛和玉陛指皇宫里的台阶，陛下指皇帝，陛见是觐见皇帝。老家伙问，哪个城市有皇宫？小女孩答，长春。它叫什么皇宫？伪满皇宫。还有一个皇宫叫什么？沈阳故宫。刚从东三省回来，赶紧活学活用。

一天，小女孩问，听字为什么是口字旁？你看，繁体字的聽是带耳字的。繁体字比简体字古老，将它简化的时候，有的字简得好，有的字简得糟糕，有的字就乱来一气，这个聽字的简化，就是乱来的结果。愛的简化也不对，把心抠掉了，拿什么去爱？小女孩读《美国科学·生命科学（一年级）》时，看到封底有南京大学，她要老家伙在手机上找一找南京大学的图片，结果就看到了南京大学的繁体字。她说这个學字怎么是这样的啊。我说我们把四册一套的《我的第一本甲骨文启蒙书》拿过来。这女孩会从索引页上找到这个学字。原来，它的秃宝盖上面是两只手，是老师正搀扶引导孩子，中间是爻字，代表万物变化且知识无穷，这个秃宝盖是用于上课的房子，房子里面的子字，是那些来教室里跟老师学本事的小朋友。学（學）的本意是觉悟，学生自有自己的领会，后来才把它引伸为学习。按理讲，小孩的学习，更多要靠他本人的领悟，而不是师生间一招一式的教与学。显然，學的古义更有道理，古人比我们直觉感更强，也更聪明。

又有一天，老家伙要小女孩读街头广告牌上的一个很大的字，她居然读出来了：夢。这个繁体字的草字头是人的眉毛，底下的四是两只眼睛，秃宝盖底下是一张床。这是一个人躺在床上睡着了，但他的眼睛还睁着，正在做噩梦呢。甲骨文的梦字更明显，左边更像一张床，右边的眼睛睁得更大，似睡非睡。甲骨文的异体字更多，有的梦字有很多个小点儿，那是做噩梦给吓出一滴滴冷汗来。

就这样，你可以通过繁体字给你小孩讲某个汉字的字形源头及它的古义，但不要让小孩死记硬背，这些文字知识记住了更好，记不住也没关系。因为，他可以像你一样，自己想办法去查。新国文第一册，就有老家伙不认识的繁体字，第13课的这个盌字，它怎么读？什么意思？你不知道。那就当着小女孩的面查一查，原来它的简体字是碗。凡碰到你也读不出来的字，当即上网去查，或者翻字典词典查，当着小孩的面做这件事，小孩有兴趣看你做，也看得懂。三回五回后，小孩就对你的种种查法了若指掌。授之以鱼，莫如授之以渔，教小孩方法，比教他知识更重要。

上哪去找繁体字的书呢？去图书馆找。大凡台湾、香港出版的书，都是繁体字。当然，要找到台湾人、香港人给小孩写的并适合你小孩阅读的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若运气好，就能找得到，碰巧罢了。台湾人把日本诗人谷川俊太郎的《活着》译成了繁体字的中文，并给它配了出色的图画，这本书拿给已经识字的三岁半小孩看就非常好。香港出版的《生命之旅：認識人生的各種經歷》是更好的一本儿童繁体字图书，一是文字量足够大，二是其内容小孩喜欢，一遍读完，肯再读一遍，正好巩固一个个繁体字。

新星出版社重版的繁体字新国文一如古籍，全是竖排的从右至左的线装本。一拿到手里，小孩就有新鲜感，以后再次看到真正的古籍，不会有陌生。这里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观念，这就是，同一个东西，可能会有好多种不同的形式。繁体也罢，简体也罢，文言文也罢，白话文也罢，普通话也罢，无锡方言也罢，都可以用来讲同一件事。它们虽有特色之别，却无高下之分。繁体字有繁体字的好，简体字有简体字的好，不是识繁体字的就厉害，只识简体字的就蹩脚。同样，文言文有文言文的好，白话文有白话文的好，以为会读文言文就高雅，只会写白话文就土鳖，无疑是一叶障目的一隅之见。也就是说，小孩读个繁体字，读个文言文，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水到渠成而已。

小女孩来无锡玩，外婆的老太太朋友全围住她看稀奇。那是夏天的一个夜晚，她们一下子拿出四五把广告扇来，要女孩把扇子上的字读一读。在这里，既有简体字又有繁体字，既有楷书字也有草体字，且有大有小，颜色各异，结果是，没有一个字读不出来，没有一个读错，这就惊得老太太们啧啧称奇。其实呢，这只不过是一桩寻常事情，没啥好奇怪的。

繁体字比简体字古老得多，前者至少有3600年历史，后者才区区68年。比较而言，简体字比繁体字好认好写，而繁体字则比简体字内涵更多更深而且更有趣。一日，小女孩捧来甲骨文启蒙书要老家伙讲一讲处的繁体字處。这是一只老虎（它的甲骨文更像一个人）靠在几案上打盹，其本义是停止（处暑，即暑气到此为止），后引申为居住。但也有人认为，處的虎字头是虎皮，処在茶几旁，合起来是安享饮食。處有三个异体字豦、䖏、（雨字头下面一个匆字；抱歉，手机里没这个字）𩂜，这是底下的処讹变为豕或匆，虎字头则讹变为雨字头，玩书法的喜欢写它们；若望字生义，我们不免将雨字头下面一个匆字解释为老虎在雨中匆匆行走，这就完全没了處的本义。东汉的《说文解字》将處简化为処：“処，止也，得几而止。”这个処字，怕是东汉的简体字。你瞧，单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处字，若扯到它的繁体字，就有这么多的曲里拐弯。这委实有趣，但没啥意思。若小孩不嫌你啰嗦，不妨就此闲扯几句。他若不想听你掰开来讲，那就赶紧闭嘴。

我家小女孩游无锡三山时，在灵宵宫里看到一个巨大的龍字并把它读出来，这没啥好起劲的，因为她多次读过这个繁体字。她自己指着一个冰箱贴读出樂字时，老家伙就有点喜不自持，抱起她，顶个牛。因为，没谁教过她这个繁体字。到了奉贤博物馆，她要一个十五块钱的小徽章，这是个繁体字。老家伙对她说，你读出来，就给你买。于是，她把賢字从嘴里说出来，你把付款码从手机里调出来。

老家伙在上海没有书架，有限的几本书，全摆在卧室的窗台上，小女孩动不动就把《溧阳：江苏省最光荣的县》这本书抽出来要你读。这是一个溧阳籍的台湾人写的，自然全是繁体字。可见小孩对繁体字会有好奇，就跟拿到了一个新玩具一样觉得有意思。同时，也对繁体字产生亲近感。往往让小孩有这样的喜好，并小心维护它，比叫他认多少字读多少书更重要。

（题图为网络撷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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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原版繁体字新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