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之痒(小说)

秋韵

<p class="ql-block">逸民与子钧结婚七载,争吵如影随形。每回争执后,子钧皆提分手,却又因逸民的赔礼而暂息风波。但新的矛盾一旦滋生,逸民的暴脾气便再度发作,二人之间的裂痕愈发深刻。子钧暗自思忖,或许这便是所谓的“七年之痒”,也许真的到了该分道扬镳的时候。</p><p class="ql-block">南方的晨曦总是早早地洒向大地,自幼由奶奶抚养长大的子钧,传承了奶奶勤劳的美德,每日天不亮便起身,将屋子拾掇得井井有条,桌面纤尘不染,地面光洁如镜,床铺整齐划一,这已然成为她生活的日常。此刻,阳光已悄然爬上窗户,儿子也已起床,坐在电脑前沉浸于游戏之中。</p><p class="ql-block"> “逸民,装修图纸可准备好了?”眼见时针即将指向八点,子钧终于按捺不住,对仍赖在床上的逸民说道。逸民睡眼朦胧地睁开双眼,心中对子钧总是在他酣睡之际将其唤醒颇为不悦。忆起昨晚自己欲亲近子钧时,却被她屡屡推开,逸民心头火起。他佯装未闻,肥硕的身躯一翻,背向了子钧。</p><p class="ql-block">子钧性子急,行事果敢利落。见丈夫这般模样,想起自己整日独自奔波于生意场,又是洽谈业务、签订合同,又是采购材料,忙得焦头烂额,有些重物甚至还得亲自搬运,而逸民却只是在家做设计,全然体会不到她的艰辛。在这竞争激烈的时代,生意场上的打拼谈何容易。子钧急了,高声嚷道:“你还不快起来,今日海宾花园的工程开工,咱们若不去,工人如何动工?”</p><p class="ql-block">逸民极不情愿地坐起身来,挺着因过量饮用可口可乐而发福的啤酒肚。子钧瞧着他那臃肿邋遢的模样,心中一阵腻烦。忆起昨日他的行径,那种感觉令她浑身不自在,好似他抠脚丫的手带来了某种不洁之感,其实不过是心理作祟罢了。成婚这些年,夫妻间对彼此的生活习性早已了若指掌,逸民是北方人,可他的邋遢与懒散,让子钧实在难以理解。</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子钧驾驶着货车,逸民开着别克,因是周日,他们还带上了儿子,朝着海边的宾馆疾驰而去。南方的天气变幻无常,车刚驶出几公里,天空骤然阴沉下来,转瞬便下起了雨。子钧货车上载着几大捆墙纸,倘若被雨水淋湿,那必将遭受经济损失。她急忙将车停在空旷无人之地,后面逸民的车也下意识地跟着停下。子钧拿着遮雨布爬上货车去遮盖墙纸,7 岁的儿子小明对逸民说:“爸爸,你怎么不去帮妈妈的忙?”儿子纯真的眼神里交织着疑惑与一丝不平。逸民瞪了儿子一眼,呵斥道:“小孩别多嘴。”</p><p class="ql-block">子钧盖好车上的货物,回到驾驶室,继续驱车前行。这些年的劳碌奔波,她早已习以为常,谁能想到她竟是干部家庭的千金,父亲是科研人员,母亲是局长,父母皆在江苏,而她却孤身一人在此拼搏闯荡。她无数次告诫自己要隐忍坚持。车继续前行,顺应着时代的急促节奏,车轮滚滚向前。今日又一项工程破土动工,这是一家海边宾馆的装修项目,竣工后将会带来颇为可观的利润。</p><p class="ql-block">晚间用餐时,逸民问道:“子钧,咱们如今有多少家当?”子钧脸上洋溢着自豪的喜悦,说道:“两套房、两部车,还有六十多万的存款。”每逢提及钱财,子钧便难掩内心的欢喜,这皆是她辛苦打拼积攒下来的。当初创业的二十万资金,还是她未出阁时做中介生意赚来的。逸民亦笑了,他深知,若不是娶了子钧,自己绝无可能拥有今日的百万身家。他欣赏子钧的干练,钦佩她的吃苦耐劳,然而有时却又难以忍受她的强势。子钧擅长交际,于生意场上游刃有余,而逸民也有自己的专长,大学所学的建筑设计,虽说与如今的装潢设计不尽相同,但也有相通之理,正因如此,他们的事业方能蒸蒸日上。</p><p class="ql-block">子钧从包中取出宾馆预先支付的 10%装潢款,共计十五万,一沓沓整整齐齐,皆为银行封装好的。可子钧每次把钱拿回家后,都要拆开重新清点一遍,她对逸民说:“我就喜欢这种感觉。”说罢便坐在写字台前开始数钱,脸上的笑意始终未散。尽管明日这些钱又会存入银行,但数钱的过程却能舒缓她为生意操劳的疲惫,给予她莫大的满足感。</p><p class="ql-block">然而,金钱带来的满足不过是昙花一现,夫妻间的感情却愈发淡薄,宛如一层阴霾笼罩着原本应充满欢声笑语的家庭。夜幕降临,子钧像往常一样为儿子洗漱完毕,自己也沐浴过后,躺在床上看电视。一日的辛劳让她只想好好休憩一番。</p><p class="ql-block"> 逸民也来到床边,又开始抠脚丫,还时不时将手凑到鼻子下嗅闻。子钧皱着眉头嗔道:“你真邋遢。”逸民却满不在乎地说:“我洗过澡了,就是脚丫痒,忍不住。”子钧心想,毕竟被蚊子咬了自己也会挠,便原谅了他,还朝他温和地笑了笑。逸民见子钧心情尚佳,便凑过去亲吻她的眼睛,子钧没有抗拒。可当逸民的手触碰到她时,子钧想起他方才抠脚丫的动作,本能地推开了他,说道:“你手上有细菌,快去洗一下。”逸民兴致正浓,被这么一推,心中很是恼火,但还是去盥洗间洗了手,还刷了牙,而后迫不及待地回到床边拥抱子钧。子钧却觉得他的举动过于粗莽,让她联想起一些不悦的画面。不过念及今日生意的顺遂,她还是选择了妥协。然而,就在关键时刻,逸民却突然没了兴致,侧身倒在了一旁。子钧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觉得和逸民在这方面实在难以契合。</p><p class="ql-block"> 子钧起身去洗澡,每次她都习惯清洗一下,可逸民却对此颇为反感。逸民忆起前不久在按摩房的经历,那个叫小梅的女子,让他褪去衣衫为其按摩。起初他还有些难为情,用毛巾遮挡住关键部位,可后来小梅温柔的双手在他大腿两侧摩挲时,他未能抑制住自己的欲望。自然,那次也花费了不少钱财,但那种刺激的感受让他刻骨铭心,与子钧相较,小梅带给他的是全然不同的体验。想着想着,逸民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p><p class="ql-block">子钧满脑子都是生意上的事务,她一心只想赚取更多的财富。她想起自己的亲叔叔曾经在此地辉煌一时,赚得盆满钵满,堂妹的日子也过得风光无限,那时她便暗暗发誓,一定要奋力拼搏,也要过上那样体面的生活。她是个有抱负的女子,从未过多地在意逸民的感受,更不知逸民已然开始在外面寻求别样的慰藉。子钧觉得现今的家当还远远不够,她的目标远大,心中谋划着一个又一个的项目,想着想着,便也进入了梦乡。</p><p class="ql-block">逸民对子钧的反感与日俱增。清晨,逸民又想亲近子钧,子钧不耐烦地说:“你怎么老是这样,昨晚不是刚做过吗?”逸民却纠缠不休地说:“你看,我现在精力充沛。”子钧不予理会,起身下了床。逸民心中酸涩,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阵,便又睡了过去。</p><p class="ql-block">子钧是个劳碌命,这是自幼受奶奶的影响。奶奶六十多岁退休后还四处找活干,只为了那几十块钱不辞辛劳。如今子钧做的生意皆是上万的收入,虽说时代不同了,但目的皆是为了赚钱。今日,子钧要去洽谈一桩新的生意,是一家综合商场的装潢项目,若能谈成,利润或许可达五十多万元。想到这个项目,子钧的脸上便绽出了笑容。她给小明端上牛奶和面包,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小明聪慧过人,知晓妈妈有生意做心情就好,便趁机说:“妈妈,我那台电脑要换了。”小明年仅七岁,却已然对电脑颇为精通,还会制作网页,只是学习成绩不太理想。子钧觉得他年纪尚小,日后定会好转,便应承道:“好的,等接了这个单子,就给你买一台液晶电脑。”</p><p class="ql-block">子钧将孩子送到学校后,在前往银都的途中,想着这个新项目若能成功,家中的资产又会增添不少,到那时便可以雇个保姆,自己也能轻松些许。美好的憧憬在她脑海中浮现,她对自己充满信心,坚信今日的生意必定能谈成。</p><p class="ql-block">逸民一直睡到上午九点多才起身,这两日并无什么设计任务,新的项目需等子钧谈妥后才能开展下一步工作。他伸了个懒腰,走到冰箱前拿出一听可口可乐,仰头灌下了半瓶。子钧多次劝他少喝,否则会发胖,可他却毫不在意,说:“发胖就发胖,我就是爱喝。”几年下来,他的体重已然飙升至一百八十多斤。想起早上子钧对自己的冷淡,他心中满是怨恨。他并非蓄意背叛子钧,当初二人相识之际,自己一穷二白,子钧身为高干子女,却并未嫌弃他。但有时子钧对他的颐指气使,让他这个东北大汉心中极为不爽,尤其是子钧夸赞南方男人勤劳时,他更是觉得刺耳。</p><p class="ql-block">十点多钟,逸民再度来到按摩房。见到小梅身着紧身小背心,身姿曼妙,他的心中又泛起了一丝涟漪。小梅年仅二十出头,是从山西农村来的,为了生计漂泊至此。在按摩房的数年里,她学会了诸多俘获男人的手段,和其他按摩女一般,她们深知唯有让男人流连忘返,才能确保自己的收入。逸民再次在小梅这里寻得了慰藉,小梅的温柔与迎合,让他暂且忘却了生活中的烦恼忧愁。</p><p class="ql-block">与此同时,子钧正在银都大酒店与综合商场的王总商议装潢生意。她举止优雅大方、态度真诚恳切、笑容甜美迷人,让王总颇为倾心。子钧忆起母亲的谆谆教导,要善于运用自身的优势去促成生意,但也要把握好分寸尺度。今日这桌酒席花费了两千元,虽说有些心疼,但想到工程成功后的几十万利润,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子钧与王总握手道别时说:“王总,您是大老板,要是有其他生意,还望多多关照。”王总说:“那是自然,妹子你放心,过几日我介绍几位市里的领导给你认识。”子钧连声道谢,而后抽回被王总紧握的手。</p><p class="ql-block">日子一天天过去,家中的生活日益优渥,资产也愈发丰厚,可夫妻间的感情却愈加冰冷。其实,逸民心中还是深爱着子钧的,他明白倘若没有子钧,自己绝无可能拥有今日的富足生活。三十三岁便能拥有这般财富,对于众多大学生而言并非易事,虽说自己也付出了努力,但与子钧相较,仍是相差甚远。每当夜晚躺在床上,他都会将子钧揽入怀中,亲吻她的脸颊。</p><p class="ql-block">这天夜里,逸民对子钧说:“我想和你亲昵。”言罢便有些粗野地靠了过去。子钧这一日下来疲惫不堪,对逸民的举动心生厌烦。她推开逸民说:“你别这样,我很累。”逸民却不肯罢休,执意要凑过去。子钧一时气急,骂了句:“你真是个不知分寸的人。”逸民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一巴掌扇在了子钧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五条指印,子钧的脸也红肿起来。“我让你骂!”逸民怒吼道。子钧也不甘示弱,回骂道:“你太过分了!”两人扭打在一处。“我受够了,离吧!”子钧叫嚷道。“离就离!”逸民也愤怒地回应。两人松开手后,子钧去了儿子的房间,逸民则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夜里,逸民听到子钧在儿子房间里的啜泣声。</p> <p class="ql-block">次日,逸民带着满心委屈,他来到按摩房,小梅在一旁温柔地陪伴着他,但他今日却毫无兴致,只是让小梅给他按摩。小梅轻声问道:“今日怎么了?”逸民说:“我老婆要和我离婚。”小梅说:“那就离吧,离了我跟你过。”逸民瞧了瞧小梅,没有言语,他心中还在思量着子钧是否会回心转意。</p><p class="ql-block">那个夜晚,子钧对逸民说:“我不会改变主意的,咱们都还年轻,分开或许对彼此都好。”逸民一脸懊悔,说:“子钧,我错了,你原谅我吧。”但子钧态度坚决:“不可能了。”逸民的脑海中浮现出小梅年轻的笑容,又看了看子钧冷漠的面容,最终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p><p class="ql-block">那个周日,趁着小明休息,子钧收拾好自己和孩子的物品,装在客货两用车上。傍晚时分,她唤上儿子,驾车离了家。当车经过银都大酒店门口时,看到两对新人身着华美的婚纱在门口迎接宾客,婚礼的音乐在空中悠扬回荡。子钧轻声呢喃道:“别看现在笑得灿烂,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呢。”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加大油门,车消失在蒙蒙细雨之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