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山海，方知甘苦

菜青虫

菜青虫人生路

76年秋天，我离开校门就流落到了黑龙江山沟沟，平时还算悠闲的小木匠，在农忙的时候也要跟着下地干活。

无雨的秋天加剧了秋老虎的热，时值中午，地里劳作的人一个个疲惫不堪，不时用衣襟擦着脸上的汗水，褂子后背泛起一圈圈白色汗碱。

在打头的带领下，所有人都在挣命，即便劳动能力差的人也在顽强的跟进，说白了就是为了一天的满勤满分，尽管日值不高。

再有的是，谁都怕被当做落后分子让人抓典型，地头或晚会上被批判教育是很窝囊的事儿，这相当于悬在背后的皮鞭，逼着你不得不干，这也让我联想到了奋马扬鞭这个成语，马儿奋踢，是惧怕车老板手里的鞭子。

有人说生产队的时候干活偷懒磨洋工，干零活时真是这样，拿趟子的活你偷不了懒，打头的干到哪你得跟到哪，但是力没少出粮没高产是真的，原因在于无视科学，打压知识分子，依靠老传统蛮力气生产，至使生产力落后生产资料匮乏，脱离了世界经济发展的轨迹。

农业落后也只是整体社会的一个局部缩影，人才被“破害”，知识“断带”各个领域落后国民经济整体贫穷才是当年的全貌。

黑龙江山区秋脖子短，过了十一老天说翻脸就翻脸，一个不高兴就来场大雪捂地，所以说这里的秋收是个火燎腚的急活。

为了抢收进度，天不亮催人下地，天不黑不收工，晚饭后还要学习某人“雨露”来挖掘精神潜力，把人搞得精疲力尽，被神话的威力无比的精神原子弹没能起到转化能量的作用，违背人性违背科学治标不治本的花架子，还不如一顿大饼子豆腐汤来得管用。

还是一线的生产队长更懂人心，每到抢收季节，偷偷的将日工分加两分，不声张的把大锅饭每天中午送到地头，有免费的大锅饭支撑，一个个如服了兴奋剂，特别是最后一个回合，就要开饭的诱惑激发着干劲往前冲，到了地头赶紧操饭盒子。

一饭盒白菜豆腐浮油汤，一人手操一斤面一个的玉米大饼子，免费的东西吃的就是香。就是我一个刚出道的学生，也有一个大饼子没吃很饱的时候，于是又掰半个，吃顶脖了也不肯剩下，争取利益最大化，穷人穷逻辑，多吃一口玉米饼子都是好的。

现在回想那时候，一斤面一个的玉米面大饼子，一个半我是怎么吃下去的，回想起来都是泪，劳累后的素肠素肚子，那一代人所经历的，现在年轻人不懂。



物质“刺计”有悖“正至”挂帅的主题思想，但基层干部都心知肚明，不这么搞激劲上不来，耽误几天就容易雪捂地。

队长的小动作，公社大队睁只眼闭只眼，但只限小打小闹，搞大了被上升到路线问题，谁也兜不起。

丁点利益都能转换成动力，人的思想就这么简单欲求就这么低下，简单的事却要麻烦的整，这个思想那个主义来胡打乱敲，明知路子不对，谁也不敢非议，这是要命的事儿。

不尊重科学逆着人性，动不动上纲上线抓典型扣帽子杀鸡给猴看，强制手段暴露了一代管理者在治国能力上的无能和方式上的拙劣，至使三十年无法脱困。

从辽宁到黑龙江，尽管说黑龙江山区的生活要比辽宁农村好太多，那也是平时油水少，饮食比现在寒酸的多，说现在的刷锅水比那时候油水多，一点都没玄乎。

那时候，黑龙江山区农村生活还算过得去，有小开荒跟着，粮食不但足够吃，还可以想法粗粮细作，不管是玉米饼子大碴子，还是煎饼粘豆包，都要去了康皮调着样吃，都要讲究怎么做好吃，这也是七十年代很多省份的农民逃往黑龙江的原因。而我待过的辽宁农村，怎么不好吃怎么做，玉米没有去皮吃的，原则就是一个省字。

那时候我的最爱是粘豆包，黏玉米碴子经几次换水泡，直到有了略酸的发酵味再上水磨，做出的粘豆包细腻软糯，吃不起白糖加点糖精也足够对口，比鸡蛋还大的粘豆包一顿吃上十几个不在话下，记得有次吃了二十多个，母亲心疼的看着我：儿啊，别撑坏了，爱吃妈明天还给你做。

有人说，那时候的东西都是绿色的，比现在的好吃，我要说你，别放屁行不？那时候，瘟猪瘟鸡我吃过，生癞的生痘的猪我吃过，谁家的病猪病鸡都没有扔的，这都是绿色食品？这都比现在的好吃？那粗粗拉拉的大饼子，那清汤寡水的白菜豆腐汤，现在给你你吃不？1059、1605,比乐果敌百虫霸道的多的多的德国进口剧毒内吸磷农药毒过的粮食，大家吃了十多年，你说是绿色？

有人把三十年的贫穷归罪于新中国接手了一个千疮百孔一穷二白的底子，如果是这样，在伟人的领导下也该越来越好吧？为什么十年运动中一年比一年差？还不是割资本主义尾巴这个弦越抓越紧的缘故。

还说啥啊，提起来都是泪，一点小农经济都不让你搞，多养几只鸡都是搞什么主义，拱个地头子多种几垵苞米也是走什么主义，上学时，曾多次随学校组织的学生去地里拔苗，刚露尖尖角的蓖麻，一人两根垄，几个班的学生，一个来回一片地就光溜溜了；生产队葱地打籽的葱，刚开花就组织学生把花头掐了；经济作物不允许种，要彻底杜绝那什么主义思潮滋生，生产队长指望这个在年底能出点钱提升日值，最后都因上面限制泡汤了。十年运动初期日值还能分个块八角，随着斗争的弦越抓越紧，辽宁生产队的日值一年不如一年，七零年后日值三五毛一两毛以至倒找钱比比皆是，民不聊生，这就是丰功伟绩？这就是伟大成果？这是家底子薄造成的？这就是今天吃饱了骂街的人说的好？

穷得一脸菜青色，见着点便宜就想法占，见着点可口的就使劲吃，不就是穷的吗？不就是肚子里太无产了吗？

千恩万谢，改革后有幸回城，生活水平进一步提升，有了安居乐业的日子，尽管生活有压力，大环境还有太多不尽人意，但是百姓毕竟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

有些人明明可以过得很安逸，就是自不量力，养个土拨鼠也要当龙培养，够用的住房也要换成大宅，烧包的乘坐公共交通都不行了，即便是闲家用也要买车撑脸，鸡毛疼也要奔三甲医院，没钱贷款也要有，压力大了叽叽歪歪怨社会。谁逼你贷款了吗？不过度消费过平常日子能死啊？蝲蝲蛄推磨盘，推不动了跳脚骂社会，什么玩意。

说来还是我等吃过苦的人，有了好日子也不烧包，懂得知足常乐的道理，担得住财富，守得住永久。那些缺少生活阅历的人，还是在自己身上多找原因吧，好高骛远抱怨社会，你无法脱离精神上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