扼杀在摇篮里的爱

清流

　　

在和一个朋友聊有关个人情感的话题时，他头一次告诉了我他的一个秘密，当然是在我向他保证不把他的故事告诉其他熟人时他才对我讲。所以，这个故事大家姑且就把这当做是虚构吧！以下是我整理的他的谈话，并隐去我的提问的语句，以第一人称的方式来陈述，这样更有代入感，这是他当时陈述的大致内容：

他说道：那是在十几年前，我们一家刚来美国芝加哥半年，对这里的环境还是人生地不熟。后来我听说有困难可以去当地的聚会场所去寻求帮助。于是，一个年长的同学带领我进了一聚会场所，我们把这里当作是一个社交的地方。

俩月过后在这里认识了一些人，关系都很融洽。这天周末妻子带孩子到其它地方出去活动，我独自一人来到聚会场所。期间经一位弟兄介绍，我认识了一位姊妹。她之前好像来过一两次，只是没有太注意，之所以把她介绍给我是因为她初次到这个城市还没有车，散会之后她可以借我的车捎她一段路程。

她很大方地伸出手来和我握手，并做了自我介绍，说道：我叫航云，航天的航，云彩的云。我也报上了姓名。她又说：一会儿要麻烦你了，可以吗？我说：刚才弟兄和我说了，没问题，只是举手之劳。她长着一张东方人所特有的，精致古典的瓜子脸。身材略瘦，但走路稳健。说话轻盈婉约，时而柔弱时而洪亮，有一种特有的层次感和节奏感，显示出她受的教育。出于礼节，我轻轻握住了她那如贵妇人在舞会上邀请男宾一般伸出的手，感觉她的手如丝绸般的光润丝滑，但也带着一股冰凉，一直传递到我的小臂。回头散会找你呦，说完她微微一笑，优雅地离开，到女生人多的那里去了。

散完会她随我上了车，还带着一个大约四岁的男孩子，这是她的孩子。每当聚会时她就把孩子领到专门服侍孩子们的地方，以前没有注意。现在才知道，她结过婚并有一个小孩。等她上了车出于好奇我她一些问题，初步了解后得知，她是金融硕士来自加拿大，祖籍山东。她不适应加拿大的寒冷的气候，所以来美国看看有什么工作机会。丈夫在加拿大有着一份工作，无法脱身。听她的话语中略带犹豫，也就没有细问她爱人的情况，毕竟谈话避免涉及人家隐私，我也像她介绍了自己大致的情况，和我所了解的当地情况。总之，谈话很愉快，送到了地方我为他们打开了我沉重二手小型面包车的车门。

之后的两次聚会我都把车停在她家门口送她了回的家，渐渐地和她熟起来，聊的也非常开心。之后的聚会就再也没有人要求或提醒，好像有一种默契似的，她和小孩聚会完很自然地上了我的车。当时只是想着如果没有人送她，她和孩子会走很远的一段路。后来，在车里我们的话并不多，因为我懂得，生活使她心事重重，但又不便深问。每次只是送到她租房的门口，她也总是在最后给我报以她迷人的微笑以致谢意。为了不遭人议论，我有几次还为几个没有车的会众载着他们一起去买菜，其实我只是想帮她一人而已。

我想我是在图她什么呢？图她最后的嫣然一笑吗？我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我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分，我要想想这样做下去会不会人别人看出来，影响到家庭。这是我的一种预感，虽然现在什么也没发生。我想以后还是算了，帮忙也要适可而止。

又到了周末，今天天气晴朗，妻子带着孩子在附近社区的游泳班里游泳，我上午又去聚会了。在聚会里我们虽然不坐在一起但却有着不一样的眼神交流。我发现她在偷看我，其实我也在时不时的偷看她一眼。彼此心照不宣，这种感觉真是令人陶醉，令人慌张但又令人乐此不疲。

送她回去的时候，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也许是上天对于我的警告。事情是这样的：聚会过后，我送她回家，顺便带她去家超市买些菜。在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座铁架桥的下面，虽然是白天，但桥下面黑区区的没有灯。当车子开到桥中间时，前面一辆蓝色破的不能再破的轿车停了下来，从车里下来三个黑人径直向我车走来。

我见他们来者不善，吓得赶紧按下车门，以防他们打开。果然这些人过来冲着我不友善地乱比划，有的拍车门，有的拉拽车把手。杂乱的响声吓坏了后座的母子，我极力地安慰着他们。没事儿，有我呢！就在这时，后车门突然被一个黑人给拉开，吓的孩子大哭。我愤怒了，冲出前面，迅速下车推开那个黑人，把后车门拉上。并用英语冲他们大喊：不要伤害我的家人，你们想要做什么？那个被我推开的黑人刚要冲我动手，却被一个高个卷毛的黑人给拦住，看来是他们的头目。

他冲着那个黑人和我摆手，叫我们过来和他说话。我叫那个黑人走在我的前面，小心地跟着他过去。那个卷毛头目像一边我比划着手势一边嘴里说钱，钱，钱。我觉得我一个人对付不了三个家伙，况且车上有人。于是我掏出了钱包，里面大概有50美金的纸币和两块钱的八枚硬币。钱全都给了卷毛，卷毛接过钱，竟向我来了一个中世纪的鞠躬，我不知道这是致敬还是嘲讽。随后，他们跳着舞步上了车，车里开足了音响扬长而去，恨的我压根儿发痒。

车穿过了桥，到了一个停止的路口，透过后视镜瞧一对惊魂未定的母子，我递过一张面巾纸，让妈妈给小孩擦擦眼泪。我对小孩说：你看叔叔勇敢不勇敢，吓退了三个歹徒，只是叔叔现在成了穷光蛋。我听见航云笑了，回头看是笑中含泪的笑。她接过了面巾纸，放开怀里的孩子，低头对孩子说：谢谢叔叔。孩子很乖谢了我，可惜车里没有玩具送他。她说：刚才你给他们多少啊，回头我给你。我说：五块钱。她说：我不信，你个大老板的样子，兜里还不揣着几百。我说：瞧，你也会说笑话了。我回头看她，她瞬间脸一红，像春天的彩霞。她突然严肃起来对我说，真的，真的谢谢你，然后一直盯着我。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神，转过头继续开车。

我们什么话也没说，车已经到了她家门口。我帮她把买来的菜拿到车下，干净的地方。她对我说要不你来我这儿坐坐吧。我说：不了，我要回去了。她说：那你慢点开，路上小心。我见她要哭的样子，真想进去安慰一下她，但不能，我是有家的人。我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劝她说：没关系，会好起来的，必有后福之类的话。她说：他要是像你一半就好了。我不知道她说的他是谁，也许指的是他的丈夫，我并不想涉及，也没有多问就走了，她坚持目送，直到我车离去。

下个星期天是聚会的大日子，是在下午，有丰盛的晚餐，我们家受到了邀请。我妻子也精心打扮一番，带着孩子，我们一家三口，来到聚会。而她带着孩子也去了，她身穿一身浅白色的连衣纱裙，素雅中透出几分俏丽。晚餐的气氛很热闹，我妻子对于我和她的这段交往一无所知，只是说我最近在家看上去怪怪的，神不守舍的样子。而她不在掩饰自己，主动走过来，大方地向我的妻子介绍自己。说谢谢我帮她的忙。我在旁边尴尬极了，支支吾吾地敷衍，生怕她说出上周遇到的事情。还好，她很有分寸。

聚餐的时候，妻子和她熟识的女生坐在一起，孩子们也各自找到了玩伴。我小心翼翼地拿着餐盘想选择了一张不起眼的长桌坐下，没想到她已到了我身后，说：这里有空位。随后，她就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并以一种半命令的口吻说了声：坐吧！我看了看周围，有很多人走来走去，没有人注意我们。就坐了下来，吃起来饭菜，她坐在我旁边说：今天头一次见你老婆，挺漂亮的。我说：谢谢。我支吾道：今天我恐怕…。她说：我知道，没关系，我会找其它姊妹送我回去。我问：你上周好么？她说：嗯，还好吧，瞧你，怎么魂不守舍的样子？说着转过脸冲着桌子抿了抿嘴，忍不住想笑的样子。我吓得快坐不住了，生怕被人看见，又为她的样子着迷，忙说：谁啊，你看我是吗？她说：赶紧去找你姊妹吧，我先走了。对了，谢谢你那天，我给你儿子买个小礼物，有空到我那里拿吧。说罢就端着餐盘飘似的走了。

往后的几周妻子都没有让我再聚会，只在一起带孩子玩儿，说要担起父亲的责任，要拎得清哪个更重要。我只好听从妻子的吩咐。星期五接到弟兄主事的电话说：下星期一凌晨两点姊妹航云要坐飞机，可不可以送她去机场？我问妻子，妻子没有答应，所以我告诉主事说：抱歉，我去不了。

有两个月没有参加聚会了，这天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居然是航云打的，而我的妻子就在我旁边。她说：你好啊杰克，你好吗。我说：还行吧。她说：我真羡慕你们，你也是很好的人。我说：哪里，哪里。我问：曈曈（她小孩儿的名字）还好吧。电话的那头停顿了三四秒，我听的出来，她在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说：他很好，他对你印象可好呢。我说：是吗，他很可爱。她说：对了，我给飞羽买的礼物，拖给李姊妹了，到时候她会给你的。我说：谢谢你。她问，你有要说的吗？我说：没有了，祝你一切好运。她停顿了三四秒，说：那我挂了啊。我装作若无其事说：好的，再见！等着那边挂了电话。

我妻子说：没事儿打什么电话？我说：嗯嗯，没什么可说的。这是句言不由衷的话，我想问候她的话很多，确切地说一股股失落的感觉涌上心头，只是她的电话打的不是时候。我放下手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这种滋味有牵挂也有不舍，有伤感亦有甜美，但这一切该结束了。我拉回了我的生活，我和妻子每天辛勤地工作，孩子每天按时上学。

讲到这里， 他的故事基本上讲完了，我拍手称赞说：你的故事比琼瑶的还要精彩，因为它是真实的。请允许我为你沏一杯你爱喝的意大利浓缩咖啡，我先在杯子里挤上几滴蜂蜜，然后榨出了香喷喷的咖啡，再兑上打好的奶泡，拉花出一颗爱心放在他面前。他喝了一口，微闭双眼，沉醉在浓郁的咖啡香气里。我问他：她漂亮么？他说：她并不是最漂亮的，但是她是最耐看的那种。我问：她为什么一人独自带着孩子从加拿大来到美国？他说：后来他才知道，她是刚刚离过婚，离婚前丈夫经常对她家暴。我又问：那你最后你们再联系了吗？他说：没有，从来再也没有。她也离开了芝加哥，航云，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像是一朵流动的彩云，梦幻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