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湖面结冰了！

窈窕食女

小镇湖面结冰了

作者 窈窕食女

早晨推开窗扉时，那寒峭之气还细密冰针，令我看到眼前景致刹那间凝住了呼吸。天地间满是清新无比的空气，也夹杂些许凌厉。

到了中午，想出去走走。那凛冽寒风虽不强烈却也像个莽撞的信使，裹挟着冬的律令，和我同时一头撞进午阳烬晖。随时随地，世界便换了副冷峻模样。

小小湖边水流停滞，薄冰上落叶让风给吹得排出序列，几道曲线是风走过的痕迹。水面有薄冰，也映出湖边楼的林立和太阳照射下的窗户和玻璃。我目光移向高楼，外立面那一排排玻璃窗，此刻成了湖水中冰寒的画面，肆意舒展，是冬神信手涂鸦的神秘符文？还是梦幻森林在透明世界里拔地而起？每一片冰晶都折射着微芒，与冷峻日光交织，晃出迷离光影，仿若藏着异世界的绮丽。往昔透过它们能窥探到的忙碌人间烟火，此刻都被这冰花掩去，只留下一片清冷澄澈，倒是像恍世眺望，梦境连连。

那高楼如丛林般让午阳投射于地于水的影子，往昔随日光翩跹起舞、或婀娜或伟岸，此刻仿若被冬的魔杖轻点，齐刷刷定在原地，成了冰雕玉琢的暗影画。影子边缘，恰似霜雪精心挥毫，用冰晶勾勒出锯齿模样，锐利中透着冷峻，朦胧里藏着倔强。古老传说里有被封印的神秘符纹，现在连同楼宇亭子和小船一并在这酷寒中缄默挺立定格，成为城市记忆长廊里的霜寒片段，见证着时光仓促间的踟蹰止步。

我徐行踱步走上小桥，向着那一束阳光几树枯枝冰莹走近。曾活力四溢、终年哼着歌谣的湖水，仿若被施了沉睡魔咒，于一夜之间卧成一条薄薄冰带。昔日灵动的湖面，如今冰层晶晶闪亮，仿佛一面水晶巨幕平铺开来，把整个天地收纳其中。冰面不甚光滑，似乎薄厚不均，有点一夜寒风点兵将，厚此薄彼如梦乡。但却每一寸都闪耀着寒芒，万千细碎钻石嵌就，叫人不敢肆意踏足，生怕惊扰这份剔透纯净的绝妙景致，那冰中凝结着的，许是岁月长河里漏下的晶亮时光碎片。

阳光一束束移动着，色彩色调也跳跃着。湖水的笑语隐匿在这如莫奈花园美丽冰层之下，那些曾与石间嬉闹、同水草缱绻的灵动过往，全被囚进这透明格式。冰面绝非单调无趣，丝丝缕缕如银线穿梭的细纹，正是水流在冰封刹那的痉挛挣扎，却又表面静默沉寂像是《水中的奥菲利亚》（作者是英国拉斐尔前派代表画家米莱斯，现藏于英国伦敦泰特画廊 ）。只是我作为观景者隐约感觉到岁月幽秘处泄露的心事密语，低诉着从奔腾不羁到凝滞静穆的无奈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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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桥弯了几道斜跨湖面一隅，木制的暗红色桥身桥栏披上素锦冰裳，触手握住的却有几分暖意，虽然冰水寒铁凉意直透心扉。往昔凭栏听风语、望鱼跃的悠然，恰似轻烟飘散，唯余鞋底与冰面摩挲的沙沙细响，宛如破冰者的轻声呢喃，惊扰这冷凝天地的清幽。桥栏花坛捧着低矮草丛含着冰珠，恰似噙泪美人，为这冰封绮梦若有所思。

湖畔一棵大柳树柳枝瘦骨嶙峋，条条无叶片冷挂垂悬，宛如线帘静垂，又似银发十丈的仙子在寒风中白发苍苍，风拂过时，即使相互叩击碰撞，也没有了春秋时节悦耳沙沙声响。只是孤寂，成就了这冷寂世界里绝美的灵动乐章。苍穹光束隐去，好像也被严寒冻得瑟瑟缩缩，湛蓝风姿转瞬即逝，与大地的冰色遥相呼应，联手铺展一幅幽沉冷冽的岁末图卷。

凝望这冰天雪地，心间悄然漫上怅惘。结冰，让大自然这位丹青妙手挥就的盛大休止符，它幽禁了蓬勃生机，却也巧妙封存了熠熠美好。只盼来年暖日再度君临，以温柔金丝般春光解封这寒凝万象。彼时高楼影复摇曳生姿，小桥流水重启欢歌，共赴一场春潮澎湃的烂漫之约。且待，且候那破冰新生的灼灼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