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棉湖古镇 旧影新情</p><p class="ql-block"> 许少波</p><p class="ql-block"> 一部《阿嬷的情书》,宛如一阵奇异的风,吹过棉湖古镇。取景于打铁街等地的这部潮语电影,将古镇熟悉的面容,悄然换上了上世纪六十年代东南亚风情的妆容,让我在熟悉与陌生间,徘徊于岁月的回廊。</p><p class="ql-block"> 漫步于棉湖古镇,脚下的青石板路,本是记忆里寻常的存在。可如今,因电影的点染,它们仿佛有了新的生命。每一块石板,似乎都在低语着六十年代南洋游子的足音,那是归心似箭,亦是离情惆怅。石板间的缝隙,像是岁月的琴弦,轻轻拨弄,奏响了往昔与今朝的交响。我伫立其上,竟有些恍惚,不知今夕何夕。</p><p class="ql-block"> 那蜿蜒小巷,曾经无数次地穿行其间,墙头的枯草,墙角的青苔,都是旧相识。但此刻,电影里的画面如幻影般重叠,小巷成了南洋故事的背景板。身着传统服饰的演员们,在其间演绎着悲欢离合,让这曲折的巷子,充满了神秘与期待。我顺着小巷缓缓走去,仿佛能触摸到那个遥远年代的温度,手中却只握住一缕幽思。</p><p class="ql-block"> 杉木铺面,原本透着质朴的烟火气,如今却散发着浓郁的南洋韵味。那精雕细琢的门窗,古旧的招牌,仿佛将时光拉回了那个繁华的南洋时代。阳光洒在杉木上,泛出的光泽,像是岁月沉淀的金粉。我凑近那铺面,似乎能闻到南洋香料与潮汕茶香混合的独特气息,耳边似有阿嬷温柔的呼唤,眼前却只有空荡荡的街巷。</p><p class="ql-block"> 棉湖古镇,因一部电影而陌生,又因这份陌生而更加迷人。它像是一本被重新翻开的古籍,每一页都写满了新的故事,每一行都浸透着旧的深情。在这熟悉与陌生的交融里,我看到了古镇的多元与包容,它既守望着过去的传统,又欣然接纳着现代文化的洗礼。这份独特的魅力,如同一颗璀璨的明珠,在时光的长河中,熠熠生辉,永不褪色。让我沉醉,让我着迷,让我在它的怀抱里,尽情地追寻着岁月的痕迹,品味着那份动人心弦的旧影新情。</p> <p class="ql-block"> 阿嬷梦里牵挂的那个他</p><p class="ql-block"> 许少明</p><p class="ql-block"> 《阿嬷的情书》,在千年古镇棉湖开拍。我阿嬷无读书但识字,写不了情书,但牵念着过番的阿公。潮汕的阿嬷只能在梦里见番畔的阿公,这是一个潮汕妇女的时代缩影。</p><p class="ql-block"> 听阿嬷说阿公就是从老家寨前渡口坐船到揭阳、在汕头上红头船,飘洋过海到𨗴罗。"汕头出海七洲洋,七日七夜水茫茫”“飘洋过黑水”“船今行去紧如箭,有人眩船兼呕吐,想起过海拙干难……冥日眩船目汁流”,1943年潮汕饥荒年,阿公为了生计早早便“过番”。过番时,阿嬷3 8岁,我父亲才7岁在读书斋,小叔7个月,家里的生活重担压在阿嬷身上。农活家务一肩挑,家里缺劳力,生产队的工分少得可怜,阿嬷的工分才6个半分,父亲边读书边记工才2分。三个命运相同的妇女组成互助组,扶犁把耙,刈稻布田,"踏吊戽,犁耙布"样样能,闭上眼睛夜踏水车、"咿呀咿呀"声响在田野悠扬飘荡的情景让人怀想,当晒粟组长、生产队妇女负责人,她吃苦耐劳、自强不息的倔强性格和善良俭朴的品德,厝边头尾拢称赞。把几个孩子拉扯大,默默地为孩子撑起一片天,省吃俭用供养我父亲读揭阳师范,这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是很不容易。阿嬷在家对阿公的思念和牵挂,个中辛酸,只能在夜深人静时,独自泪暗流,过番人留守女人内心的寂寥、深沉的感叹和不尽的哀怨,个中滋味万般离愁。“番批钱,救命钱,接着番批喜心窝”,每每接到番批的一刻,睹物如见人,成了她老人家最乐的事。小时在村里生活的我,依稀记得那时从番畔寄回来的油和旧衣服,在那个缺衣少粮、物质紧张的年代,穿上那有点不合身的番客衫,也是很高兴的,吸引了不少小伙伴羡慕的眼光。天涯何处青衫梦里家,一寸愁肠无语对残霞。过番也不是去掘金,听说阿公初到暹罗也很艰辛,省吃俭用积攒钱,过年时寄番批40港币,有的年头田园失收,没寄钱,阿嬷难免会有失落感。曾看过《信一封》所描述过番情景就可见一斑:“信一封/银二元/叫伊(妻子)刻苦勿愁烦/囝儿着扶持/教伊勿博钱(赌钱)/田园着力作/猪囝着力饲/等到我赚有/紧紧回家来团圆。”</p><p class="ql-block"> 不知何时,番批没来了,番畔的阿公失去联系。直到后来,做旅游的细弟弟,带团到泰国,通过乡亲的多方寻找,终于接上了线。原来,爷爷由于身体健康原因,早些年前就走了,有一年清明,父亲和小叔去曼谷,祭奠阿公,顺便带回一张现场照片,阿嬷的高兴就嫑提了,好几天精神抖擞,夫妻之情难掩其表。岁月是一副催化剂,时间就是最好的证明,阿公去过番,过逝也早,一辈子就留在番畔,再也没有返回唐山,在家乡苦苦等待的阿嬷,几十年甚至一辈子过着“夜夜守空房”的日子。阿嬷97岁往极乐,六十载一甲子,含辛茹苦,沧桑岁月足见一位老人的平凡坚守、伟大付出,精干娇健的身影浮现眼前。</p><p class="ql-block"> 阿嬷没读过书,但多少识得字,有一次看电视时,断续读出了字屏中的字,我们很是惊讶,一问,她说是笑(唱)歌册识字的缘故,她唱歌册的音调回响在耳。潮州歌册是一种用潮汕方言编写、有着整齐音韵和完整故事情节的“说唱艺术”。其汲取各种戏曲的艺术养分,又融汇了潮州歌谣、畲歌、俗曲的特点,形成独具一格的说唱风格。以前的潮汕姿娘仔,要那些家里有钱的才会识字,许多没能上书斋念书,就只能靠学这些歌册识字。农闲时,阿嬷人缘好,乐帮人,几个中年妇女,围坐一起,或织麻,或绣花,自娱自乐,笑歌仔,歌仔片段,抑扬顿挫,有板有眼,潮韵十足。潮州歌仔精彩曲折的戏剧情节、婉转悠扬的韵律,几个女人唱出一台戏。每天循环反复,成为邻居们的文化大餐,正如坊间有言:“听一卷歌册如同赏一出大戏”。那时我年小,听不懂,但阿嬷就讲歌册中的人物故事,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谁对谁错。她曾说,一些善恶的问题看歌册就明白了。潮州歌册既有“戏笔造歌劝善良”,又有“悲欢离合的鉴赏”、“扬善惩恶的箴言”。 过番男人对于留守家乡妻子、儿女以及家园的魂牵梦萦,不管漂泊何地,漂得多远,家,永远是番客心中的牵挂!</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