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六十年恩师情

龙城飞将

难忘六十年恩师情——祭奠唐鉴荣老师 2024年12月6日，这天节气是大雪。清晨，我依照惯例，给好友师长们发送问候。给唐老师刚刚发送过去，突然，弹窗出现视频邀请，接通一看，一个画面令我目瞪口呆；唐老师面容憔悴躺在病榻上，插着氧气管，呼吸微弱，勉强抬起眼睑，对着镜头打招呼，没等说上一句话，视频被关闭了。泪水顿时模糊了视线，我连忙拨通唐老师儿子电话，询问什么情况？他儿子哭诉，父亲因肺部感染形成肺纤维化，已经住院十多天了。我问他，老师神智是否清醒？他说还很清醒，也能说话，能交流。撂下电话我马上订票，把周六周日这边的事情简单托付一下，周一赶赴沈阳。12月9号，星期一，我起早来到锦州南站，乘动车回到沈阳，与春霖、智双二同学会合后，径直赶往病房。病床上的唐老师消瘦很多，侧卧萎缩在病榻，床头摆着血氧仪、增氧泵，老师鼻子插氧气管，挂着点滴的胳膊缠着束缚带，看到我们进屋，老师显得特别兴奋，激动的挨个拉着手，一个一个唤着我们的名字。一时激动，他突然挥着拳头，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我绝不会向病魔缴枪！怕老师激动，我们尽量回避刺激性话语，安慰鼓励说，没什么大碍，打几天针就回家了。老师头脑清醒、思路清晰，他说，唉，八十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医护人员暗示我们，不宜久留，我们也怕老师过于激动，强忍着泪水，跟老师依依惜别，临别时老师紧紧拉着我的手，非常有力的上下晃动一下，我依依不舍的倒退着到门口，向我的恩师敬个标准的军礼！万没想到，唐老师竟挣扎着欠起上半身，抬起枯槁的右手，在眉梢处一个停顿，向我回敬了军礼！电梯里，我们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痛楚，止不住的热泪夺眶而出掩面而泣！10号中午，我返回锦州。夜里，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下半夜，冥冥之中打开手机，看到了最不愿看到的噩耗，唐老师的儿子，在朋友圈发布讣告:敬爱的唐老师于12月10号下午16时38分与世长辞！想不到，病床上那互致军礼的瞬间竟成了我们师生的永诀！11号，我再次乘车赶回沈阳，和文艺队的同学们联系相约，12号早晨一起参加了老师的葬礼，送我们敬爱的唐老师最后一程！连日来，我的思绪始终沉浸在对恩师的沉痛缅怀和思念之中。葬礼结束返回锦州就病倒了。恩师的音容笑貌，谆谆教诲无时不在脑海中萦绕…… 我9岁的那年，初识唐老师。那是一九六五底年，松陵六校成立，从松陵各个小学成建制的拉过来各年级的学生，我从松陵一校三年级转来。那年，我是三年二班的小学生，唐老师刚刚21岁，是刚从沈阳艺术师范学校毕业分配到我们学校的音乐老师。他中等个子，由于那个年代的原因，显得比较清瘦，黝黑的脸上戴着一副眼镜，那双明亮的眼睛永远在镜片后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我们校区是利用松陵机械厂警卫营三趟陈旧的营房，因陋就简改造而来。唯一的音乐教室位于第一趟校舍最东头。唐老师教我们的第一堂音乐课，教唱《学校就是我的家》。这里即是我们上音乐课的地方也是唐老师的音乐工作室。后墙上部挂着各种民族乐器:二胡板胡月琴秦琴琵琶中阮，对这些乐器唐老师爱不释手每天都要亲自擦拭。乖巧的我有时就积极靠前帮个小忙，自然就和唐老师熟悉了。唐老师真是多才多艺，每一件乐器都演奏的非常娴熟。他挨件乐器给我演示，告诉我把位、品格、音阶，教给我最基本的音乐常识。很快，唐老师就在全校范围内以三四年级为主，个别五六年级的为骨干组建起一支小小民乐队。我被吸收入队，分配一把小二胡。从此开始了我跟从唐老师在学校文艺队的学习生活。我们演奏过的乐曲有《解放军叔叔进村来》、《不爱红妆爱武装》、《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金蛇狂舞》等。这在当时可都是很时尚的曲子，在松陵教育口各学校引起不小的轰动。其他学校也纷纷响应，一时各校比学赶帮，你争我抢的学演延安时期的革命历史歌曲，《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毕业歌》、《到敌人后方去》，在排演这些节目过程中，唐老师更偏向指导我向舞台表演发展，让我参加一些歌曲演唱和舞蹈表演。我们演出在厂文化宫和警卫营的舞台上，活跃在北陵公园的草坪上。唐老师在几年里培养出一茬又一茬文艺幼苗，我们在这样欢乐的时光里得到了音乐启蒙，学习到了初步的乐理知识，从不识简谱五音不全，到能够视唱视奏乐曲，积累了初始阶段的舞台表演经验，度过了我幸福的小学时光。期间，唐老师也积极响应号召投身红色浪潮，在动荡的年代，积极参加松陵厂文工团的活动，担任厂文工团乐队的指挥，参与创作排演了大型歌舞剧《井冈山道路》，并进京参加了航空部组织的大型调演。每逢文工团在文化宫有演出他就给我们搞票，每当我们看到唐老师站在舞台下宽大的乐池中央，露出半身背影潇洒挥动着指挥棒指挥着齐装满员的交响乐团奏出时而优美时而雄壮的乐曲，我都为我的老师感到无比的自豪！是唐老师让我在那个红色年代始终沐浴着红色艺术的阳光雨露，为以后的成长扎下了坚实的根基。一九七一年，怀着依依不舍之情，我离开了松陵六校，告别了我的音乐启蒙老师，升入了松陵中学。唐老师把我介绍给他的同学李中堂老师，我直接进入了文艺队。松陵中学文艺队当时是以七二届和七一届为骨干，我这七四届新入学的基本是个龙套，参与了一些说唱表演等小节目的演出。半年以后，松陵二中建校，我又一次经历了成建制搬迁来到松陵二中。我们班教室位于三楼，与体音美办公室只隔着一个教室。一天我在二层楼梯，迎面竟碰上了唐老师，分外亲切！一问才知道，因二中师资力量不够，松陵教育处从各小学精挑细选几位优秀老师到二中任教，唐老师奉调到二中工作了。我听此一说欣喜若狂！又可以在唐老师麾下共同学习了！刚调入初中的唐老师工作热情高涨，正在着手积极组建二中文艺队，准备参加区里文艺汇演。别的学校都有现成的班底，刚成立的松陵二中却需要一切从零开始。唐老师抓住我笑着对我说:行了！有你我就放心了！放学后到我办公室咱商量商量。满怀着与唐老师重逢的喜悦，我愉快的加入了松陵二中文艺队。当时区里刚下达了文艺汇演的任务，学校文艺队创作一个舞蹈《苹果丰收了》，作曲由唐老师已经完成，女演员都选的差不多了，就差一位出演解放军骑兵小战士的男演员几经试跳却迟迟定不下来，唐老师就力荐我上，让我必须担当起这副重担，并鼓励我说相信我有能力完成。我抱着必胜的信念投入了紧张的排练，凭着小学文艺队演出的经验，按照老师的要求，配合乐曲的旋律，我一出场亮相一招一式立即得到了老师和同学们的肯定。负责前台的毕素久老师耐心细致的逐个动作精雕细琢，很好的塑造了解放军战士的精干舞姿和精神风貌。我在舞蹈中有独舞有双人舞，我经过努力都完成了。为整个舞蹈起到了点睛之笔的效果。在全队老师同学的共同努力下，这个舞蹈在区里的汇演中被选中，与朝鲜族第一中学、机车车辆厂四小一起推送到沈阳市工人文化宫参加全市中小学生文艺调演，并一举获得优秀节目奖！为初期建校的松陵二中夺得了开门红！唐老师过后私下对我说:好样的！没让我失望！并经与毕老师沟通后，让我担任校文艺队的首任队长。自此以后，我在唐老师的麾下，更加如鱼得水，初中几年里和同学们积极排练不知参加了大大小小多少场次演出。我们在老师的带领下，曾远赴黑山县、新民县、盘锦大洼县、锦州小东种畜场，以及沈阳市周边新城子等地演出，慰问知识青年和当地的社员群众，走入军营慰问驻厂警卫营部队，把一台台歌颂党歌颂祖国歌颂人民军队的丰富多彩的文艺节目送到田间地头，送到村村队队，送到军营社区。受到了人民群众的热烈欢迎和赞誉！常常是去一地演出一场之后就走不出来，周边单位纷纷联系挽留为他们加演多场。在共同的学习排练演出中，老师在指导我们不断提高文艺技能的同时，更注重对我们文艺队每一位同学的全面思想品德教育，告诫我们做事之前先学做人，要树立正确的人生观。我们从小舞台走向社会大舞台，克服了许许多多的困难，没有专门的排练场地，我们就在楼梯缓步台和篮球场上排练；冬季去农村演出，演出服装单薄，同学们互相帮助克服困难，上场就是一团火，以饱满的精神状态完成每一个节目，下场以后大家互相帮助抱团取暖。使全队同学的团队意识和精神风貌始终保持旺盛的斗志！唐老师为了提高我的综合素质，让我参与各种舞台形式各种不同题材的节目，先后上过各个民族的舞蹈、相声、对口数来宝、表演唱、小话剧等节目。还告诉我多向有特长的同学学习探讨各类节目表演技巧，如向郑智双学习数来宝、向魏长久学习小话剧表演、向李英进学习说相声等。我和张春霖、潘晓鸣、魏长久被毕老师戏称为“四条汉子”，不论什么风格的舞蹈我们四个都是一起出演，我们互相学习共同琢磨不断提高共同进步，成为了各个舞蹈中的四位男主角。我们牢记唐老师的教导，相互学习学人之长补己之短为己所用。各年级同学团结互助，队内的风气很纯正。在学校组织百人合唱团时，唐老师还力主让我担任合唱团和乐队的指挥，他耐心细致逐句逐段指导我如何指挥，手把手的教我适时给乐队和合唱团员做出提示，每一个动作都要求拍节准确到位，帮助我学会并圆满的完成了大合唱的指挥任务。这些历练过程，对我未来的人生之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正是初中几年在唐老师的引领下，在文艺队的熏陶下，我逐步树立了正确的人生观，坚定了我立志从军报国的信念，打下了坚实的文艺基础。是唐老师的谆谆教诲为我规划了人生之路的努力方向！ 一九七四年秋，我从母校松陵二中毕业，来到辽中县老观坨公社后老薄大队成了一名插队知青。农村是个广阔天地，可我们这些懵懂青年对未来一无所知。那时正赶上全国各地大讲特讲“阶级斗争为纲，纲举目张”，号召全国学习小靳庄，各级都组织赛诗会和文艺演出，“占领农村业余文艺阵地”。我顿时有了用武之地，回沈阳找到唐老师，请他去松陵文工团为我借来了手风琴和小号中音号等铜管乐，背回知青点和几位知青同学当地社员支巴起来，又找来几把胡琴笛子唢呐加上锣鼓家伙一凑合，文艺队开张了！我们自编自导自演，都是各队自己身边的事儿，走到哪个队就现编现卖，形式多样，我使出浑身解数，什么歌表演、数来宝、天津快板、表演唱，一台台节目逗得知青和社员们笑声不断！在劳累一天后社员们卷着旱烟围坐在土台子前观看演出，在欢笑声中放松和愉悦心情。节目深受广大群众喜欢和赞誉！整个冬季，我们这支小小文艺队从小队、大队、公社，直到县里，名气大了！知名度有了！我还被公社推荐到县里参加了农村业余文艺作者学习班。期间，唐老师曾冒着严寒从沈阳骑着自行车赶到知青点来看我，并给我们多方面的指导。往返那可有二百多里啊！当春播时我送乐器回去，把情况向唐老师做了详细汇报。老师说:妥了！头三脚踢出去了，成绩可佳！就照这样干下去！ 一年多的知青生活很快就过去了。一九七六年新年后，征兵工作开始了，并从那一年开始，不再硬性规定劳动必须满两年才可报名但每个大队只能有一名知青入伍。我所在大队三百多知青，男女各半，再去掉三分之一超龄的，也是百里挑一。我闻风而动，立即启动各种关系进入运作并顺利地通过了体检关。接兵部队领导开始对预选对象逐个考察，对我这个上上下下一致说好的文艺骨干更是专程来大队面试。我向两位领导使出浑身解数尽情施展充分发挥。当即得到了部队领导的点头肯定。我凭着在学校文艺队跟着唐老师学习积累的功底在百人竞争中成功的突破重围挤上了“军列”！ 一九七六年三月初我终于实现了梦寐以求的从军梦想，来到了锦州四十军，成为一名光荣的高炮部队侦察兵。部队对有文艺特长的战士格外喜爱，我很快就在连队担任了教歌员，每逢开会搞活动，都要让我指挥连队拉歌唱歌。入伍三年多我就提干调到政治处当了青年干事，再后来就是连指导员、营教导员、政治部科长。这些成长进步，无一不得益于恩师在文艺队对我培养打下的基础。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一九九一年我在营里任教导员，那年的教师节，我邀请恩师夫妇和几位同学从沈阳来到锦州部队营房体验军营一日活动。我请示了上级首长，组织老师同学们到靶场痛痛快快的打了半天靶，各种长枪短枪结结实实的过足了枪瘾！我感觉那是毕业后和恩师度过最快乐的一天！ 回想一步步走下来，每一步都离不开恩师的培养教育，正是恩师为我规划了人生的轨迹，使我有了明确的目标，实现了人生的梦想！如今，我们师生竟阴阳两隔！今生再无相见之时！每念及此，就心如刀绞！泪如泉涌！ 我和恩师间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如今回忆起来依然是那样的清晰亲切！ 唐老师，您是我人生道路上最贴心的引路人！是您亲手为我规划了人生的轨迹！您是我终生不忘的恩师！我永远铭记您的谆谆教诲！我将永远怀念您！ 青年时代的唐老师带领着松陵六校的小小民乐队活跃在北陵公园。 老师带着刚入初中的松陵二中文艺队同学去千山旅游。 为松陵二中赢得建校开门红的舞蹈《苹果丰收了》。 一九九一年教师节，邀请老师进军营体验军营一日，在辽沈战役纪念馆。 教师节在军营，我深情演唱《老师我想你》，唐老师为我手风琴伴奏。 松陵二中文艺队毕业多年始终围绕在老师的周围。 毕业几十年以后仍然坚持这建队纪念日聚会的传统。 每次回沈阳，有机会就去老师家畅叙师生情谊。 2023年夏，去老师家看望恩师。 2023年夏，当年的“四条汉子”相约去家中看望唐老师。 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周敏燕教授（左），是唐老师的得意弟子，只要有机会回东北，必须来看望唐老师。 退休多年的唐老师，一直在沈飞老年大学坚持为老干部合唱团做辅导、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