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话本一脉传，变文俗讲幻如梦 ---寻探唐传奇和宋代话本小说的听课笔记

美在心灵中

文/更生

今天上午的“中外文学赏析课”把中国小说历史中的唐代传奇和宋代话本这段近乎400年之久的小说传奇和话本两种小说体裁讲的异常生动，如梦如幻、如电如光、精彩绝伦、叹为听之。

这些神怪故事，荒诞不经，来自生活、超越生活，流传至今。其中有的神怪故事衍生出新的文学作品，有的还成为文学作品的素材，特别对我们这一代。我们曾经身处“造反有理”时代，在批判“帝王将相”和与“封、资、修”决裂中不幸陷入“读书无用论”的泥坑。尽管如此，在我们的少年记忆中还是隐隐约约留下了一些荒诞鬼怪的故事片段和情节，今天一下子被高老师的娓娓的讲课打开了记忆，震动了心灵，也成为我坚持写这次课堂笔记的动力。因为我想通过对高老师精心备课的课件在此复习，再次回味这盘文学饕餮大餐。（待续）

一、脍炙人口的唐传奇

1、一部中国最早借用狐仙写人的现实主义作品

沈既济的《任氏传》是继之出现的又一爱情佳作。这是中国文学史上最早借狐仙写人、写现实生活的作品。也是第一次将狐狸精写成正面形象，具有里程碑意义。

文章描写一个由狐狸幻化的女子任氏与长安人郑六的爱情故事。郑六偶遇三位女子，其中一位白衣女子任氏，风情万种，美艳不可方物，当天他遂留宿于任氏家，任氏盛情款待。第二天早上郑安到隔壁的一家点心店吃早餐时，与老板说起任氏，老板说旁边哪有住人的房子，那是废巷，听说是一个狐仙住在里面。郑安听闻，实在想不通，但他太爱这个狐仙了，于是回家时见到狐仙就说，听说你是狐仙，但我不介意，我想与你共结良缘。这样他们就以夫妻相称，生活在一起了。不久，郑六因官赴任，任氏起初推辞后不得已同行，途径马嵬时，被猎户所携苍犬追咬，任氏化成狐狸狂奔，最终死于苍犬之口。郑安为此伤心不已，为狐仙修了一个墓，此时原来狐仙挂在家门口的衣服宛如一件蝉衣，从而后世就开始赋予狐狸精以美好形象。

白行简、元稹、蒋防是三位传奇大家，白行简的《李娃传》、元稹的2、《霍小玉传》是中唐传奇的压卷之作。

《莺莺传》和蒋防的《霍小玉传》完全摆脱了神怪之事，以生动的笔墨、动人的情感来全力表现人世间的男女之情。其中《霍小玉传》是中唐传奇的压卷之作。这篇传奇描述的是陇西书生李益和长安名妓霍小玉凄楚动人的爱情悲剧。长安名妓霍小玉，爱上了文人李益，与李益海誓山盟，定情以后，李益中了进士，步入宦途。聪明有才的霍小玉明知她与李益的爱情结局不会圆满，还是向李益提出，请他给她一段时间，以尽毕生之爱，然后她遁空门，任凭李益另觅新欢。可是李益这个负心汉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她，另选富贵人家女，并避不见她。

3、借寓言和梦幻的讽刺性作品

中唐以后，出现讽刺小说，《白蛇记》和《南柯太集传》最具代表性。主要是借寓言或梦幻，以故事方式揭露社会黑暗。《白蛇记》讲述的是汉高祖刘邦斩白蛇起义，建立汉朝的故事，在《红楼梦》第二十九回中，贾珍在清虚观神前拈戏，头一本便是《白蛇记》，贾母询问，贾珍答是汉高祖斩蛇方起首的故事 。

《南柯太守传》淳于棼酒醉后梦入槐安国（即蚂蚁国）被招为驸马，后任南柯太守，政绩卓著。公主死后，他逐渐失宠，被遣返回家。醒来后，他发现所谓的槐安国不过是槐树底下的一个蚁穴 。这篇传奇批判了封建士子热衷功名富贵的思想，揭露了官场的险恶和政治斗争中的尔虞我诈 。“南柯一梦” 成为了一个常用的成语，用来形容一场大梦，或比喻一场空欢喜。《南柯太守传》是唐代低是长作文学家李公佐创作的传奇。这篇传奇写东平人淳于棼在古槐树下醉倒梦见自己变成槐安国的驸马，任南柯太守二十实，与金枝公主生了五男二女，荣耀一时。后来与檀萝国交战失败，金枝公主病死，最后失宠遭馋，被遣返故里，沿途破车惊醒，发现“槐安国”和“檀萝国”竟都是蚁穴，历历如现。这个故事反映了人生如梦，后来有成语“南柯一梦”典始于此。全文构思巧妙，设想新奇;结构精美，描写生动;能融合寓言与志怪的表现手法，具有讽刺文学特色;情节丰富，脉络清晰，富于文采。

“黄梁一梦”一说出自《枕中记》，故事大意是:唐开元七年(719)，卢生郁郁不得志，骑着青驹穿着短衣进京赶考，结果功名不就，垂头丧气。途经邯郸，卢生在客店里遇见了得神仙术的道士吕翁，自叹贫困，道士吕翁便拿出一个瓷枕头让他枕上。卢生倚枕而卧，梦中迎娶了美丽的妻子，中了进士，升为陕州牧、京兆尹，最后荣升为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中书令，封为燕国公。他的五个孩子也高官厚禄，嫁娶高门。卢生儿孙满堂，享尽荣华富贵。八十岁时重病而亡。卢生一惊而醒才发现一切如故，吕翁仍坐在旁边，店主人蒸的黄粱饭还没熟。

上文为《枕中记》概要，原著中卢生的梦境更为曲折离奇当卢生功成名就之时，“大为时宰所忌，以飞语中之，贬为端州刺史”;当他任中书门下章事十余年，号为贤相时“同列害之，复诬与边将交结，所图不轨，制下狱”，经过两次打击，甚至下狱几死的卢生，被减死罪，重封燕国“性颇奢荡，甚好佚乐，后庭声色，皆第一绮丽”公后，如此不似当初建功立业，却耽于声乐这是作者以自身的经历感受到整个世风如此，因为居官不到两载即因党争株连而遭贬的沈既济，对官场斗争是深有感触的。建中元年(780年)，宰相杨炎荐其有史才，召拜左拾遗、史馆修撰。后杨炎得罪，沈既济亦被贬。复入朝，位礼部员外郎。

玄宗以后，肃宗代宗德宗无不昏庸猜忌，任用奸臣佞相，把持朝政，忠良被贬被杀，因此，作者写卢生终于醒悟:世人共浊已独清时，便会被贬被杀，而与世同浊，便会荣华富贵，福禄寿禧可见，卢生由执于功业而到耽于荒乐，非本性如此黑暗之官场使然，作者这里是将讽刺的矛头指向社会，指向官场。而卢生入梦之前，主人方在蒸黍，梦中经历一生荣辱成败，醒后主人蒸黍未熟，突出辉煌的一切，不过是短暂的一梦。通过这种对比，强调了人生如梦,“宠辱之道，穷达之运，得丧之理，死生之情”莫不如此而已的结论。

4、出现大量以历史故事为题材的传奇作品。

这些历史题材作品是《长恨歌传》《开元升平源》、《东城老父传》、《高力士外、《上清传》、《安禄山事迹》等，其中以陈鸿的《长恨歌传》较为突出。

白居易所写的《长恨歌》是从情感角度出发，而陈鸿写的《长恨歌传》是是根据历史与传闻加工写成的，也是记述的是关于唐明皇和杨贵妃的爱情悲剧，但同时具备了历史与传闻的双重特点，即史家笔法与虚构。如文章最后所述，元和元年(806)冬，白居易为周至县尉，与陈鸿王质夫等暇日游仙游寺，谈及此世事，于是白居易作《长恨歌》，陈鸿作《长恨歌传》。《长恨歌传》旨在补充《长恨歌》的思想内涵，从政治角度解读这段历史。

5、晚唐传奇开始涌现出了一批描写豪侠之士及其侠义行为的传奇作品。

初唐的唐传奇走上坡路，诗人、文人的心态是积极向上，特别在诗词中也可以发现。中唐开始走下坡路，到了晚唐诗词作品表现的就比较悲哀，唐传奇在晚唐时代也开始退潮，对社会不满情绪高涨，出现了侠义小说。

杜光庭所作的《虬髯客传》，是晚唐豪侠小说中成就最著的一篇。故事讲述了隋炀帝临幸江都，司空那业母事杨素掌大权，生活奢侈糜烂。一天，布衣书生李靖献策求见杨素，两人相谈无果。杨素府上有一名家妓张氏，手持红拂，在李靖离去后查得李靖投宿的驿站，当夜就投奔李靖，共结连理，离开京师去太原。一日，二人到一客栈投宿，一个满脸虬的人闯入窥看红拂女梳头，红拂女看出虬髯客的不凡，当机立断与虬髯客结为兄妹，并且引丈夫李靖与虬髯客相识。

李靖、虬髯客相见甚欢，并且相约在太原相见。三人抵达太原后，李靖引虬髯客通过刘文静见李世民。虬髯客本有争夺天下之志，见李世民神气不凡，知不能匹敌，便放弃逐鹿中原的意图，并再次约定李靖择日相见。李靖携红拂女至虬髯客府第，与虬髯客夫妇相见。虬髯客将全数家产赠与李靖以助李世民争天下，自己则带妻子离开。贞观十年，李世民已是天下之主，李靖官至左仆射平章事，虬客则入扶馀国自立为王。小说区利川巡的旨意正如结尾所言:“人臣之谬思乱者，乃螳臂之拒走轮耳。我皇家垂福万叶，岂虚然哉。”可见，作者只不过为大唐帝国的解体唱了一首有声有色的挽歌而已。

总之，唐传奇与六朝相比，与六朝小说相比，唐人传奇以愉悦性情为旨归，更加关注个体生命和个体情感全方位地展示纷纭复杂的人世生活。因是“有意味小说”，而归趣则在“文采与意想”，所以传奇作家对各种传说闻见除艺术加工外，还在其基础进行杜撰，从而使小说所传之“奇”，成为有意为之之奇、大加渲染发挥后之奇。在艺术构思上大都奇异新颖、富于变化，以曲折委婉的情节引人入胜。不少传奇作者还是人物写生的好他们不仅善于以精湛的细节描写来揭示人物的心理活手，卻'用对比、衬托手法来表现人物的性格特点，而且尤工于白描式的肖像事写，往往三言两语，即飞笔传神，如《莺莺传》中对莺莺的描写就极为生动。

而从语言、辞采等修辞手法看，叙述事件简洁明快，人物对话生动传神，词汇丰富，句式多变。无繁缛之弊而有明丽之美，一些佳作更善于用诗化语言营造含蓄优美的情境在描写景物、渲染气氛时，或简笔勾勒，或浓墨重染，极富艺术表现力和感染力。唐传奇的出现和繁荣，表明中国小说进入成熟阶段，在小说史上起着承前启后的作用。除唐传奇之外，此时还出现了通俗文体俗讲和变文。俗讲和变文，不仅扩大了文学的传播与影响，而且在文学渐渐由雅而俗的发展过程中，有其不容忽视的意义。变文是唐代兴起的一种说唱文学，多用韵文和散文交错组成，内容原为佛经故事，后来范围扩大，包括历史故事、民间传说等。如敦煌石窟里发现的《伍子胥变文》等。（待续）

二、变文和俗讲是中国长篇小说源头
变文在唐代寺院之中发展起来变文是归俗讲而用的底本，是一种讲故事的方式。俗讲是一种讲话的艺术，即通过通俗化的语言讲解佛教经典。后来，俗讲被民间艺人接受，由一种宣教形式变为娱乐形式。与俗讲配套的变文也因此成为了包罗万象的长篇叙事文学。变文极为贴近大众，极为鲜明地反映出普罗大众对于封建统治秩序的不满与批判。变文可以看作为我国古代长篇小说的源头，对后世文学发展有巨大影响。讲唱世俗故事的变文，多取材于历史故事、民间传说和现实生活。如《伍子胥变文》描述楚平王荒淫无道，伍子胥父兄蒙难，亡命吴国，借兵复仇的故事。赞美伍子胥机智勇敢、临难不惧、忧国忧民、恩怨分明的品格。变文具有三个特点，第一，变文开创了长篇叙事文学。第二，变文极为贴近大众。
《孟姜女变文》铺叙孟姜女千里寻夫、哭倒长城的故事，揭露残酷的徭役制度带给普通百姓的痛苦生活和悲惨命运;《王昭君变文》写昭君身处异邦，思念故土，积思成疾，身埋黄沙的故事，表达对昭君命运的深切同情。这类变文，塑造了不同的人物形象，扬善惩恶，爱憎分明。变文对唐朝的文学创作，尤其是传奇创作，有很大影响。有的传奇作品散韵合体，如《莺莺传》《长恨歌传》等，明显地受到变文的影响。从唐传奇发展到宋元话本、明清拟话本等白话小说，其铺陈叙事的手法，也与变文相通。如《降魔变文》以惊人的想象、奇妙的构思描绘出惊心动魄的斗法场景，实开《西游记》《封神演义》等神魔小说的先河。（待续） 三、宋朝小说话本
宋朝起，小说分为文言、白话两脉，文言小说与唐传奇一脉相承，直至蒲松龄的《聊斋志异》，都可以看出唐传奇的深刻影响。变文那种讲唱间杂的形式，与戏曲唱白结合的体式很接近，成为戏曲的重要渊源。变文的题材也为后代戏曲文学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如《莺莺传》被王实甫改编为《西厢记》，《长恨歌传》发展为白朴的《梧桐雨》和洪昇的《长生殿》，《枕中记》则与马致远的《黄粱梦》和汤显祖的《邯郸记》题材相同。(注:将于“戏剧”章节详述)
宋代，商品经济繁荣，城市人口密集，市民文化极端繁荣。在唐代“俗讲”的“变文”基础上，宋话本大量涌现，也驰弱嵌《斤崔称“话本小说”。从此以文言短篇小说为主流的小说史，逐渐转为以白话小说西家青物教术安为主流的小说史。同时，文言小说依然存在，至此，才以小说作为故事性文体的专称。话本的出现是“小说史上的一大变迁”;从文言到白话，既增强了小说的表现力，又扩大了读者面，提高了小说的社会功能;作品描写的对象由封建士子转向平民作品的思想观点、美学情趣发生了变化。《京本通俗是无名氏编著的短篇话本集，原有篇目数亦不详。1915年由缪荃孙刊印，仅刻七篇，收入《烟曲东堂小品》丛书。
该话本集包括《碾玉观音》《菩萨蛮》《西山一窟鬼》《志诚张主管》《拗相公》《错斩崔宁》《冯玉梅闭圆》《京本通俗小说》中的作品不仅情节曲折生动，人物刻画，尤其是心理描写达到了一定的水平，生动、真实地反映了宋元时的社会生活及风俗人情。此七篇话本为已知最早的宋人说话话本，对研究宋元话本具有很高的价值。《京本通俗小说》印行后，当初颇引起小说研究者的重视，胡适曾称“此事是缪荃孙先生的大功，在中国文学史上要算一件大事。缪荃孙(1844-1919)，字炎之，又字筱珊，晚号艺风老人。中国近代藏着国校勘家、教育家、目录学家、史学志学家、金石家。我国文化教育科技界尊称他为中国近代图书馆的鼻祖。
《错斩崔宁》是最早收入《京本通俗小说》中的一篇话本，后被明末冯梦龙选入了《醒世恒言》第三十三卷改名为《十五贯戏言成巧祸》。故事写刘贵从丈人处借来十五贯钱，夜间在家中被人偷走，刘贵被杀死。当刘妾陈二姐，因相信刘贵说的要将她休弃的戏言，偷回晚，娘家。陈二姐途中遇一后生崔宁，结伴同行，被赶来的小吏捉拿送官。崔宁身上正好有十五贯钱，于是官府没有将陈崔二人处以斩刑。后刘贵大娘子被山大王掳到山外得知偷十五贯钱并杀死刘贵的正是他。刘娘子告官后，将山大王处斩。作品暴露了封建吏治的黑暗腐败，滥杀无辜。
通过《错斩崔宁》，作者大声疾呼“做官的切不可率意断狱，任情用刑，也要求个公平明允”，否则“冤魂也须放你不过”。反映了对于当时封建官僚的不满，充满了现实主义色彩。该小说被清代剧作家朱罐(素臣)改编为传奇《双熊梦》(又名《十五贯》)熊友兰、熊友蕙兄弟各遭冤案双双被判死刑。监斩前夜，苏州知府况钟梦见有两只熊前来向他乞哀，于是上奏请求复审平反了冤案。此剧揭露批判了主观臆断和循规蹈矩的官僚作风，歌颂了实事求是的精神。此剧后来被多次改编，至今仍是常演的戏曲剧目。
宋代话本大体可分为小说话本与讲史话本。小说话本篇幅较短，涉及内容极为广泛，大体有爱情、鬼怪、公案三类其中爱情悲剧居多，反映广大群众自由恋爱反对封建婚姻的愿望。宋代话本是第一种专门反映广大底层百姓生活的文学体裁，成功地塑造了一系列富有鲜明特色的下层社会各类人物形象，为后世小说创作树立了典范:讲史话本篇幅极大，其内容主要详细叙述一朝一代的断代史，分节目并标出各目的故事内容，这实际上就是明代章回体小说的源头。讲史话本拥场诗与散场诗，这也为章回体小说所沿用。见《清平山堂话本》(现存刊印最早的话本集，藏于日本内阁文库。)
当阅读完高老师的课件，结合上课的内容，我觉得这次上课具有几个意义，第一，系统的揭示了中国小说史上最重要的成长时期，主要是唐传奇、宋话本，各类文本作品的内容是小说史承上启下的一个重要阶段，在这个阶段，我们既可以看到这一段时期的文学是未来中国小说的重要资源。第二，唐传奇和宋话本也是文学接近大众的一次全面的实践，成为口口相传的大众文化，影响至今。第三，对文学爱好者可以系统的辨别这个时期的文学优秀作品，更好地欣赏文学瑰宝。（完）
2024年12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