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襄阳城够大了,属附省域中心城市,却找不到一家有点规模的古旧书店,在网上寻找,见得一家店,电话过去,店老板说书店在襄阳辖市枣阳光武路。店老板很会做生意,我们互加了微信,他发了几张书铺子的图片给我,我一眼就看中了《晚明二十家小品》,遂付账,第二天就收到了。</p><p class="ql-block"> 书的品相不怎么好,书脊上有存书编号,扉页上盖着“枣阳自行车厂图书”印章。</p><p class="ql-block"> 《晩明二十家小品》是施蛰存编的,施是老派文化人,编写过很多有份量的书,他老人家编的书,大抵都是很好看的。</p><p class="ql-block"> 明人小品的选编,因选编者的眼光不同、喜好不一,往往昆仲有别,但都依赖了明人留下的扎实的底子。施老看好的晚明二十家,到底是些什么人呢?他在序中说:“从徐文长开始,以至于公安、竟陵两大派,以及其他一些虽非属于公安、竟陵,而思想文章都有点相近的作家,对于正统的明代文学说起来,差不多都是叛徒。”这也就是说,明人小品的作者,是以公安、竟陵派为核心的。</p><p class="ql-block"> 对于这些人,刘大杰先生说得更清楚、更形象:“他们这一派的人,都是天才的作家,有丰富的情感,有清丽的文笔,有活动自由的灵魂,受不住当时李梦阳、王世贞辈的复古运动的压迫,要在当时死气沉沉的文坛上,别开一条生路,于是他们大胆地要写什么便写什么,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了。在他们的文章里,有嬉笑,有怒骂,有幽默,有感慨。所谓文章的规律,所谓文学的道德都被他们脚踢翻了。前人觉得有聊的,他们觉得无聊;前人觉得值不得歌咏描写的,他们觉得值得歌咏描写了。”(《明人小品选序》)。这评价还有谁比刘大杰先生说得好呢?</p><p class="ql-block"> 施老先生精练的序言里,他巧妙地闪过了“所谓小品”的问题。这问题实在是说来话长,鲁迅、周作人、林语堂等也曾经各有其说,然而直到现在也是没有定论的。《辞海》说,小品文是“散文的一种,特点是深入浅出、夹叙夹议地讲些道理,或者简明生动地叙述一件事情。中国古代即有这种体裁,明清更为盛行。现今的小品文因内容不同,一般分为讽刺小品、时事小品、历史小品和科学小品等。</p><p class="ql-block"> 《辞海》够权威了,霍松林先生说这定义“缩小了小品文的定义,值得商榷”。这个问题即前面提到的“小品文问题”,是任何一位选编者都难得绕过的,因为它是选编工作的基础。</p><p class="ql-block"> 施蛰存的选编标准是:风趣、隽永有味,能表现出名家人格和对文学的意见的文字。施老真是个高人,不在小品文的概念和评价上兜圈子,而是直取趣味。</p><p class="ql-block"> 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二十家”中居然没有张岱。说起明代大家,张岱是顶流层的人物,人称明代作家的宗主,是无论如何不该被忽略的。施老先生有了他的解释:“寒斋尚无《瑯嬛文集》,而《陶庵梦忆》、《西湖寻梦》两书也颇易得,故不再编录。”《陶庵梦忆》、《西湖寻梦》是张岱的代表作。按施的说法,既有何录呢?</p><p class="ql-block"> 施老的话不能令人信服,至少我是觉得他的理由是有些牵强的。《晚明二十家小品》不是抢救性编目,而是反映的晚明时期名家之作,它不能、也不应该因为选本之得难易程度,或者作者本人有专集而忽略掉某个应该入选之名人、名文。这是个常识性问题。</p><p class="ql-block"> 我起初见识明代的小品文,缘起于自己狭隘的地域观念,而不是文本本身。四十多年前闲读文学史,知了明代小品有个公安、竟陵派,便好奇了。公安、竟陵与我的家乡同在江汉平原,竟陵(现天门市)和我的家乡挨边,凭这偶然的机缘我才去读明代的小品文,读了竟然有些喜爱。</p><p class="ql-block"> 2024/12/17</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