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十五,余波未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午饭后,陈青松骑了一辆自行车出去了,过了一个多小时又回来了,到房间里把李爱华喊到外面嘀咕了半天,过了一会,两人走了进来,李爱华对载阳说:“周载阳,你的问题我们先暂时谈到这里了,后面还有什么问题我们会再找你的。你回去以后把你的问题还继续认真地回想一下,如果记起来了可以随时向组织上反映。你现在可以走了。”</p><p class="ql-block">周载阳问:“我的问题搞清楚了吗?"</p><p class="ql-block">李爱华说:“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现在暂时告一段落。你想起来了什么还可以跟我们说。"</p><p class="ql-block">周载阳说:“我只是有点不明白,你们是公社专案组的,肯定是抓的一些重要的人或重要的事。你们刚开始对我声色俱厉如临大敌,可不到一天,又中止了。这是么情况?我感觉你们是不是被人利用了?”</p><p class="ql-block">陈青松大声说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们有什么被人利用了?”</p><p class="ql-block">周载阳说:“你们刚开始来,肯定是认为我的问题很严重,如果仅仅是那次批判刘书记的事,肯定是不能上纲上线的。那就是收听电台的事了。我估计你们掌握的情况是收听敌台是有几个人在一起收听的,大概这个事你们已经搞清楚了。几个人听的,在什么地方,听的么内容,一定都是很清楚的。我明明没有参加,为什么会扯上我,这不是很奇怪吗?我想知道这内中有什么情况?是什么人在诬陷我?”</p><p class="ql-block">陈青松说:“周载阳你不要过分啊!我们找你自然有找你的道理,难不成我们还要把案情向你这当事人透露不成?”</p><p class="ql-block">周载阳说:“既然你们还认为我是当事人,就是说我的嫌疑并没有排除。那既然是这样,反正我已经被你们叫来了,不管多长时间,你们还是跟我把问题弄清楚了再说。我今天就不回去了。”</p><p class="ql-block">陈青松说:“你不想走是不是?那好,你今天就跟我们转移到公社去,跟你把所有的问题都搞清楚了再说。”</p><p class="ql-block">周载阳说:“好啊,这样最好,不然我还永远背一个有问题待查的包袱。人常说的一事不烦二主,你们既然把我搞来了,不把我的问题搞清楚我还真的不走了!"</p><p class="ql-block">陈青松又要说什么,被李爱华制止了,李爱华笑着说:“怎么周载阳,还赖上我们了?不把你的问题搞清楚,这不是你不走,而是你想不让我们走了是不是?”</p><p class="ql-block">周载阳说:“我有一个么权力不让你们走?我只是要求你们把我的问题搞清楚而已。”</p><p class="ql-block">李爱华说:“那我慎重地告诉你,你的问题就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是基本上已经搞清楚了,至于今后会不会又有什么新的问题发现,那我们不能跟你打包票了,这样回答你能满意吗?”</p><p class="ql-block">周载阳依然不肯罢休,说:“我想知道是谁诬赖我参加收听电台的?这里面肯定有背景!”</p><p class="ql-block">李爱华说:“这里面是个误会,几个人当中有一个人说是有你,为了查清楚,所以我们就找你落实这个事。后来找其余几个人核实,澄清了没有你,所以我们终止了对你的调查。”</p><p class="ql-block">周载阳说:“指证我的是谁?他为什么会无的说出有的来?是不是有人指使他说的?”</p><p class="ql-block">陈青松早就捏不住脾了,说:“你还没完没了是不是?案件中的事是属保密的,我们为什么要对你说?”</p><p class="ql-block">李爱华说:“周载阳,这个事你就不要穷究了,是问题我们会查清楚的。怎么样?现在可以回去了吧!”</p><p class="ql-block">周载阳说:“我知道你们是奉命办事,有些话你们也只能点到为止。但我相信,这个事绝对不会是那么简单的,是有人借机存心整我!”</p><p class="ql-block">李爱华说:“你不要胡思乱想,没根据的事不要乱说。”</p><p class="ql-block">李爱华留他在学校吃了午饭,载阳对李爱华说:“没有事那我就回去了啊!”</p><p class="ql-block">回到家里,如鸾在家里做缝纫,巧云在摇窝里睡着了。婶娘看见载阳回来了,说了一句:“你回来了。”</p><p class="ql-block">如鸾抬起头来问:“厂里不是放假了吗?你昨天怎么没有回来?今天这是从哪里回来的?"</p><p class="ql-block">载阳说:“我有点事。”</p><p class="ql-block">“都放假了还有个么事啊?”</p><p class="ql-block">“是公社里有人找我。”</p><p class="ql-block">“公社里为么事找你?”</p><p class="ql-block">“他们找我落实个问题。"</p><p class="ql-block">“他们找你落实么问题呀?”</p><p class="ql-block">“你问那清白搞么事?”载阳本来心情就很不好,如鸾一个劲的问,搞得心里烦透了,说话语气也就冲冲的。</p><p class="ql-block">如鸾被恶了一句,心里也不舒服,说:“你放假了都不回来,我问你一声都不行吗?我又没有说你被哪个狐狸精勾起走了!”</p><p class="ql-block">载阳心里觉得很窝火,自己在外面被别人暗算了,正是受了一肚子气,这些话也不好对她说,说了没用反添无谓的烦恼,而回到家里来了她又不安逸,就斗气地说:“是的,我被别人勾去了过了一夜,你舒服了啦!”</p><p class="ql-block">如鸾把机器上的衣服一推,哭了起来,说:“你一夜不回,问你两句,你还望我发脾气,嗯嗯…”</p><p class="ql-block">婶娘看到两人吵起来了,就说载阳:“你一夜不回来,屋里人都跟你担心,如鸾问你不晓得好点说啊!”</p><p class="ql-block">载阳说:“我已经说了,人家公社的人找我,还要紧问,我像哪说呢?”</p><p class="ql-block">婶娘说:“你话又没有说清楚,别人公社里无倒无息为么事要找你呀?”</p><p class="ql-block">载阳红赤白脸地说:“他们说我是造反派,要我交代问题,我被关到反省了,说的你们听了有个么用?”</p><p class="ql-block">婶娘听到说儿子被关起来了的,就想起四清运动长根被关起来的事,知道被关起来不是好玩的事,那一定是有了大问题,就问:“你没得么多大的事吧?”</p><p class="ql-block">载阳安慰道:“您郎放心好吧!如果我有事,我今天还能回来吗?”</p><p class="ql-block">婶娘放下了心,如鸾听说丈夫被关起来了,心里也是着急,又听说没有事了,觉得有点惭愧,不该给气他怄的,不好说什么,横了他一眼睛,从地上捡起扒下去的衣服,又埋头做衣服去了。</p><p class="ql-block">巧云被吵醒了,睁开眼睛看着载阳,她已经半岁了,长的很是水灵,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眼部轮廓曲线玲珑,很是秀气,脸上红朴朴的,小嘴巴红嘟嘟的,很逗人喜欢。载阳看见宝贝女儿醒了,忙把她从摇窝里抱了起来,婶娘怕她从摇窝里起来受凉,拿了块絮片子给她包起来。载阳看到了女儿,心里的烦恼早就烟消云散了,抱着她和她“啊啊啊”地说话,巧云看到他爸那滑稽的样子也被逗笑了起来,一时家里的气氛缓和下来,显得非常的温馨和顺。</p><p class="ql-block">元月三日假期结束,载阳按时到油厂里上班了,走进油厂里的大门,载阳心里想道这次肯定是王大怀在有意害自己,你害老子没有害成,老子没事又平安回来了,情不自禁的唱了起来:“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尽管荆棘滿途,哪怕那恶风险浪,向前进,向前进,横扫那虎豹豺狼。”</p><p class="ql-block">正好这时王大怀从食堂里吃了早餐出来,猛然间看到周载阳竟然毛发无损的回来了,并且还嚣张示威地唱着歌,觉得很是意外,不由得血冲脑门,气哼哼地问道:“周载阳,你是怎么回来的?”</p><p class="ql-block">周载阳冷冷地说:“当然是走回来的啊!”</p><p class="ql-block">王大怀不甘心地问:“你的问题都搞清楚了吗?”</p><p class="ql-block">周载阳说:“你是希望我的问题搞清楚了好呢,还是没有搞清楚好?”</p><p class="ql-block">王大怀一时语塞,恶狠狠地说:“你不要高兴的太早,总有一天你的问题会彻底搞清楚的!”</p><p class="ql-block">周载阳倔脾气又发了,说:“王厂长有什么阴招尽管使出来吧,这共产党的天下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不相信你能为所欲为!”</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日子平平静静地过了几个月,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可能是因为到了年底吧,大家都忙着要过春节,不是什么紧要的事也就没有人去做了。</p><p class="ql-block">今年家里添了一个人,一个生命的到来,延续了这个家庭的血脉,为这个家庭增添了无限的生机和欢乐气氛,载阳家里过了一个特别温馨喜悦的新年。</p><p class="ql-block">正月初二,载阳和如鸾抱着巧云到岳父岳母家里去拜年,小伢儿第一次见外公外婆,那个地方叫做出窝,小娃儿要带妆见外公外婆,怕受惊吓,巧云的额头上画着红山根,脸上抹着胭脂红扑扑的。见到了这个俊秀清丽的小外孙女,外公外婆喜之不胜。外公从载阳手里接过巧云,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在巧云的脸上亲了又亲。两个小姨子见到这个漂亮的小宝贝,也想抱一会。当六岁的如燕抱在手里的时候,外婆怕她抱不好,急忙从她手里把巧云接了过来,说:“你不要把伢儿掉的地上了!”接走巧云,像欣赏一件珍贵的艺术品一样的仔细看了半天,说:“这伢儿到底还是像我屋里的人,你看这皮肤好白净细嫩呀!”</p><p class="ql-block">载阳不服气地说:“我的皮肤也是很白的。”</p><p class="ql-block">外婆看了他一眼,嗔道:“像你们两个好不好?如鸾小时候也是胖胖嘟嘟的,村里的人都染热(羡慕)的不得了。”</p><p class="ql-block">因为是过春节,还是要吃春酒的,老规矩,先干茶湿茶,然后九个碟子的春盒,糍粑、煮豆皮汤碗里加糯米炒米老一套。同时又叫如龙去把自家的叔子、伯爷的人请来当陪客。来的人看到外公怀中的小巧云,都极其夸张地说:“哎呀!这个娃儿长的好好看呀,像小仙女一样!我们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漂亮的奶娃子!"把个外公外婆喜得眉开眼笑心花怒放。</p><p class="ql-block">过不多会,又要吃正席,鸡鸭鱼肉,非常的丰盛。吃了以后,叔子、伯爷就安信,明天了到他们家里去做客。载阳非常客气的表示了感谢,说:“孩儿太小,怕在外面不习惯,就不去叨扰您郎们了。”</p><p class="ql-block">过了一会,几家都拿着一些花线、食品什么的,表示对新生儿的馈赠。载阳感到为难,这送的东西太多了,又要抱伢,又要提东西,实在是有点吃亏。但亲戚礼道盛情难却,只得接了过来表示了感谢。</p><p class="ql-block">过完了年来上班,周载阳本来就是一个没有城府的人,高高兴兴的过了一个年,早把王大怀对自己算计的事丢在九霄云外了。重新开始了新的一年的工作,一心一意地投入到了日常的工作当中去了。</p><p class="ql-block">一晃就到四月份了,这天公社通知在红星大队礼堂召开全公社抓革命促生产动员大会。油厂里的行政人员都去参加了。大会由公社党委书记韩崇文主持,副书记杨传堂作动员报告。他首先讲了当前的革命形势,以及春耕生产的一些重要安排。讲到革命形势的时候,他说:“目前拨乱反正运动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狠狠地刹住了极左思潮的歪风邪气,各级党委和政府的工作开始进入了正常有序的轨道,党和政府的领导干部终于可以不再心惊胆战地看那些造反派的眼色行事了,可以安心安意正大光明的抓革命促生产了。这种良好的革命形势来之不易,我们要很好的珍惜,要把这几年因动乱造成的损失把它弥补回来。</p><p class="ql-block">可是,在当前这大好形势下,我们千万不可忽视依然存在的那些极左思潮的流毒,那些靠造反起家的人还在,阴魂未散,他们不甘心失去了的抢班夺权为所欲为的曾经的辉煌时光,还在私下里蠢蠢欲动,继续在煽阴风点鬼火,挑动群众对党的领导干部的不满,污蔑和诋毁党的领导干部的光辉形象。我们周帮油厂里过去是造反派的一个重要据点,打着工人阶级要领导一切的旗号,兴风作浪,在那时候猖狂了很大一段时间。其中一个出纳员,当时是跳得很凶的造反派,现在还公然骂我杨传堂是顽固不化的走资派,打压革命的新生力量,说我拉帮结派,结党营私,是公明公社极右势力的总代表,是走资派还在走,意欲将我重新打倒,扰乱当前革命的大好形势。我在这里郑重地告诉你,你们不要再做那些春秋大梦了,你们的这些阴谋诡计是绝对不会得逞的,你们的险恶用心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杨书记在主席台上讲得慷慨激昂,周载阳听了简直就是义愤填膺,怒火满腔,这不明显的是不指名的在说我吗?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我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为什么要打倒你?我一个油厂里的小职工我有这能量吗?这么大的一个干部说话怎么一点水平都没有,满口胡言,一派鬼话,毫无根据地胡说八道,一点领导干部的风度和姿态都没有。他明白这完全是听王大怀的一面之词,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脑子难道没有长在脖子上吗?</p><p class="ql-block">可王大怀在下面听得喜形于色,不时睃周载阳几眼,在底下低声说:“这些造反派不除,永无宁日!”</p><p class="ql-block">熊厂长看了他一眼,说:“杨书记点名说我们油厂里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啊?”</p><p class="ql-block">王大怀得意地说:“你来的时间不长,很多情况还不熟。”</p><p class="ql-block">熊厂长很不高兴地说:“我情况不熟,但你向公社党委汇报情况你总该要跟我通个气吧!现在杨书记在大会上讲我们油厂里的典型,我作为厂里的一把手连晓都不晓得,你说这正常吗?”</p><p class="ql-block">王大怀说:“熊厂长您误会了,我也没有去专门汇报什么,只是那天我去公社里办事,恰巧会到了杨书记,他主动问起周载阳的情况,我就说了一句他造反派的思想根子总不是没有解决呀!没想到他今天在大会上不点名地说出来了。”</p><p class="ql-block">熊厂长说:“我好像没有看到周载阳他们搞些么活动呀?他每天都在坚守岗位兢兢业业地工作,他在哪里煽阴风点鬼火了?”</p><p class="ql-block">王大怀说:“这话我没有说过,杨书记可能是结合全局的形势联系起来讲的。”</p><p class="ql-block">熊厂长说:“去年公社专案组的人把周载阳搞的去隔离审查了一会,后来专案组的对我反馈了信息,说周载阳没有什么问题。你现在又跟杨书记汇报了,夸大其词,在大会上不点名的点名批评了,这搞法有点过分了啊!不利于厂里的安定团结!”</p><p class="ql-block">王大怀说:“杨书记批评的是极左方面的思潮,对事不对人的,这有个么事过分不过分的?”</p><p class="ql-block">熊厂长说:“厂里的问题我希望在厂里解决,不希望把问题搞大,什么事都向上面反映,那还要我们这些基层干部干什么?这是个原则问题。以后你再向公社领导汇报情况,必须要首先经过我同意了再说。”</p><p class="ql-block">王大怀不服气地说:“我们油厂里的形势非常复杂,是原来周帮地区造反派的重灾地区,当时闹的是非常凶的,打着造反派的旗号,戴着造反派的红袖章,气焰嚣张得很,这种极左思潮在厂里是根深蒂固的。熊厂长你在这个问题上要站稳立场,在路线斗争的问题上不要犯了方向性的错误。”</p><p class="ql-block">熊厂长说:“这个事不用你为我担心,厂里那几个人都是出力气干活的一些人,他们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又能够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我们不要杯弓蛇影,无事生非地搞些事情出来!”</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过了一些日子,周载阳正在门市部营业收款,忽然熊厂长来到门市部,对载阳说:“你到我房间来一下,有件事找你。”</p><p class="ql-block">叫王又廷在门市部兼管一下,载阳跟着熊厂长来到他房里,看见李爱华坐在他的办公桌旁,见载阳进来,李爱华忙打招呼,说:“载阳来了。”</p><p class="ql-block">载阳一惊,心想公社专案组又要找自己了,又是什么问题呀?花样简直是层出不穷啊!说:“李组长要找我啊?今天是到哪里去呢?我要不要去清点换洗衣服?”</p><p class="ql-block">李爱华一笑,说:“今天不是找你调查问题,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p><p class="ql-block">载阳说:“李组长客气了,您郎是领导机关的领导干部,有个么事会找我一个平民百姓商量呀?”</p><p class="ql-block">李爱华对熊厂长说:“厂长您有事你忙去吧,我想单独和载阳同志谈一下。”</p><p class="ql-block">熊厂长知道他是要自己回避,就说:“你们谈吧,我到车间里走一下。”</p><p class="ql-block">熊厂长走后,李爱华说:“载阳,是这样的,公社近期准备召开一次拨乱反正总结大会,主要是对前段的工作进行一次归纳总结,好形成材料以后,向上面汇报。根据会议安排,这里面需要有人在会上作典型发言,我想请你在会上发个言,谈一下对前段时间发生的一些事情谈一下认识体会。要求理论联系实际,有针对性的把以前的问题进行分析认识,结合学习毛主席的著作和报纸上的一些理论,把以前的问题说清说透,既要有典型事例,又要有普遍意义。关于这个发言的人选,我们研究的时候斟酌了很久,觉得你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你既有亲身的经历,又有一定的理论水平,加上你的文笔又很好。所以我们希望你把这个任务完成它。”</p><p class="ql-block">载阳说:“全公社有很多比我合适的能人,怎么会选上我呢?”</p><p class="ql-block">李爱华说:“这次发言的也不光止你一个,另外也还有几个人。”</p><p class="ql-block">载阳思索了半天,一笑,说:“李组长不愧是领导干部,说的话确实是有水平。你的意思是要我在全公社的大会上作个检讨,把我的问题说清楚。”</p><p class="ql-block">李爱华说:“载阳你怎么能够这样说呢?你想如果是要你在大会上作检讨的话,我怎么会来找你商量这个事呢?那是要走专案程序的。何况你们在文化大革命中并没有犯什么大的错误,说句不该的话,还根本上不够专案立案的条件和标准,你们的那些问题只不过是文化大革命初期在中央的发动阶段,你们只是一些表象的带普遍性的问题,还没有达到犯错误的标准。我想要你发言,主要是理论联系实际把一些事情分析透彻,让人们深深地思考一些问题,从思想根子上提高对极左思潮危害性的认识。”</p><p class="ql-block">载阳说:“组织上要我写这个发言,我当然得要服从,严格地说也不是蛮大一个问题。可是客观事实的结果上,是周载阳在全公社的大会上作了认识检讨,可能有的人会抓住这一点又会做我的文章。"</p><p class="ql-block">李爱华说:“这个你不要有什么顾虑,你周载阳又没有什么错误,他能做什么文章呢?”</p><p class="ql-block">载阳说:“我的李组长啊,事情不是您说的那么简单。上次你们找我落实那个集体收听敌台的事,是不是与我没有丝毫的关系吧?可是却有人捕风捉影地把我联上了,要不是你跟我主持公道,我看我也不是那么好脱干糸的。如果是其他人办这个案子,对我一上手段,把我屈打成招,我不就死在他们的手里了!”</p><p class="ql-block">李爱华说:“这个事你也不要太想多了,事情的经过我已经把他调查清楚了。事情是这样的,收听电台是你们周帮小学的几个老师,其中有个老师是长埫口那边的人,叫刘志强,与王大怀比较熟悉。有一次两人在一起说闲话,谈起听敌台的事,王大怀说:原来油厂有一个大收音机,长期在你的手里保管着。有一次夏天工人们在球场上乘凉,大家在一起听收音机,你在调频道的时候,突然调到了美国之音广播电台,出于好奇,你们一起听了一下,后来你又调到别处去了。王大怀把这个事说的刘志强听了,刘志强也就告诉他,他们也听了敌台的,并向他详细介绍了所听的一些内容。王大怀说:周载阳长期在听收音机,肯定也长期阴到听敌台。后来刘志强他们听敌台的事,因为说的别人听,被人举报了,所以组织上对这个事进行了调查,那刘志强不知道怎么搞的说是你也听了敌台的,这话说的有点含混不清,可能是当时办案的人把这两个事混为一谈了,就说是你也参加听了敌台的。加上你与学校里的老师们都很熟,经常在一起玩,所以这事就联系到了一起。后来我们找其他几个人核实,大家都说没有你。这也只是一个插曲而已。”</p><p class="ql-block">载阳听了,微微一笑,说:“我的事只要是扯上与王大怀有联系,肯定就不会有好事的,说不定就是王大怀指使刘志强故意栽赃陷害我的。”</p><p class="ql-block">李爱华说:“这个事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刚才和你说的你起草一个发言稿,过两天我再来,你写起了给我看一下,我们再斟酌斟酌,可不可以呀?”</p><p class="ql-block">载阳无奈地说:“那我服从李组长的安排吧。”</p><p class="ql-block">这两天,载阳利用业余时间,把发言材料写起了,心里总觉得有点别扭,这个材料说是反省检讨吧不像是反省检讨,说是揭发批判吧又不是揭发批判,说是学习体会吧也不是学习体会,完全是一个三不像的东西。到时候了在全公社大会上发言,那么多听的人会怎么认为呢?在那种气氛条件下,人们绝对只会认为是反省检讨。日后有人要拿这个事说事,你没有问题怎么会在全公社的大会上作检讨啊?那么现成的检讨材料在案,他们趁机再做一下文章,不是顺手拈来的便宜吗?自己这不是授人以柄,遗人口舌吗?</p><p class="ql-block">载阳也不愿多想,答应了李爱华的事,自己总不能失信。再说组织上要你写,你也逃不脱。还是自己历来的那个观点,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是祸躲不过,管他呢!</p><p class="ql-block">过了两天,李爱华来了,把材料认真地看了一会,说:“这个材料理论方面的东西太多了一点,显得有点空,你是不是把它压缩一点,显得更实在一点,更有说服力一些。"</p><p class="ql-block">载阳一想也是的,一份材料洋洋洒洒七千多字,念起来也得上十分钟。就说:“好的,我把它修改一下了给你送去吧!”</p><p class="ql-block">李爱华说:“不必送去,你听候通知,开会的那天你带着去给我再看一下就行了,我相信你的写作水平是完全可以过关的。”</p><p class="ql-block">过了五一节没有几天,公明公社在祝家湾小学操场上召开全公社拨乱反正总结大会,通知周帮油厂行政人员都要参加,当然也包括周帮各部门的行政管理人员。</p><p class="ql-block">早晨在油厂吃了早饭以后就动身走到祝家湾小学。周载阳不明白,公社为什么要把会场选在这里?这里离他的岳父家不到半里路,简直是相当于在岳父家门口召开的这个会。如果周载阳是因先进事迹在这里作典型发言,那倒是一件脸上有光的事;但这次是带有一种检讨和反审性质的发言,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何况这恶事就在这岳父岳母的家门口,真是丢脸丢在了姥姥家里了!</p><p class="ql-block">周载阳一行人来时,操场上搭着一个像唱戏的台,会场上已经挤满了人。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次会议的规格搞的有这么大,恐怕连各生产小队的干部都来了,也应该包括东方红大队(现在刚又改回为周帮大队了)的干部也来了,说不定在小队当会计的幺父也来了。在这种场合下自己作检讨性质的发言,这可真是臭名昭著恶名远扬了。载阳终于明白,自己毕竟还是年轻,经验不足,不自觉地又掉进了一个被人挖的坑中。</p><p class="ql-block">会议开始前,准备发言的几个人都被叫到小学教师办公室里,载阳看到除了自己外,另外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周帮小学的周志刚老师,他也是周帮人,是自己的同宗本家,年纪比自己大十几岁,辈分比自己还低两辈。在这次运动中是很有名气的造反派,说周帮机关党总支刘书记不抓政治学习的就是他出的主意,自己被他当枪使了一会,是周帮机关造反派的核心和灵魂式的人物。</p><p class="ql-block">另一个是敦厚小学的一个老师叫刘涤非,是公明公社有名的笔杆子,曾在《沔阳日报》和《湖北日报》上都发表过很多文章。文化大革命中写过不少大批判的文章,几乎可以说凡敦厚街上批判公社党委走资派的揭发文章都是他写的。</p><p class="ql-block">周载阳一看这阵势,知道自己这次上了李爱华的大当,和这两个重量级的人物同时发言,其问题的严重程度不用说了,物以类聚,自己也绝对不会是一个什么好东西了!</p><p class="ql-block">倒是李爱华却若无其事的脸上一脸的笑容,对载阳说:“来了,你把你的材料给我看一下。”</p><p class="ql-block">事到如今,自己已被逼上了架,再也没有选择和逃避的余地了,就把材料递给了他。</p><p class="ql-block">李爱华打开材料,很认真地看了起来,看完后递给了他,说:“还可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p><p class="ql-block">周载阳说:“如果李组长对材料认为不满意,可不可以取消我在会上的发言呀?”</p><p class="ql-block">李爱华说:“你的材料写的蛮好啊!怎么可以取消呢?今天会议安排是,等一下会上韩书记的大会报告讲完了以后,你第一个发言,其次是周志刚老师,接着是刘涤非老师,最后是杨书记作总结讲话。”</p><p class="ql-block">载阳问道:“为什么是我第一个发言?”</p><p class="ql-block">李爱华看了另外两个人一眼,把周载阳拉到旁边说:“他们两人的问题和你不一样,如果他们在头里讲了,你的文笔也好、事例也好都不如他们的,你在他们后面讲,那还有谁听你的呢?加上你的材料是理论联系实际的批判性的体会文章,他们的是反省检讨性的,问题性质都是不一样的!"</p><p class="ql-block">载阳苦笑着说:“一个炉子里出来的货还会有两样的吧?"</p><p class="ql-block">周载阳此时心里也豁出去了,要讲就讲呗,我那芝麻绿豆大的一点小事你还把我怎么样了不成!</p><p class="ql-block">韩书记的报告讲了一个多小时,结束后,主持会议的杨传堂副书记说:“下面是我们公社极左思潮的代表人物作检查和反省发言,第一个发言的是周帮油厂的出纳、原“经风雨"战斗队的核心人物周载阳发言。"</p><p class="ql-block">一听这介绍,周载阳心里就不是滋味,自己成了极左思潮的代表性人物,性都定了,还能说什么?无奈地拖着沉重的双腿从后面走上台来,越过主席台上坐的一排全公社大大小小的领导干部,走上发言席,抬眼向下面一看,哎呀,我的妈呀!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头攒动,叽叽喳喳,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出生以来自己何曾见过这种大的场合,更不谈在这种场合下讲话了,不知道自己有不有勇气把话讲清楚?</p><p class="ql-block">不知道台下是谁,竟然恶作剧的鼓起掌来,没想到很多人附合着也鼓掌起来。杨传堂大声说道:“下面发言的人大家就不要鼓掌了!”</p><p class="ql-block">会场上的掌声断断续续地停了下来,周载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这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这掌声给了他的鼓励?情绪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有什么值得畏惧萎琐的,我又没有犯什么错误?我是听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话,参加文化大革命的,喊了几句空洞的口号,凑热闹一起在街上嘻嘻哈哈地游了几次行,大多数是毛主席的最新指示发表后的庆祝活动,这是一个什么错误?我又没有参与打砸抢抄抓,又没有参加文攻武卫的派性斗争,凭什么把我当成极左思潮的代表人物?这都是王大怀在内中使的坏!向公社党委个别领导告我的阴状造成的!我今天不能让他看我的笑话!我要头高颈仰、不卑不亢、从容镇定,在千人百众的台上表现出我的风度气韵,也让岳父母家里的人们看到我今天特别的风采。</p><p class="ql-block">于是周载阳向台下的群众鞠了一个躬,脸上露着微笑,神定气闲地拿起讲稿,朗声念道:“各位领导,同志们,在拨乱反正运动取得了重大成果的大好形势下,公社党委召开了这次重大会议,领导安排我在会上发个言,深刻地反思自己的一些问题,在文化大革命的初期,我们陷入了极左思潮的泥淖,在打倒党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的运动中,把斗争的矛头扩大到了整个党政机关的领导干部,严重偏离了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使文化大革命的运动误入了歧途,使各级党委和政府的领导不能正常的从事抓革命促生产的主要工作,对革命和生产都带来了很大的不利影响。</p><p class="ql-block">虽然我们身居基层,身处偏远的农村,没有条件参与社会上一些大的活动,尽管没有做过什么大的不好的事情,但是思想基础却是极左思潮的反应,这是我对毛泽东思想领会不够,对毛主席的著作学得不深,出现了偏离毛主席正确革命路线的轨道,犯下的路线错误。我应该深刻吸取教训,今后要刻苦地学习毛主席著作,坚决拥护党中央和各级党委、政府的正确领导,坚定不移地沿着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不断前进!</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周载阳讲了约五六分钟,结束后向台下又鞠了一躬,转身向主席台上的公社领导们微笑着点了一个头。这时候台下又有几个人不合时宜的鼓起掌来,周载阳从台上领导们的身边穿了过去,从台后面走了下去。</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周俊春,湖北仙桃人,诗人、书法家。近年来从事长篇小说创作,作品有《外事办公室》又名《不解情缘》,46万字已完稿成书。《人生冷暖》上、中卷第一稿已初步完成。《峥嵘岁月》又名《县府往事》26万字已付梓成书。第五部小说《一川烟雨》正在精心创作中,敬请读者诸友关注支持!</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