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深山

郭天峰

　　秋风起，雁南翔。冷了寒霜，裂了石榴。火红的柿子挂在枝头，没了绿叶红叶便是满天的小红灯笼，灿如繁星，在万类霜天中，便竞了自由。

深秋是入冬的最后一道屏障。鱼儿不尽翔了浅底，更是准备钻入更深的泥窝草根之中。金黄橘红便是秋天最美的最美的色彩，高大而端庄的银杏树，火红火红彤云一般的枫树，还有满山遍野红的黄的不知名的树，还有四季常青翠绿的松柏。满山红叶红绿之间，诠释了生命的奥义。更有爱好者长途汽车奔袭于大西北的胡杨林。虽然没有去过，但仅画面而观，在荒凉中之中尽显生机，古老而沧桑。虬之横斜，水波荡漾，在冷清与热烈之间，尽显北国之秋。

地里的萝卜白菜，该拔回来了。浅一点的，要用刀子捥一下；深一点的，就要动铁锹镢头之类的农具。深秋季节，其它农作物，如同玉米、高粱、大豆等农作物都颗粒归仓了。只剩下了耐寒的蔬菜，大青菜、油麦菜、萝卜、白菜等，也许是等霜杀了之后，营养价值更高，口感更好一些。家家户户都赶着收菜，在深秋时节，这在山里是最常见的现象。

秋收冬藏，这是永恒不变的规律。也是为了应付隆冬和初春的青黄不接。收回来的萝卜，萝卜缨子和萝卜（萝卜根），是要分开处理的。萝卜缨子要和白菜、莲花白等蔬菜，清洗干净，切碎用大瓮腌制成咸菜。而萝卜和土豆，部分白菜、蒜苗、南瓜等一些是要窖藏的。否则，冬天就冻坏了。在地里，土厚的地方，挖个大坑，把萝卜、白菜、连花白、土豆等蔬菜放进去，上面盖些麦秸，再盖些玉米杆，最后再铺上一层厚土。土要厚一些，一尺左右，要超过冻土层的标准，要不然里面的蔬菜就冻坏了。冬天要吃的时候，用撅头挖个小洞，按需掏出来食用。一般过年用量会大些，挖了之后还要把小洞再盖上，密封不严实，里面的蔬菜就会冻坏。这就叫“萝卜窖”，也叫菜窖。萝卜窖不光存萝卜，各种蔬菜都给里面放。一个个的萝卜窖从外面看起来就像一座座的小坟墓，它里面藏的都是非常丰盛的蔬菜，是过冬，过年用的基本全部家当。农村有句土话叫“老母猪按住萝卜窖了”。试想一下，一头饥肠辘辘的老母猪，突然间拱开了一个萝卜窖，那是何等的兴奋和激动。

贮存饲料也是很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到了冬天，家养的猪就没了青草吃，就要给贮存一些糠。到山上，摘一些橡树的叶子和不知名的树的叶子——这只有山里人能认得的树叶，大量的树叶晾干，用机器粉碎成小片或者粉末状，储藏起来，就是猪的饲料。当然，没有洗洁精的洗锅水，一年四季都是用来喂猪的。把玉米杆从地里扛出来，寄在树上，一层一层的压在树干上，上面小，下面大，呈圆锥形，像个巨大的包裹，更像一把大伞，也像小蒙古包。这就能保证下雨雪的时候水不进不会灌进去，玉米杆也不会发霉变质。这些玉米杆便是给牛储存的饲料。到冬天牛没啥吃的时候，从这些蒙古包上，从上而下，层层的揭下来，扛回去，用铡刀砸成一节一节的，倒在牛槽里面，让牛吃干干的玉米叶子。冬天的牛是不干活，除了在河里饮水，大部分时间就是在牛圈里面等待着主人给他上饲料。所以农村一句老话叫“伺候老牛过冬”，说的就是有的人懒，光等着别人服侍他。山里面的羊，冬天吃的就是麦秆。一座座小山一样的麦秸地，除了当柴烧之外，这些都是碌碡碾过的，放了水的，干的金黄金黄的麦秸秆。冬天从下面拽出来，就可以让羊吃。

母亲们便开始用针缝做棉衣棉鞋。过去的棉衣棉鞋都是用针缝的，厚厚的大棉袄、大裆棉裤，全是用棉花做的。在街道买几斤棉花，扯几尺黑布或者蓝布，自己在家里剪出形状，用针线一针一针的缝出来。每个母亲都心灵手巧，都是借最好的裁缝。家里每个人过冬的棉裤棉袄都是用针缝出来的，所以母亲们的劳动量也是非常大的。不是所有的棉裤棉袄都是新的，大的，可以拆了，改成小的；旧的，可以缝上布丁再穿。穿新棉裤棉袄的机会不是很多。大部分衣服都是改的，或者是缝补的。家家户户的衣服都有补丁，谁也不笑话谁。母亲们除了做棉袄，还要纳棉鞋。厚厚的鞋底是用家里的破布，一层一层粘上自制的浆糊粘成的。鞋面是在街道买的灯草绒布自己剪成的。由于鞋底很厚很硬，母亲们在纳闲的时候非常的吃力。带上顶针不不说，还要用针嵌夹住针头往过拽。纳一针，用针在额头上划一下。不知道这是间歇，还是带有节奏性的动作。但我知道这一道一道的划痕，是汗水的结晶，也是智慧的结晶，更是爱意的流淌。

父亲们把菜藏进萝卜窖以后，除了拧绳子，大部分时间都是斫柴火。从山上扛回来的柴火，在经过长年累月的晾晒，已变成干的了，有的柴火扛回来，直接就是干的。只有把长的变成短的，粗的变成细的，才能放在锅洞坑洞里面去烧。用锯子截成。一节一节的。细的柴火直接剁剁成一节节。细的柴火，跟镰把一样粗，或者比镰把细的，用斧头斫成一节一节的。粗的柴火，先要用锯子锯成一节一节的，然后用斧头劈成几半。斫好的柴火，整整齐齐的落在家门口的房间台上，房檐下面。这既是一道风景。也是一种勤劳家风的体现。谁家的门口的柴火落的多落的整齐，就会迎来乡村们的赞誉。

秋深了，天寒了，人们都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过冬，年还远吗？来年的希望还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