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爷外奶奶们

花开的声音

<p class="ql-block">文字原创:花开的声音</p><p class="ql-block">美篇号:44335670</p><p class="ql-block">摄影原创:花开的声音</p><p class="ql-block">摄影器材:华为Mate40Pro</p><p class="ql-block">背景:甘肃省康乐县家乡风景</p> <p class="ql-block">  我们老家称姥爷姥姥为外爷外奶奶,老家还有句俗话叫:“疼女孙,刮冷风”,也是啊,光从这外道的称呼你就能看出女孙有多冷风啊!呵呵呵,下面我来说道说道我的外爷外奶奶们……</p><p class="ql-block"> 在儿时的记忆里,听我妈和亲戚们的言里话外,我似乎有俩外爷仨外奶奶,还有好多好多阿舅舅母和姨娘。我总是搞不清楚他们错综复杂的关系,也常会在见面时,因为认不全而老喊错人,小小的心里为此尴尬或羞恼不已。随着年纪慢慢长大,我妈老带我们去看乡里的那个外爷。不是太远,出我们村,穿过一大片开满黄花儿水芹菜的洼地,从独木桥上一步三摇的扭过河,有时,要是赶上运气不好,遇到暴雨季节,山洪冲走河上那根唯一的木头时,或绕道走远处的简易水泥桥或下水趟过河去,再翻座清秀的大山,走在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上,我想大致失啦儿(邋遢、慢)媳妇儿做着吃一顿饭的功夫,应该差不多就能到了吧(两小时左右)。那时,我喜欢跟着我妈去前山看外爷,我想主要是因为走在那崎岖又弯弯绕绕的山路上,随着季节的不同,或能采到许多好看的花儿,诸如粉嫩的打破碗花(狼毒花),采一大把,心灵手巧的我妈会编一个好看的花帽戴在我头上,可漂亮了,还有蓝莹莹的铃铛花、黄灿灿花的水芹菜,还能捕到各种颜色美丽的蝴蝶。或能在厚厚的积雪里,好奇地追着不知是猫兔狗狼还是啥动物的足迹,自己也把俩脚后跟儿陡一块儿,踩出一串串拖拉机车辙印来,瞬间感觉美好爆棚。</p><p class="ql-block"> 走了一程,也玩了一路,终于到外爷家了。廊檐靠窗的古式木椅上,静静地坐着一个头戴瓜皮帽,手捧单嘴茶壶的老人,好像还穿着长褂子哎,他的面容如同被岁月精心雕刻过的木雕,皱巴鲜活的褶子里写满了无尽的故事。我妈说那是我们的二外爷,但我总觉得,那古老的老人儿似乎是从老舍的茶馆里走出来的。据我妈讲,二外爷早期工作时是当过科长的,由于个子不大,人称“尕科长”。那时好像没见着二外爷家的外奶奶,我妈说二外奶奶早在我妈出嫁后不久就驾鹤仙逝了。模糊记得二外爷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到我家来住过一些时日。他特别畏寒怕冷,我妈把我家的土炕烧得烫屁股,以至于铺在炕上的竹席毛毡都着火冒烟了,我妈问外爷炕热不热,外爷还说:“将烙将烙(刚有点热的意思)”,我妈一边清理着着火的竹席毛毡,一边嗔笑道:“我的大(方言爸爸)呀,炕都着了,你还将烙将烙”。后来,在一个寒冷的冬日,二外爷去世了,我爸我妈收拾着奔丧去的景况我依稀还记得!</p> <p class="ql-block">  后来,我妈说临洮城里还有个我们的外爷,那是四外爷。我爸妈每年过年都会备上礼数(烟酒茶叶冰糖之类的礼品),我妈再炸上好多被菜籽油浸透的黄葱葱的酥脆油饼儿,带着我们去给外爷外奶奶拜年。那时我小,听其他小朋友说他们只有一个外爷外奶奶,但我总搞不懂我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外爷外奶奶。每当我们疑问时,我妈也会在无风的月夜,在煤油灯一跳一跳暗黄的光影里,一边纳着鞋底儿一边伤感的说起或许被她至少在表面尘封了的往事。</p><p class="ql-block"> 后面慢慢的,我也基本搞清楚了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原来我妈是四外爷的亲生女儿,那时我妈娘家是庄里的大家族,乡里城外都有他们的产业。四外爷早先娶了一房本县的大家闺秀,是念过女子师范学校的,据我妈说,她妈瓜子脸、柳叶眉,明眸皓齿,身材窈窕,气质端庄娴淑,知书达礼,一身的漂亮好看哎。当然,我妈也没见过她妈,是后来听家里人讲述的,但就看我妈的长相气质,那定格在貌美如花年纪的外奶奶,我坚信肯定是一如我妈描述的温婉漂亮。但不幸的是外奶奶在生我妈坐月子时,不知得了啥病,还没出月子就撇下襁褓中的我妈离开了人世。四外爷加昼连夜从上班的兰州赶回来,抱着不足月的我妈,那个撕心裂肺的哭声啊,响彻了整个村庄整个长夜。我妈说据她们家老人们说,没了娘断了奶的她也是整天哭,还时不时的发高烧。最重要的是四外爷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梦见我那漂亮温柔的外奶奶剪着齐耳的短发,穿着当时女学生时兴的蓝褂黑裙白袜,步履坚定的从他住的木楼下一步一步走上来,口口声声说要看她的娃,四外爷把我妈抱到左边,她跟到左边,抱到右边又跑到右边,抢夺我妈。这样,第二天我妈就会高烧不退,庄子里人说,一般月子里去世的女人都因为放心不下她的娃,所以阴魂不散,都谋着要带走她的娃。没办法,外爷家里人商量着,纯焠把我妈托养给了庄子里一家刚好也出生了娃的人家,先不抱回。吃人家奶,也算是在人家家里躲灾吧,说是把我妈藏起来,外奶奶就找不到她,说来也奇怪,托养后的我妈再不曾发烧犯病,直到我妈两岁左右,长的健康结实了时,才带回家。</p><p class="ql-block"> 写到这里,我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控制不住的泣不成声,为着我妈那可怜的幼年。那时听我妈讲她这段出生时的遭遇,好像是在听古今(故事),记得早先的时候我妈讲这些时,眼里也会有些许的伤感,后来她年纪渐长,再说起这些时,眼光里平淡得似乎没有了一点点波澜,仿佛她讲的都是别人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当我妈两岁左右再回到她家时,两年的光景,四外爷已经取了后来的外奶奶,在临洮城里安了家,很快就有了大舅。四外爷外奶奶都有自己的工作,无瑕照顾两个弱小的孩子,所以我妈的奶奶,也就是我们的外太太,把我妈指给了二外爷二外奶奶抚养,说二外爷两口子娃少,就算是给姨娘添个小妹妹吧!在那个封建家长一言九鼎的年代,二外爷二外奶奶只有欣然接受我妈,并在后来相当长的时间里,一如己出的拉扯并照顾着我妈,在姨娘没有读书的情况下,供我妈读完了初中。那时能供娃读完初中,特别是女孩子还是比较少的,以至于我妈后来写得一手漂亮的小楷,还会唱迷糊戏,也顺理成章的嫁给了我爸,那时我爸可是甘肃师范大学的本科生啊,如果没有我妈早期读的书,怎么能相濡以沫的生活在一起呢。</p> <p class="ql-block">  我爸家穷,不知当时是怎样的政策,爷爷奶奶带着我爸兄弟姊妹五人,从榆中县苦焦地方(现在都很好了)迁来康乐。原本四外爷是不同意我妈嫁给我爸的,嫌穷,那时四外爷外奶奶已经有我四个阿舅三个姨娘了。毕竟我妈是四外爷的亲生女儿,出嫁也是一辈子的大事,二外爷外奶奶还是要得征求四外爷意见的,在他们意见不一致时,后来还是外太太(我妈的奶奶)作主说:“穷又不会生根,还亏人家娃是大学生呢”,就这样,我妈当时好像以几背篼糖萝卜的身价嫁给了我爸。</p><p class="ql-block"> 我爸我妈结婚后,两边的外爷家都是勤走动,我爸单位偶然分得米油或煤块时,都会掂量着给两边各送一些,尽管不多,但却都是真心,那时他们自己也很穷啊。我妈也每逢榨了新油,磨了新麦面,宰了年猪,或过年过节时,就会炸上油浸透的油饼儿,拿上香喷喷的年肉,备上四色礼数去看望或给两家的老人拜年,从来都是一样的,不曾厚此薄彼过。只是外太太二外奶奶去世的早,没怎么享受着我爸妈的孝顺,二外爷后来也相继去世了,但我妈一如既往地勤走动着二外爷这房长了她好几岁的哥姐,情同手足。后来,我爸妈也认回了我妈的亲舅亲姨,就是我妈那漂亮亲妈的兄妹,长年往来,一直到老人家们过世,送完了他们最后一程。四外爷和四外奶奶也是经常骑着二八大杠的加重自行车,从临洮城来乡里的我家,或在春季计划我家地里的种植,或在秋季帮忙参与我家庄稼的收割打碾,或操心我们的学习状况等。每当我家有大事时,比如说哥娶嫂,姐出嫁,侄儿满月等等,外爷外奶奶必早来三天坐镇指挥,也会带着阿舅们钻进厨房当大厨,给我们做乡里人见都不曾见过的花样大菜,也和庄子里的人们熟络亲切,外奶奶的说辞做派,还有和我妈相处的那个融洽啊,不知底儿的人根本看不出她是我妈的后妈。</p><p class="ql-block"> 后来一次,记得女儿一年级五一假期,我准备带我妈和女儿去兰州玩几天,我妈说她炸些油饼儿,顺道先看望看望外爷外奶奶,然后第二天再去兰州,我说行。我妈一上午煎了许多油饼儿,等凉得差不多冷后,装在她事先洗干净晾干的麻金袋子里,看着很多,拿去给舅姨们分点儿也就没多少了。我们坐着班车到临洮城,外爷家是坐在城心儿里的,下了班车后再打个出租车过去,当然,走过去也是很近的,可以不用搭车的,但因为带着娃拿着东西就咬牙坐了出租车,那时候困难,坐出租车觉得也是很奢侈的。外爷外奶奶舅们都特别喜欢我妈做的黄葱葱的油饼儿,他们的语调里油饼的“饼”字三声加上儿化音重成了四声,你说有多喜欢。亲热寒暄一会儿后,外奶奶掏出她保险柜(一般的柜子,只因老锁着,所以我们老揶揄说保险柜)的钥匙,命尕舅母从里面取出看着好像存了好久的苹果和糕点,热情地拿给我们吃。那时候外爷外奶奶已经都是八十好几的人了,但看着他们还是耳聪目明,手脚勤快,并且还掌握着家里的各项事权。晚上准备休息时,我说带女儿到别的空房间去睡,让我妈陪着他们一起,但外奶奶坚决不同意,非要大家凑一起睡,说是好久没见了,大家一起热闹。我妈说,外爷外奶奶这次看是真老了,稀(稀罕)开人了。老两口本就不大的炕,加上女儿人小占面大,我和我妈几乎一直是侧着睡的!一夜无眠,外爷一会儿自己喝助眠的药酒,一会儿又给外奶奶端药酒、拿小便盆,我只记得老两口咕噜咕噜说了一夜的话,谦让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外奶奶硬要我们吃过尕舅母准备好的蛋茶后便去了兰州,瞌睡了一整天,唉,我那可亲可爱的外爷外奶奶呀!</p> <p class="ql-block">  外爷外奶奶老两口感情一直都很好,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互相称对方“爷爷”或“奶奶”,以前不曾听到。在我看来,准确的说,他们的互敬互爱很大程度上是外爷老将就谦让或包容着外奶奶。当有事情的时候,外奶奶先是好声好气的跟外爷商量,但若不通,外奶奶必会高调做事,看着外奶奶口气一大,外爷就会说“啊好好好好好”,嘻,看我的观察准确吧!外奶奶好像大外爷一两岁,后来,也是外奶奶较外爷先走一步,外奶奶走后,外爷呆呆地坐在他们的房子里,不出门,没有泪流,只是静静地不说话,也不怎么吃东西,外奶奶走后不到一年,外爷也紧随她而去了。外爷外奶奶后辈儿孙多,加上他们对亲戚们都很好,他们过世时,奔丧的孝子们的桥布从巷道里扯到了大街中央,那浩浩荡荡送丧的仪仗,仿佛是哪个寺庙在做一场盛大的法事。由于外爷外奶奶仙逝时都九十岁高寿了,所以人们都说黄金入库了,是喜事,不宜过度悲伤,儿女们也是象征性的哭一哭,大家热热闹闹地一路洒花放鞭炮,送他们上了路。后来清明节时,我跟着我妈去过外爷外奶奶的坟地,烧焦的纸钱像黑蝴蝶一样直往上旋,我想,那肯定是外爷外奶奶高兴的表现。我们给坟头上插满了艳丽的纸花,清明时节的风吹得花儿簌簌地响,好像外爷外奶奶还在殷殷的叮咛着他们的牵挂他们的放心不下!</p><p class="ql-block"> 一度,当我们有时说起谁家娃没娘了时,也会逗我妈“没娘娃儿”,一丝不易捕捉的伤感从我妈秀气的眼神里一掠而过。她总说:“谁说我没娘,虽然走了一个,但又多出了两个,有这么多人疼场(心疼)着,还不好吗”?语调里透着对命运的些许无奈,还有对亲人们的无限感恩……</p>

外奶奶

外爷

我妈

二外

四外爷

后来

油饼

他们

那时

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