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今年七十四

大槐树

作者：杨启明（杨山人）

编辑：大槐树

我的母亲今年74岁。去年一年，我经常处于莫名焦虑和担心之中。听老人们常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意思是人活到73岁和84岁是两个坎，过了这两个坎就不要紧了。

所以我也很担心母亲在73岁这一年会有啥意外的闪失，常常告诫她，上街要注意安全，身体有啥不舒服要及时给我们说，有病要及时就医，不要吃剩饭剩菜等。我晚上从不敢关手机，生怕他们有啥情况。但是母亲常常不以为然，她更多的担心着我的身体，因为我有高血压，她每次见到我就叮咛我，要按时吃药，不要喝酒、不要熬夜等等。

　　以前，母亲一直生活在农村，耕种着几亩田地。那时她的身体还不错，基本没啥大的毛病。我父亲身体却有些不好，有一次从镇子里回家途中晕倒了，幸亏有熟人看见，及时叫人搀扶到附近诊所，才有惊无险。自从他们住到城里来后，母亲的身体却渐渐不如以前了，反倒是父亲的身体好了起来，饭量也不错，力气虽不如年轻时，但扛东西上楼比我都麻利。

2018年腊月间，母亲的腰椎病严重了，疼痛得坐立不安，问了县医院医生，说年龄大了，椎管狭窄，不宜做手术，只能保守治疗。但是她疼得实在没法，我就和当医生的妹妹商量，从西安请了专家来给她做手术，手术很成功，体内植入8颗钢钉，基本不疼了，但却不能长时间活动，走不到150米路。她只能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坐着，偶尔起来在院子里走几步。

父亲做饭技术太差，母亲每天要做三顿饭。母亲常常牵挂着我们，煮肉、蒸馍、蒸面皮、包饺子，只要做好吃的都要叫我们过去吃饭。父母两在一个私人公司当门卫，收入微薄，现在物价又高，她经常在门口的小超市买一些特价蔬菜。我知道，特价菜就是超市卖剩下的一些不太新鲜或者品相不好的菜。但是母亲买回来却经常“炫耀”说：“你们看，这藕挺好的，就是小了一点，又没烂。”我给她钱让她去买菜，她不要，说买特价蔬菜并不是缺钱，是因为觉得这些菜都能吃。父亲却当面“揭穿”母亲的心思，说她就是舍不得花钱买好菜，在超市逛了半天觉得每一样菜都太贵了，最后只好买一些打折或减价的回来吃。我知道母亲一生都很节俭，吃的穿的用的都不“讲究”。没办法，我只好把超市的购物卡交给她使用，让她刷卡买菜不至于心疼钱。

父母平时习惯收集一些废品，等集到一定数量了就让我父亲踏三轮车送到废品收购站去换零花钱。废书旧报、废铜烂铁、饮料瓶瓶等，只要是能卖钱的，他们都收集起来。有一次我开车带她和小妹一起去亲戚家，回来时，小妹刚要扶她上车，她却突然说，等一下。然后向路边上一个别人扔掉的饮料瓶子走过去。小妹说：“妈，你干啥？”母亲说：“路边有一个饮料瓶瓶我去捡回来”。小妹不高兴了，说别人当垃圾扔了的东西你捡回来干啥？我当时心里十分难受，但是我理解母亲，知道她节俭惯了，你不让她捡，她心里会有些失落感。我跑过去把饮料瓶捡回来交给她才心安。

　　我女儿工作后有了工资，想给奶奶买一件冬天穿的衣服。母亲连连摆手，说自己冬天的衣服有好几件呢，不需要。但我们离开后，母亲把箱子打开整理自己的衣服，然后对父亲说，这些衣服都十几年了，最新的一件棉袄也有六七年了。平常都能穿，就是过年时穿上走亲戚显得太旧了。我女儿知道情况后，第二天过去果断拉上她奶奶去定做了一件新棉袄。其实母亲的心思我懂，她也喜欢穿新衣服，但舍不得花钱。

一次小妹给母亲买了一些吃的东西，我过去看她，母亲拿出来让我品尝，说她最爱吃我小妹买的洋县枣裹馍（音）。我说你喜欢吃过几天我去洋县给你多买点，她说好 。过了几天我去说给她去买，结果小妹买的她舍不得吃，有几个快要放坏了。母亲虽然节俭但却并不吝啬。妻子整理全家人的旧衣服，有一些属于样式过时了或者现在穿不上了，妻子的意思都扔掉。母亲知道后亲自到我家来，一件一件的“审查”，挑选了一些质量好半新旧的，用洗衣机洗干净，然后送给一个农村的家庭经济不太好的人家。母亲说，珍惜物品，就是珍惜福分。

母亲虽然只读过初中，但却通情达理，顾大局识大体。她经常教育我们，要把工作干好，要干一行爱一行，尤其是我当教师，不能误人子弟，要“把学生当成自己的娃娃来教”。2018年她住院做手术，我晚上去医院照顾她，她说，你不要熬夜，早点休息，不然明天早上怎么去给学生上课？你上课没精打采，学生也就瞌睡了。母亲的话虽然简单朴素，我却深为感动。母亲今年七十四岁，她的心中时刻装的是我们这些当儿女的。我虽然已过知天命之年，但在她心里，永远都是没长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