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正在消失（97）少年不再玩抛子

张光友

　　【内容提要】抛石子是旧时民间的一种趣味游戏，多在妇女儿童之间进行，南北城乡均有，但叫法各异，有的叫“拾博果”，也有的叫“捡子”，湖南地区则叫“抛子”。无论叫法的同异，但玩法则全国趋同。一般是二人对玩，也有多人组队邀边玩，当然也可以一个人自娱自乐。

少年不再玩抛子

我敢打赌，50岁以下的人，对于这个标题的内容熟悉的概率接近零，50岁以上知晓的人也不多。

抛子是旧时民间的一种趣味游戏，多在妇女儿童之间进行，南北城乡均有，但叫法各异，有的叫“拾博果”，也有的叫“捡子”，湖南地区则叫“抛子”。无论叫法的同异，但玩法则全国趋同。一般是二人对玩，也有多人组队邀边玩，当然也可以一个人自娱自乐。

玩这种游戏，要首先挑选一副抛子，即五枚石子，大小要一把能用一只手轻松地握住，每一枚石子，都像独粒儿花生似的，稍显圆溜点的最好，太长和太扁的，都不合适，最好的是河里的鹅卵石，尤以白色为首选。

玩抛子首先要过“磕把”关。玩的时候，把一副抛子攥在手里，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其中的一名，这枚石子名叫“拐”；其余的四枚石子，用弯起的三个指头，攥在手心里，将拐朝上一扔，紧接着将手中的四枚石子放在地上，瞬间，腾出手来，把正在下落的拐接住；再把拐扔起来，空出手来，把地上的四个石子一把撮在手中，随之把手一翻，接住拐。五枚石子全被攥在手中。这叫“磕把”。四枚石子，若没全部被撮在手里，就算失败，就得交权；即使四枚石子全被撮在手中，但没接住拐，就是“掉头了”，也得交权。磕把是玩抛子的开始必经程序，亦即取得参赛资格，相当于一首歌的前奏曲、一部小说的引子、一项体育活动的热身、一个大会的预备会。磕把若没有失误，玩抛子就可进入后续比赛。

比赛共分上下场，上场先从“捡一”开始。用拇指和食指捏着拐，把其余四枚石子攥在手里，把拐扔起来，将手中的四枚抛子撒在地上，瞬间翻手，接住拐。这会儿，对四枚石子的处理方式，与“磕把”时的“放”略有不同，强调一个“撒”字。放，谋求的是集中，便于一把撮起来；撒，谋求的是分散，便于拾的时候不发生碰撞，但又不能撒得过于分散，免得“捡一”时增加难度。“捡一”时，第一次扔拐，先捡一枚石子，再接住拐，不可触碰到另外那三枚石子；依此类推，要把剩余的三枚逐一撮在手中，使五枚石子次集中被攥在手里了。“拾一”成功之后，就“捡对”，即抛一次拐捡两枚，分两次捡完。这个环节，是很有些技巧的，由于四枚石子是自由落到地面，极难把握分布，两枚之间假如出现“牛女二星河左右，参商两曜斗西东”的格局，就很麻烦，对于捡拾者来说，足以检验其技能高下：在拐急剧下落的瞬间，只见拾者手指在地上歘歘两下，精准麻利，分毫不差，将两枚石子尽收掌中。这时，若有丝毫的磨叽，要么拾不起，要么接不住，二者有其一，都会前功尽弃“。捡对”如能顺利过关，就升级为“拾三”。即先扔起一次拐，赶紧捡起一个石子，攥在手中，然后随之把手翻过来，迅速接住急剧下落的拐。剩下三个子，则要在第二次抛拐时，一次抓回手中，这是难度最大的一个环节，许多人常常因为石子落点太分散而选择放弃，当然，也宣告前功尽弃，一切又要从头开始。若成功方可进入下半场的游戏。

下半场的程序，也是按照“磕把、拾一、捡对、捡三、磕把”的顺序依次进行。下半场与上半场的最大区别，在于难度更高：每次抛起拐，就用手在地上轻轻一拍，然后再按规矩该拾几个拾几个，每拾起一次，就把刚刚拾的石子递到另一只手里，空出手来，便于下次抛拐以后拍地。与上半场相比，下半场增加了用手拍地的环节，所以每次抛拐，都要抛得相对高一点，以获取较大的时间差。谁若能从头至尾一路走下来，谁就是赢了一盘；谁在半路上失误了，就算输了一盘。如果双方都能从头到尾顺利闯关，那就是打了个平手。时间允许的话，就开始第二盘的比赛。如果两人都没有一次性地贯通到底，那就各自从头再来。

玩抛子的技巧，在于稳和准，考验的是手指的轻巧和利索，拇指和食指要像小鸡啄米一样精准，要特别小心谨慎，该拾几个拾几个，不能触碰到其它任何一个，如有半点拖泥带水，就是抹了；一旦没有接住扔起来的拐，就是掉了。不管是抹了还是掉了，都算失败，就得痛痛快快地让给对方来拾。这个规矩，贯穿于拾博果的全过程。

抛石子游戏的运动量很小，对空间要求也不高。有的女生，口袋里装着五块石子，在校园，在炕上，在胡同口，在门楼下，在场院里，随时随地都可以跟小伙伴玩起来。若是在坡里干活，中间休息的时候，成年人那是真休息，有躺着晒太阳的，有蹲着吸旱烟的，有坐着闲拉呱的。小孩子却不一样，休息时也不想闲着，总得找个游戏玩玩。只要想玩，就有办法。在松软的地面上，把土扑拉平整了，用脚踩出一块硬实的平面，两个人面对面，不管是正襟危坐，还是狗坐着，都可以拾博果，片刻之间，就能痛痛快快地玩上几盘、决一胜负。口袋里没带石子，也无关紧要，从阡陌地头，顺手捡五块坷垃，就是一副石子。

比赛双方，比的就是手疾眼快，图的就是心里乐和，不动声色，不吵不闹，增进了友谊，消除了疲劳。游戏不同于正规比赛，不以钱物为赌注，但是，必要的激励手段或奖惩措施，还是有的。最常见的就是以“打鼻子眼”的方式作为奖惩。输者自动伸出一只手，手心朝上；用另一只手的食指，点在鼻子尖上，听候赢者指令。赢者一把攥住输者四个手指头，嘴里喊着“鼻子鼻子…眼睛”，在说“眼睛”二字的同时，用另一只手重重地拍打一下输者的手掌；或说“鼻子鼻子…嘴巴”，或说“鼻子鼻子…耳朵”，或说“鼻子鼻子…眉毛”，或说“鼻子鼻子…下巴”，甚至也可以说“鼻子鼻子…鼻子”。在赢者说出最后那个器官名称的瞬间，输者必须把食指从鼻尖迅速移向相应的器官，来不得半点犹豫。但事实上，他指向的目标，经常与赢者喊出的名称南辕北辙、驴唇不对马嘴，弄得两个人都啼笑皆非，直到所指与所喊瞬间对应起来，惩罚才能停止，整个游戏也随之宣告闭幕。

现在，可供孩子们游玩的选项多如牛毛，城乡的孩子们再也不屑于这种土得掉渣的游戏，但这却是我们那一代童年时光最美好的回忆。